「真不把他們帶上麼？」

    兩個孩兒已學着爬行，模樣十分可愛，跟青時很親近，對着賀今舟卻是冷冷淡淡，甚至有些怯怕他，一見他進來就哇呀的叫。

    「不帶。」賀今舟這二字說的十分篤定。

    青時瞪他一眼，道「你這樣將人扔給王奎，也不怕給養瘸了。哪裏像個做父親的....」

    「吾不要做父親，要做你的夫君，好情郎，好哥哥。」

    他說話時的熱氣撲到耳邊，青時恨不得尋了棉花將耳朵塞上，心裏又羞又燥，偏這人臉皮厚的不行，引道「你再喚一聲，像昨夜一樣。」

    昨夜....儘是他引誘她，勾她說出那些話。一片熱浪過後是他故意留給她的空虛，要她說出那些話後才願意繼續。

    「才不要。」

    青時推他一把，轉過身去收拾衣物，問道「此去雁北，你定有旁的謀算罷？」

    他又黏上來自後抱住她，叫青時沒辦法做事，只聽他沉聲道「嗯，那邊的族老年事已高，正是收下這版圖的好時候，最好是能談攏，實在不行，派兵出去。」

    青時默了默，道「雁北很美麼？」

    「你看過便知，到時吾教你打獵，那裏有鹿有狼，騎馬趁勝追擊，快活的很，你一定喜歡。」

    「玩倒是一回事，更想要的是看看那兒的風光。有時看着高山流水，就會覺人置身萬物之中，不過是最渺小的存在，這樣一想，心裏的煩惱也就渺如沙礫了。」

    「嗯....那吾往後多帶你出去走走。」

    青時道聲好，「最好是能回攏南看看，我想過過那的朝花節。」

    「嗯。」

    「爺，都準備妥當了。」京樵的聲音在門口響起。

    二人執手走出去，一刻也未分開。

    京樵在後頭不知為何看的有些眼酸，心嘆二人總算是執手相守終身。

    這隊伍自玄武門出去，御林軍的人正守在城門，見隊伍駛來，大開城門，賀今舟下馬車同等着邵文樺等人商議事情。

    青時則留在馬車上，外頭吵吵嚷嚷，是百姓相送的聲音。她心裏正納悶，賀今舟向來不得民心，他要走，怎可能招來百姓，沒放煙花慶祝都算好。

    帘子一拉開，只見一個着梔白竹紋的男子正行至巷中，後面跟着一群百姓喊着國師，那人待要進馬車時，側過頭來，直直的同青時的目光撞上。

    青時沒說話，心裏怪道他經了生死，竟還是這樣雲淡風輕的模樣。這是要去哪？是像他從前所說去北地做個教書先生麼？

    小皇帝被保住，他所謂的謝家責任已盡，留在這京師是給賀今舟徒生忌憚，招惹麻煩，還不如一走了之，他是個聰明人，肯定是想明白這一層。

    青時張了張口想說話，但又覺離的這麼遠，說了他也聽不清，乾脆閉嘴。他亦是這心思，連唇都沒張，仔細看着伏在馬車窗前的女郎，聽聞她已給賀今舟那霸王育有二子，怎麼面容還是這生嫩的模樣，如初遇時一樣，那人如今該待她很好.....不然以她的性子怎可能生子，怎可能甘願留在京師。看她揚起嘴角沖他笑了笑，謝無禪亦還她一笑，心裏再無憾事，轉過身上了馬車。

    這邊青時聽見馬車外的動靜，知是賀今舟回來，他招呼一聲，「繼續！」

    整齊的隊伍出了城門，揚起一片黃土。

    「車馬勞頓，你自歇息着罷。」

    賀今舟拍了拍兩膝，想叫青時躺下去，青時道聲不必，「你跟邵大人是在商量國師離開的事麼？」

    「嗯...說是往北地走，哼，他倒是會挑地方，那裏太平。」

    「他恐怕不會再回京師了。」除這人沒信守承諾將小皇帝殺了。

    青時將頭枕在他肩上，聽他道「你很可惜麼？」

    她扯起嘴角笑，「可惜甚麼？」再張唇咬了咬他的下顎，「自個兒聞聞你身上的酸醋味。」

    賀今舟也笑，沒多說甚麼。

    到了京師公道的分叉口，幾個石亭子上聚集好些人，許是舟車勞頓，一行人尋個空當邊歇息邊打發時間，有兩個男子正站在更高處的木樁上，一個空翻，引起一片呼聲。

    賀今舟沒有要叫這車隊停下修正的意思，隊伍繼續往前駛，帘子不知何時被風吹開。

    青時透過鏤空的車窗看向那玩鬧的一行人，只見人群中有個着湛藍束袍的男子，面目那麼眼熟.....

    她心裏一驚，忙伸手拉窗，馬車噠噠往前走，那群人影越來越遠，待她開窗探頭去看時，已看不清那人的模樣。但單看那身影，實在太像！

    她不好叫車馬停下，心口不停的跳，終於那石亭子遠了，她才緩口氣縮回身子。

    乍一打量身邊那位的神情，鳳眸平靜無波，沒奇怪她的怪異舉動。

    她忽然明白過來，聲音難掩激動，抓住他的手，問道「是他麼？」

    賀今舟沒否認，伸手聊她亂了的髮絲，道「這麼高興？」

    青時重重的點頭，「他從前幫我許多，沒能救他我心裏愧疚，見他還活着，我自然高興..你放了他麼？怎不早告訴我？」

    害她冤他這麼久，這人打的什麼主意...

    賀今舟咳嗽了聲，道「他命大，中劍後被村民救了，吾後來查到時沒見他有異動，就沒動手。」

    至於為什麼不告訴她...那時二人心裏還有隔閡，總覺她能幹出跟人跑了的事，自然是能瞞就瞞。回到京師她還對華家這小子格外留意，知人死了還跑去人家中，又叫她身邊的曉琴送信給謝無禪問人消息，可惜被他截胡。他心道算了算了，叫她看一眼也無妨，解了心結，反正這是去雁北的路。

    柔軟的觸感落在頰邊，是她在親吻撩撥他。

    賀今舟愣了一瞬，隨即捉了她嘴兒來吃。

    青時忽覺賀今舟實在是個擰巴又彆扭的性子，不過......她還挺喜歡的。

    「唔....子衿，我好喜歡你。」

    賀今舟心滿意足，儘管知道這喜歡是後來才有的，是女郎同他掙扎數次，他身中幾次傷，她這心腸才終於軟下，心裏同她的身體一樣將他接納進去。或許這喜歡還不是他所希冀的同他一般的濃烈，可二人還有這麼長的路要走，還有兩個孩兒要撫育，還有許多地方要去———他能等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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