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作品:《農家小媳婦

    五更天時,何生輕輕推了推身旁躺着的張惜花,她揉着眼睛,似乎沒睡好一臉倦容轉頭去看他,何生此時已經在穿戴衣裳,見此,說道:「昨兒沒睡夠嗎?那以後晚上不要等我自己早些去睡,我到家再叫門就是了。」

    儘管還想躺一會,可是張惜花知道她得早早做了吃食讓他帶着進山,便針扎着爬起來,聽了丈夫的話後,垂着頭道:「嗯,我曉得了。」

    夫妻倆一時無話,分頭各自做自己的事,趁着飯熟的空擋,何生一刻也沒停歇扛着鋤頭摸黑去了家裏的玉米地上做活。

    隨後,何大栓也起床,隨意擦了把臉就擔着木桶往水田去。雖然女人家幹不了多少重活,不過這些日子張惜花與何元元時常也會去田裏幫忙拔下害草之類的,能減輕一點男人們的負擔就儘量減輕。

    天蒙蒙亮時,婆婆與小姑紛紛起床,這個點張惜花把所有事情都弄完了。給丈夫準備的是一小罐肉醬,十個玉米餅,另外在灶灰里埋了幾個紅薯,用火鉗扒拉出來一看,一部分表皮烤得焦脆,捏了一下軟綿綿的熟透,她就拿了放在一旁待涼。

    何生很會趕點,幾乎是張惜花做完飯沒多久,他就到家來。確切的說不是他恰巧趕上點,而是兩人相處有段時間,何生已經能估摸出媳婦行事的時間規律,猜測到她該是做完了,才收工回家的。

    李秀娘來敲門時,何生正提腳要出門,被她攔住了,李秀娘笑着道:「何生哥,趕早不如趕得巧,幸好你沒走遠呢,我給芸娘他爹帶了今天的口糧。」

    說着李秀娘就把用布包着一團的東西塞在何生的籮筐裏面,何生低頭一撇,見是幾個粗麵餅,李氏手中並無其他啥的,便道:「趕着出門,我先走了。」

    何生講完,抬腳就大跨步往外面趕,趁着太陽沒有冒頭氣溫不高時進到林子裏,之後樹影重重也不會那麼熱。

    直到何生離得老遠後,李秀娘迴轉頭看着張惜花,笑着道:「何生哥這麼個悶性子,虧有嫂子受得了呢。」

    李秀娘覺得雖然何生皮相不錯,但自己漢子也長得好啊,何富長着一副方臉厚唇濃眉毛,且四肢健壯,一把子力氣,相比於何生那種偏秀氣的長相,何富更加符合時下的審美。況且何生又是那麼個沉默寡言樣兒,在李秀娘看來,何生除了家境殷實些,真是沒一點比得上自家男人。

    婚姻生活,冷暖自知,這是無法外道的,張惜花只能靦腆的笑了笑。

    李秀娘湊近了,悄聲問道:「嫂子,你跟何生哥至今有說過十句話嗎?」她着實好奇呢,想她嫁給何富兩年多,與何生家比鄰而居,說來也沒跟他講過幾句話,很多時候還是必要講兩句時,何生才會應一聲。

    這個問題着實令張惜花窘迫,她丈夫哪裏就有那麼悶?嫁給他後,她覺得夫妻倆溝通很順暢啊,並無啥不妥。

    瞅了臉蛋泛紅的張惜花,李秀娘沒等到回答,就露出個了解的眼神,低聲道:「哎,是我想左了,到底是自己的媳婦兒,哪能跟別的婦人比。」畢竟日日一個被窩睡着呢,耳鬢廝磨個幾回感情就出來了。

    見她話語裏像是在控訴何生區別對待,張惜花嗔道:「大清早的,秀娘你今兒不用做活了?」

    「哎!差點忘記時辰。」李秀娘拍了頭,婆婆接了一單縫製衣裳的活,她還得家去幫忙,要是晚了又要被埋怨偷奸耍滑,便掐着腰道:「我走了,回頭再來串門。」

    張惜花笑眯眯的看着李秀娘出門,自己昨天就知道何二嬸在趕製衣裳,秀娘肯定不能在這裏耗着,果然提了話頭,她就老老實實回去。

    總算不用直面別人帶着窺私慾的問話。張惜花覺得何生很好,話雖不多,但每次都是在點子上,且他對家人很是關心的。像今天起床時告訴她不用等門,其實就是想讓她睡多一些而已。關鍵是看自己要如何去想,凡事想開些,往好了去想,才能把自己的日子過好。

