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1章 你撲錯地方了

作品:《小娘

    這是個響晴天,日頭足氣息就暖,更兼沒有一絲風,鳥兒撲稜稜拍着窗欞你追我逐的嬉鬧,檐下的冰溜子咔咔的斷裂,啪嗒啪嗒的掉在地上,打春後,南風吹着,高處的雪甚至有融化的跡象。

    今兒善喜、赫氏準備動身回濟南,一早的善喜把祖公略叫去了酒肆,說是自來雷公鎮蒙他多方照拂,是以請他吃杯水酒略盡心意。

    盤纏是人家給的,車馬是人家贊助的,連使喚的婢女小子都是人家借用的,用人家的錢請人家吃酒,善寶覺着父親挺逗的。

    等善喜與祖公略從酒肆回來,善寶聽了件更逗的事,父親竟然收了祖公略為徒弟。

    善寶比劃給父親看:「我是他繼母,他是您徒弟,這輩分有點亂。」

    善喜不以為意:「你是我女兒,他是我徒弟,一點都不亂。」

    善寶曉得父親看着隨和,其實行事很有主見,行醫數十年沒收過徒弟,突然收了祖公略必然有他的因由,該不會……作為女兒不該臆斷父親的,但實在忍不住好奇,想着該不會這老頭也看上了祖公略樣貌俊朗?否則實在猜不到他用意何在。

    書上說,人生必得經過一場分離才能懂得相聚的重要。

    看着父母上了馬車,善寶想起了與鬍子男分別的場景,自己已然經歷過了,且是那麼的刻骨銘心,所以,也早就知道相聚的重要。

    赫氏試着勸她:「不如,隨我們回去。」

    善寶沒有言語。

    善喜拍拍夫人的手:「該回去的時候她就回去了,也說不定我們把濟南的家搬來,橫豎我們就寶兒一個女兒。」

    善寶仍舊沒有說話。

    祖公略安慰着老夫婦:「雷公鎮雖不比濟南繁華,不一定不比濟南富庶,若二老肯來,我親自去接。」

    善喜笑着應了,目光專注於女兒,想說的太多,只換成一聲輕嘆。

    赫氏卻拉着女兒的手這樣那樣的囑咐。坊間流傳這麼句話:兒行千里母擔憂,母行千里兒不愁。

    那都是針對不孝順的兒女,善寶孝順,安能不愁。

    送君千里終須一別。善喜掰開妻女緊緊抓着的手,唉了聲:「走吧。」

    車夫得了祖公略的令,喊一聲「駕」,馬車緩緩行起,赫氏朝女兒頻頻揮手。善寶感覺自己的心被一片片分割,忍着忍着,不哭是怕父母擔心,直等馬車遠的彼此看不清面容,她的淚水傾瀉而下,猛然轉身撲在祖公略懷裏。

    太過突然,毫無防備的祖公略僵硬的雙手垂下,臉上有一絲絲不易察覺的激動。

    旁邊的李青昭忙把善寶拉入自己懷裏,邊道:「錯了。」

    即使她神速,方才那一幕已經被後面來送行的祖家人盡收眼底。於是驚駭的驚駭、驚詫的驚詫、驚呆的驚呆,慶幸的是文婉儀這幾日守着病重的父親沒在場,否則大家都擔心會不會鬧得天翻地覆,倒是一貫沉靜的喬姨娘微微動容,扭頭進了院子。


    之後的一天,喬姨娘一直在畫畫,畫了撕、撕了畫,來來回回反反覆覆,心情焦躁得失了常態,時而罵罵婢女時而摔摔筆墨紙硯。晚上睡不着,吃了幾碗養神湯,唬的瑣兒直勸她:「夫人,二少爺交代過。大院裏誰都不能再碰奪魂草,官府已經出了告示,抓到就是下大牢。」

    喬姨娘的迷幻狀態還沒上來,清醒間兩眼放着狼一樣的光芒,口氣卻是輕柔的:「好啊,索性都抓了去。」

    突然。一個念頭打心底而起,她遏制不主動笑了,笑得陰冷。

    次日,善寶被噩夢驚醒,夢見旅途中的父母遭遇胡海蛟打劫,那廝竟然要將年邁的父親抓去做壓寨夫人,而風韻猶存的母親卻只混了個他的粗使丫頭,善寶把這個夢對錦瑟說了,錦瑟笑着勸她:「您別擔心,坊間說夢與真實的事都是反過來的。」

    善寶鬆口氣,松到一半更怕了,若是反過來,豈不是那廝要把母親做壓寨夫人,而父親做了粗使婢女。

    錦瑟笑得前仰後合,想着自家老爺梳着兩個抓髻做了婢女,天下再沒有比這個更可笑的。

    笑得正歡,門哐當被撞開,跌跌撞撞的跑進來了阿珂。

    錦瑟收了笑斥責她:「這麼沒規矩。」

    阿珂咽了口吐沫,從前面跑回來已經是嗓子眼冒煙了,慌慌張張的指着外面:「衙門,衙門來抓人了!」

    歪在枕頭上的善寶豁然而起:「抓誰?」

    她此時還在擔心自家在濟南的命案,雖然祖公略說宰相虞起親自過問,官府已經消了海捕文書,她還是怕節外生枝,所謂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前任宰相也不是那麼好惹的。

    阿珂抹着額頭的汗水:「誰都抓。」

    善寶沒聽明白,一邊讓錦瑟為她穿衣,一邊又問阿珂:「到底是怎麼回事?」

    阿珂道:「知縣大人親自帶着衙役,說咱們家有人私藏奪魂草,那物事可是觸犯律法的。」

    善寶曉得秋煜對奪魂草深惡痛絕,為此還喬裝抓過老鷂子,祖家大院有人私藏奪魂草她也想過,不然自己那次也不能稀里糊塗的吃了壺,到底是誰私藏卻不得而知,於是急匆匆穿戴好,正想出門去看看,門已經開了,闖進來幾個捕役,帶頭的正是捕頭胡不成,他手一揮,喊道:「抓起來!」

    錦瑟本能的擋在善寶面前,阿珂擋在了錦瑟面前。

    善寶一一把二人推開,冷眼問胡不成:「抓誰?為何」

    胡不成見是她,認識,撓着腦袋想了想,問:「你不是喬姨娘?」

    善寶譏諷的反問:「你說呢。」

    胡不成忙環顧房內,一拍大腿道:「唉,錯了,祖家大院忒大,走錯了地方,我們是來抓喬姨娘的,她私藏奪魂草。」

    阿珂摸着心口,如釋重負。

    錦瑟轉頭看善寶,覺着她作為大當家恐怕無法置身事外。

    果然,一會子工夫,知縣秋煜也趕了來,對善寶道:「大奶奶,實在抱歉,祖家有人私藏奪魂草,您作為大當家,需要隨我回衙門說明事情。」(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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