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1章 有人死老婆

作品:《榮寵天下:皇后兇猛

    大庚九年冬。

    夜,雪後。昌州城。

    城西一條偏僻的巷子裏,尚采走的飛快,寬大的長袍拂過雪地,帶起一片片細碎的雪花。一雙黑色的男式棉靴踩在雪上,在這空曠的小巷裏,響起一聲聲森然而悠長的咯吱咯吱。

    腳下的步伐平穩,但卻越來越快。

    她警惕的留意身後的動靜,一雙骨骼分明的手撫上那條駝色腰帶,食指探入其中,摸到那把比雪冰涼的軟劍時,她的目光中閃過一絲堅定和凜然。

    從剛才巷口轉彎後,她就被人盯上了。

    她沒有回頭看,冷靜的看着面前的路,唇角若有似無的向下壓了壓。

    身後的人始終與她保持一定的距離,尚采的腳步卻突然慢了下來,與此同時,她眼角的餘光敏銳的掃到身後那人影也突然一頓,隨後步伐變緩。

    她勾了勾唇,笑意還沒暈染開來唇線已經拉的平直,唯剩那雙墨黑的瞳仁出奇的亮。

    咯吱的聲音不絕於耳,她白皙細長的指尖摩挲着扁薄的劍身,慢走幾步,在一扇門前停了下來。

    整個小巷立刻安靜了下來。

    月涼如水,夜色愈濃。

    「叩叩——」手背與木門相撞後發出的聲響,沉悶而清晰。

    「嗒——」,清脆的動靜是門鎖被打開,就在這短暫的幾秒之內,尚采的手指從腰間挑起軟劍,打了個旋,劍柄就抵在了手腕,稍一用力,軟劍一溜兒而入被她藏入了袖口中。

    做完這一切,她才悄悄的吐了口氣,但依然不敢鬆懈。她的手撫上木門,由外向里猛然一推,手臂就要收回之際,突然從她的右側竄出另一隻手,迅速的扣住了她的手腕。

    幾乎是剎那之間,尚采腕上一疼,整隻手臂無法動彈!

    好厲害的角色!尚采心驚,還沒來得及扭頭,下一秒一柄逼人的劍就抵上了她的脖子。

    尚采不敢亂動,後背卻挺的僵直。陰冷的寒風從她的耳邊流竄,她手心卻是細密的汗。就在這時,一道低沉的聲音開口道,「姑娘,主子請你隨我走一趟。」

    冬日的夜,在他話音落地之後,顯得特別沉寂。

    「好。」

    尚采上了一輛馬車,從始至終她沒看清那個把劍架在她脖子上的人的模樣。

    她是個聰明人,知道不該問的不問,不該看的不看。自己的一舉一動都落在他人眼裏,尚采心裏清楚,無論她耍任何花招,在「主子」眼裏,都是翻不了天的。

    所以她沒打算逃,一上馬車就開始睡覺,至少在見到主子之前,她是安全的。

    轎子裏面空間很大,並且有燒的溫熱的暖炕,暖炕上整齊的疊放着兩床軟被。尚采大致的掃了一眼,好傢夥,燒的炭都是上好的瀝炭,被面更不用說了,是出了名的蘇繡。

    可真挑剔,尚採在心中嘀咕了一聲,掀開被子,和衣躺了進去。

    她睡的很沉,直到馬車停下才幽幽轉醒。

    惺忪的睡眸泛着點點霧氣,在看清雕花的紅木車頂時,尚采眉頭微蹙,愣了愣,眼中已然清澈。

    「姑娘,到了。」那聲音再次響起,像一口古老的鐘,但語氣中隱隱透露的銳利,讓坐起身來的尚采不自覺挑眉。

    聽這語氣,她似乎攤上大事了!

    一邊這麼想着,尚采已經開了車門。

    冷風撲面而來,伴隨而來的還有片片雪花,她抹了一把臉,原來又下雪了。

    與此同時視線不動聲色的掃過周圍,並牢記在心裏。然後她才踩着腳踏板下了馬車。

    入了院門,經過幾道曲折的長廊,尚采停在了一座很普通的房前。

    她挺了挺後背,悄悄的深吸一口氣,然後慢慢吐出,眼中有三分警惕三分敏銳,放在身側的手輕握成拳,抬起,敲門。

    既然來了,怕也沒用。

    「叩——」

    「進來。」幾乎是在她敲門之後,裏面就傳來了一道聲音。那聲音帶着散漫的隨性,又隱隱透露着疏離的冰冷,簡潔明了的兩個字用他獨特的語調說出,性感又高貴。

    而站在冷風中的尚采,黑眸平靜的將手捧在嘴邊,使勁呵了一口暖氣,來回搓了搓手,才推門而入。


    房間裏一片漆黑。

    尚采沒有出聲,順手把身後的門也關上了。

    但她站在原地沒有動,她在等,等那個主子首先發話。

    屋裏的炭爐應該燒的很旺,偶爾會有木炭爆裂的響聲。除此之外,安靜的詭異。

    尚采雙手抱肩,後背輕倚在門上,揣測着對方可能的身份和目的。

    「嗖!」

    「嗖嗖!」

    如同平地驚起的炸雷,沉默的夜突然被打破!