    她嫁給了何生,這輩子都是何生的妻子,拿心去換心,她要對他好,相信他也能感受到,不求同樣的好來回報,張惜花只要有這種瑣碎中透着小溫馨就行。

    嫁人後的每一天很平淡卻充實,張惜花把家裏餵養的兩隻白豬的食物倒了一桶進豬槽時,何元元跑過來道:「嫂子,鐵山哥找你呢。」

    因為那半扇豬肉,何元元對江家兄弟的態度軟和了很多,至少不會當面表現出嫌棄之情,此時還樂呵呵為他傳話。

    張惜花笑着問道:「哦,他找我什麼事兒呢?」她問出來才覺得多此一舉,江家兄弟找自己除了雁娘還能有啥事呢。

    何元元道:「我沒問,他在廳里等着呢,這裏我看着,你自己過去瞧瞧有啥事罷。」

    餵豬時得留個人看着,豬食槽不能打造得很寬,所以每次只能倒一桶豬食進去,吃完後再倒入另外一桶,為的就是讓豬們覺得食物少,它們才能吃得更多,長更多肥膘。

    至於這個說法有沒有依據,張惜花也不曉得,反正莊稼人都是這樣認為的,豬養肥後賣給屠戶換錢,是農戶副業中重要的收入來源,承載了一家子人的希望,很多時候自己不吃,也得餵飽了豬,如今何家處處開源節流,就牲口的食物不縮減,每日三頓,每頓要餵兩大桶豬食。


    有小姑守着豬圈,張惜花洗了手就往堂屋去。

    江大山與江鐵山兩個人昨天去大良鎮賣野豬肉,半扇肉以一兩三十文錢一股腦兒全抵給熟識的肉攤,這價格給的就是尋常價,反而是那活的小野豬賣到酒樓里,得了半兩銀子。高興得兄弟倆立時把張惜花交待要買的東西購置上,有了余錢後面還買了一百近陳糧家來。

    江鐵山坐在何家的椅子上,手裏拿着一撮棉花和布料,見此,張惜花心裏有些明白,笑眯眯問道:「今兒雁娘身子好些了吧?」

    她還沒來得及去看雁娘呢。

    江鐵山趕緊站起來,回答道:「她好了不少,等會還要勞煩弟妹再去看看。我找你是想問問這個怎麼處理?」

    新棉花和乾淨棉布都買家來了,可是該怎麼用,三個兄弟是完全摸不准,只得厚着臉皮來求教張惜花。

    張惜花道:「這個你放着吧,我等會兒幫着做好給你送去。」

    江鐵山想了下,何生媳婦每天手頭有那麼多事情做呢,倒不好一直麻煩她,便不好意思道:「還是弟妹告訴我怎麼做,我自己動手就是。」

    張惜花細思一遍,點頭道:「那也行,你先留下東西等我先做個樣子出來,再拿過去叫雁娘照着那形狀做就是,費不了多少事。」其實就是用乾淨的棉布按月事帶的模樣做,不同的是中間要能塞棉花,還得洗淨時能方便把棉花拆卸出來。

    那等私密物與個男人不好討論,張惜花便避開了江鐵山請求。

    江鐵山自己也通透,恍然明白了點什麼,趕緊連連點頭道謝,放下東西後就回了自個兒家裏。

    雁娘那邊趕着急用,張惜花沒耽誤,找了針線出來,很快就縫製了一條出來,為了不讓棉花散亂成一團,一條棉布用線分成了四小格,每格都能填充棉花進去,弄髒後再拆掉接頭那排線倒出污漬物,雁娘是特殊時期,還必須洗乾淨用滾水煮過後再用。

    往江家那邊送完東西,再忙碌了半天,天色就黑下來,臨到爬上床睡覺時,張惜花才猛然驚覺今晚丈夫不回家。

    炭窖那茅草房很簡陋,那張床是用竹子打造的,考慮到茅草屋面積小,竹床比家裏用的小一號,何生的個子躺上去定不好伸展身體。

    況且他還有認床的毛病呢,也不知道往年如此情況丈夫是怎麼度過的。

    張惜花翻來覆去想了一會兒,身邊沒個人一時間真有些不習慣,但是她是那種適應很強的人,除了有點擔憂丈夫外,沒兩下就閉眼睡着了。

    反之在山中的何生就很不好受了。

    首要便是蚊蟲太多,熏了好幾次蚊子才消停點,再來這床不好翻身,導致他睡得實在不舒服。

    山林偶爾有奇怪的聲音傳來,這個何生不怕,聽着聽着就習慣了。因為睡不着,他坐起來借着月光摸出媳婦早上弄的餅子吃。

    出門前就把一整天及第二天早上吃的全帶來,留了明天啃的兩個,挖了一勺子肉醬卷在餅子裏,三下五除二就吃完一個餅。

    何生瞄了一眼罐子裏的肉醬,估摸着明早的份量夠用,很乾脆的再搗了一勺子進嘴巴里咀嚼,這會兒他吃得很慢,捨不得一口就吞完,來回在嘴裏滾動了好幾圈,把味兒吸溜乾淨才咽進肚子。

    品嘗着美味,又想到白天何富跑過來搶他的肉醬吃時,跟自己抱怨說:「我家那口子,做的飯菜哪裏能吃?」

    李秀娘早晨圖省事,只弄了幾個玉米餅,涼了後硬邦邦的咬起來費勁,另外她還捨不得放鹽巴進餅子裏,咀嚼起來一點味兒也沒,往常何富肚子餓不管三七二十一,有吃就行。

    可這會兒有了比較,才知道媳婦之間也有差距啊,那差距還不是一般的大。

    何富極力博同情,可惜何生捧着自己的肉醬罐子一毛不拔,就是個不講情面的鐵公雞,好說歹說費了不少口舌才弄了幾勺吃。

    何富只一想想都鬱悶。

    想到此,何生不由笑了一聲,揉了揉滿足的肚子後,躺上床慢慢的竟也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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