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聖上親封的寧王妃,一品誥命,我看誰敢動我?」

    雲昭月站直了身子,盯着安蓉蓉不卑不亢。

    「論家世,家父相國,官拜正一品,你父親諫議大夫,不過五品小官,論身份,我為妻,你為妾,論理安側妃要尊稱我一聲王妃娘娘。」

    分明還比安蓉蓉矮了半個頭,然而雲昭月一人對峙對面數十人,頗有些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氣勢。

    安蓉蓉如何不知道她的身份,本就因為被雲昭月壓了一頭而惱火,這會更是氣不打一處來。

    「正妻怎麼了?」

    「我朝自古有訓,家主死後,正妻陪葬,妾室另擇佳處,這病秧子沒幾個活頭的樣子,滿京城誰不知道你爹娘就是讓你來送死的?」

    她一手指着雲昭月,頤指氣使。

    「給老娘聽好了,管你爹一品二品,進了這寧王府就是我說了算,這廢物都管不住我,輪得到你這麼一個小丫頭片子?」

    「今兒個我非要把你舌頭拔了,看你去哪說理去?」

    話音剛落,安蓉蓉身後兩個丫鬟就衝到雲昭月身側一左一右把人架住,等着安蓉蓉拿着剪子過來。

    「住手!」

    一聲斷喝,泛着寒光的剪刀碰到雲昭月柔軟的舌頭,又硬生生頓住。

    瀋北晏推着輪椅慢慢移到雲昭月身側,抬頭冷冷盯着安蓉蓉。

    「安側妃,別仗着你父親這些年在朝中受寵就當真無法無天了,寧王妃才剛進府,你就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行為,真當相國是死了不成?」

    雲昭月一怔,下意識想轉頭看向聲音方向,下巴卻被人狠狠箍住,根本不容許她動作。

    安蓉蓉聲音陰惻惻,聽起來分外滲人,「你少嚇唬我,她爹空有相國虛名,根本不受重用,把女兒拿來沖喜,豈能不知曉日後要給你這個廢物陪葬?」

    「又怎麼可能在乎一個物件兒的生死?」

    她長指甲扣進雲昭月的兩頰。

    「到時候我只說你自己進門摔跤不小心把舌頭磕斷了,只說府里進了刺客,專程衝着王爺王妃來,這與我可無甚關係。」

    安蓉蓉越說越興奮,一雙眼睛迸發着殘忍的紅光。

    「即便相國再不喜歡這個女兒,明日面見聖上,自己女兒進府第一日就受了這等迫害,這可不是什麼物件的生死,打的是整個相國府上下的臉面!」

    瀋北晏臉色冷峻,聲音似乎也沒有什麼起伏,唯有手背上暴起的青筋壓抑着他隱忍克制的情緒。

    安蓉蓉動作一頓,因為這番話,一時間有些猶豫。

    只狐疑地皺起眉,上下打量着瀋北晏:「這丫頭給了你什麼好處,我還是頭一回見你」

    就在千鈞一髮之際——

    「咚!」

    雲昭月不知哪來的力氣猛地甩開束縛住她的兩個丫鬟,身子還未站直,突然沖向沒有防備的安蓉蓉!

    劈手奪過剪刀,掐着安蓉蓉的脖頸一路抵到牆角!

    「側妃娘娘!」

    「救命!」

    此起彼伏的驚呼蓋住了剛剛那一道男聲。

    眼睜睜看着雲昭月把剪刀在手心一轉,尖銳的刀鋒抵在了安蓉蓉脖頸。

    「賤婢,誰給你的膽子對我動手,還不給我放開!」


    安蓉蓉拼命掙扎着,手腳並用地想掙脫開雲昭月的控制。

    「別動!」

    冰冷的刀尖輕易地劃破幼嫩的肌膚,在雪白的脖頸很快留下一道不長不短的疤痕。

    「誰給我的膽子?」

    泛着鐵鏽味的鮮血從安蓉蓉的脖頸滑落到胸口的瞬間,所有人都安靜了下來。

    「安側妃放心,明日我必定回稟聖上,就說王府闖進刺客,安側妃救駕心切,不幸被害。」

    雲昭月的聲音還帶着少女的幼嫩,說話時也平靜溫柔異常,就像是在跟安蓉蓉聊閨房笑話。

    字裏行間卻滿是殺意。

    瀋北晏按緊扶手下意識微動的身子停住了動作,又重新坐回座位,微微撇了撇頭,眉梢划過一抹莫名的興味。

    安蓉蓉這會終於感到害怕,一下臉上血色盡褪。

    「你你你別亂來,我爹爹不會放過你的!」

    雲昭月一聲輕笑,「想來聖上念及安側妃這般英勇無畏,捨身護主,給安大人加官進爵也未可知!」

    安蓉蓉徹底沒了跋扈的聲氣,再開口都染上了哭腔。

    「你到底想怎麼樣,你跟那個廢物無親無故的,何必為了他跟人拼命?」

    雲昭月下意識抬頭看了瀋北晏一眼。

    瀋北晏也在「看着」她,一雙黑色的瞳孔分明盯着人,卻漫無目的,沒有焦距。

    「他是我的丈夫,身同衾死同穴。」

    「誰敢對他動手,有我在一日,必定叫那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她鬆開了箍在安蓉蓉身上的手,一把把她推進丫鬟身邊。

    「滾!有多遠滾多遠!」

    安蓉蓉捂着脖子,恨恨地瞪了雲昭月一眼,到底還是顧及她手中剪刀還沾着自己的鮮血,帶着人匆匆離開。

    房間一空,雲昭月一下脫力地摔在地上。

    「王爺,您沒事吧?」

    小廝立刻站起身,想檢查瀋北晏有沒有受傷。

    瀋北晏卻沒有理會,反而推着輪椅慢慢滑到雲昭月身側,摸索着朝她伸出手。

    那雙手十指修長,骨節分明,指節還能看到一些沒有褪去的搶繭,一看就是當年征戰沙場的手。

    只是如今因為常年疾病折磨,瘦的青筋橫生,倒有些叫人生怖。

    「雲姑娘,如今你也看到了,本王殘廢之身,王府也並非安樂享福之處,後悔還來得及。」

    聽到熟悉的話語,雲昭月卻有些說不出來的心酸。

    上一世她眼睜睜目睹瀋北晏被剜去眼珠子卻無所作為,瀋北晏卻不計較,還幫她安排去處,讓她逃離寧王府。

    只可惜相國不願忤逆聖命,寧可讓親生女兒一輩子葬送在這暗無天日的王府後院。

    雲昭月蹲下身,伸手搭在瀋北晏手腕上,態度無比認真。

    「我不後悔,自嫁入王府,我就認定了王爺是我丈夫,我雲昭月向來說話算話!」

    瀋北晏眉頭微皺,「昭月?」

    「相國嫡女閨名不是聽柳二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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