    一前一後兩道像是利刃割破空氣的聲音,筆直的向她射來!

    尚采兀的蹲身,雙手環抱護住腦袋,雙膝一彎折跪到地上,利落的翻身便滾到了與射來的風相悖的方向。然後那緊跟在耳畔的風突然停滯調轉了個方向,原路飛了回去!

    原來那是兩顆拳頭大的夜明珠,它們一左一右穩穩落在牆壁上的燈罩里,放出清冷的光。

    尚采從地上站起身,眼睛微眯着適應這突然到來的光明。

    她當然知道那不是利劍,要殺她談何容易,何必如此大費周章。但是她不敢賭,從踏進這扇門起,房裏那個人周身強大的王者氣息讓她從心底發涼,正因如此,多點防備才不會死的太快。

    她神色平靜的拍了拍身上的棉衣,又慢條斯理的將儀容整理妥當。然後才將目光投向那個屏風後面的男人。

    與剛才的漆黑完全相反,有了夜明珠之後的房間,到處都是乏味而陰森的白。

    腳下踩的地板上鋪了一塊白布,左右兩排木椅上同樣遮了白布,甚至正中間的兩根房樑上都掛着白布,唯獨那張濃墨暈染的屏風在這一片白之中,顯得突兀。

    尚采幽黑的眸深不見底,看不出一絲情緒。她的目光盯着那張屏風看了大概有三四秒,視線轉移到屏風後那一雙白淨的手指上面。

    令她挪不開視線的,不是那雙手,而是那它利落的將一束紅梅摘下撕碎的動作。

    他將零碎的紅梅放入一個茶盞之中,又從另一個大號茶盞中捏出幾瓣尚未融化的雪花放到裏面,然後沖水,右手端起輕輕搖晃。

    喝茶也這麼講究。尚采心裏暗道着收回目光。少說少看少危險。

    「第三個了。」對方在她斂目的時候,再次開口。

    此番語調依然平淡,但從他嘴裏說出來,愣是憑空多了幾分性感與危險。

    尚采聽着他悵然的語氣,眉頭悄無聲息的挑了挑,第三個?

    尚采的疑惑很快得到了解答,那人端起茶杯飲了一口茶。

    從她這裏看過去,他隱在一片冰冷的光線之中,有着精緻的下顎,以及性感的薄唇,聲音微涼低沉,「姑娘能夠窺得天機,想來是福澤深厚,不若在下……」說到這裏他稍稍停頓了一下,語氣中有着幾不可覺的嘲諷,「接二連三死了三房未婚妻。今夜既然請了姑娘來,還請姑娘替在下卜上一卦。」

    他的情緒一閃而過快的根本抓不住。

    短短兩句話中,自嘲的語氣剛起,下一秒立刻被冷靜的音調取代。

    尚采背在身後的手心滲出冷汗,她看着那個側臉清冷卻很驚艷的男子,在他若無其事飲茶之時,淡淡的開口,「公子不妨先告知我,你想知道什麼?」

    「不先請我節哀?」他接着話音說道,並沒有回答她的問題,反而向她發問。

    尚采負手而立改為兩手交疊放在身前,聽到他的話尾指輕輕動了一下,節哀?您需要嗎?

    她垂下眼帘迅速斟酌了一下,才抬頭目光直視那扇屏風,「尚采並不覺得公子需要節哀。」

    就以她看到的來說,那人心思縝密手腕辛辣,若真是他鍾意的人,他又怎麼可能會護不周全?

    「嗤——」一聲很輕很冷的笑聲在房間漾開,一圈一圈的擴散,輕若羽毛的聲響打在尚采的耳膜,讓她緊繃的後背更加拉緊了幾分。

    突然,那絕美的側臉緩緩轉過幾分,露出一隻深邃的眼睛,銳利的目光射向她,停頓幾秒後霍的轉開,一聲冷哼傳來,「你倒聰明!」

    「公子過獎。」她鎮定的說,聲音平緩。

    身後的衣衫卻黏濕的貼在背上,就在剛才她分明感受到了那人眼中凌厲的殺氣。不過應當慶幸,好在她之前的話並沒有說謊,在絕對的實力面前,坦誠絕對比耍小聰明能救命。

    「我想知道在下的第四個未婚妻能不能活過三個月。」他啜了一口茶,聲音一貫疏離。

    「對方的生辰八字?」尚采放鬆下來問道。

    屏風後那人飲茶的動作一頓,突然嘴角微微勾了勾,緩緩的道,「煩請姑娘就按您的生辰八字來卜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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