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匕首

作品:《神隕之境_羽陽傳

    允深說到一半,門外突然傳來泠天的聲音,看到泠天,長沁顧不得自己的身子,激動地沖了上去,小步快走到泠天面前,沒等泠天反應過來,早已經用她那小小的身軀抱住了泠天,又忙鬆開懷抱,看他跑得額頭上滲着汗,抓起袖口層疊的裝飾給他擦汗,擔心地說:「怎麼跑得這麼急,都流汗了。」

    泠天有一肚子的話想對長沁說,婚後至今沒見過她,想問她過得好不好,吃得習不習慣,氣候如何,身體如何,但利司王子就在一旁,他什麼都問不得,目光卻是一刻也不曾離開過長沁的雙眼。

    侍女在門外已經把長沁懷孕的消息告訴他了,他後退了兩步,單膝跪下行禮,向着夫妻二人鄭重祝賀:「泠天祝賀長姐與王子殿下,願長姐平安誕下麟子,祝萬亭與蘇羅伊卡情誼長存。」

    長沁笑着接受他那鄭重的禮儀,扶起他,連連答應:「好好好,借你吉言,我和利子一定會有一個和你一樣好的孩子。」

    聽到長沁拿自己對比蘇羅伊卡珍貴的王儲,泠天忙說:「不敢!長姐的孩子尊貴無比,豈是我可以比的。」

    「誒?」聽到泠天如此說,長沁歪着頭,一臉天真地問,「王儲的人選不是換成你了嗎?」

    此話一出,空氣突然凝結到了冰點,眾人氣都不敢一出。

    只見長沁眨着她那雙漂亮的棕色大眼,看着利司王子問:「利子,我上次聽你和他們聊天,說,王儲換成了泠天,不是嗎?」

    利司王子仍是帶着優雅禮貌的笑容,頓了幾秒才回答道:「嗯,是。但我也只是聽說,不知道是真是假。」

    夫人笑了起來,說:「謠言總是這樣,越傳越離譜。王儲的人選定的是星哲,只不過還沒冊封。不過既然沒冊封,自然也可能還有變數,謠言也就這麼出來了,你說是不,利司王子。」

    看着夫人那並不簡單的笑容,利司仍然保持着面容上的優雅,只是點了點頭,目光看向了一旁的長沁,然而,長沁臉上的迷茫和疑惑又讓他很難看清,她到底是故意的,還是無意的。

    是日入夜,製衣局和往日一樣只剩下羽陽一人,今天有些不同,她本想早點回去,看能不能遠遠望一望長沁公主與利司王子的模樣,但施延一走,她沒人庇護,製衣局裏的官員們更肆無忌憚地給她派各種各樣的任務,她忙碌得水都不得喝一口,直到夜幕降臨。

    她吃力地抱着一堆邊角布料放在廢布筐里,幹了一下午的體力活,晚飯也沒有用,肚子早已經抗議了不知多少回,她揉着悶痛的胃,算着還有多少事情沒做完,坐在位置上打算稍微休息,腰間卻被硬物擠了一下。

    她摸出不知道什麼時候收在腰帶上的栩清扇,輕輕撫摸着扇子上雕刻的茉莉花,心中不知為何湧上了一股沉重的悲痛,淚水竟吧嗒吧嗒地從她的眼眶中一顆顆地落下,她慌張地擦掉了淚珠,慌亂地笑着,覺得自己奇怪,又是把這傷害自己的扇子時時刻刻帶在身邊,又是望着這扇子落淚。

    「看來我是太累了」羽陽自言自語,打算把那扇子收回腰間,可此時她突然聽到了身後傳來一些細微的腳步聲,忙雙手握緊栩清扇回頭看去,見一個眼熟的身影站在黑暗裏,目光閃過一道寒意。

    「請問有什麼事嗎?」

    詢問那人的來意,但那人並不回答,只是陰沉地朝她走來,羽陽嚇得摸着桌沿往後退了幾步:「你你是誰?」

    「是你是你殺了我的哥哥,是你王后!」

    聲音一出,羽陽一下就認出了這是那日喊她王后的侍女,那人從幽暗處走到微弱的燈光下,羽陽低頭一看,女人手中緊緊握着一把閃着寒光的匕首,頓覺不妙。環顧四周,除了畫筆就是尺子,勉強能防身的只有笨重的裁布剪刀,但那東西除了布殊麼都傷不了。

    無可奈何,羽陽雙手握住了栩清扇,指着女人緩緩往後退着,口中儘可能地勸慰她:「有什麼事情我們慢慢說好好嗎?」

    然而羽陽舉起的栩清扇在那女人眼中猶如挑釁,她怒髮衝冠,尖叫着說:「你還想用那個東西殺了我嗎?!妖女,妖后!!!」

    話畢,那女人揮起利刃往羽陽身上撲去,手無縛雞之力的羽陽只能用栩清扇勉強扛住了刀刃,但那女人有着巨大的力氣,把所有的力量都壓在了栩清扇上,恨不得把羽陽手中的栩清扇一刀兩斷,把羽陽死死壓在牆上,動彈不得。

    「我不是王后!你認錯人了!」羽陽咬着牙,一邊奮力想推開女人,一邊吃力地開口解釋。


    「妖后,無需多言!你敢回到這裏,就不要怕我要了你的性命!」

    羽陽不想如此不明不白就交代了性命,她握緊了栩清扇,將全身上下的力量匯聚在扇子上,猛地往前一推,那女人終於是向後踉蹌倒去,羽陽趁機抓着栩清扇往羅藍的房間跑去,在那女人撲過來前關門上鎖。

    「殺了你!我要殺了你!!殺了你!!」

    門外,那女人瘋魔一般用匕首砍着羅藍房間的木門,羽陽知道在這裏藏着不是長久之計,但這個房間除了這扇門沒有第二個出口。羽陽伸出手來,正打算扯斷連信鎖呼喚泠天幫忙,可手指勾住連信鎖了她才想起泠天正在瑞安城中,這門定是撐不住瑞安城到此的半個小時路程,此時她能靠的人只有自己。

    她緊緊握住手腕處的連信鎖,痛恨自己為何遇到事情只能想到求助泠天,為什麼不能先想想辦法?

    她逼着自己深呼吸以冷靜下來,集中所有的注意力思考——這裏是矢雨城,守衛眾多,有任何動靜守衛都會第一時間趕到。矢雨城內的大多數建築受到十世君的靈術守護無法被破壞,但這製衣局用了大量的新式玻璃和鋼材,一看就知道不是古建築。想到這裏,羽陽望向了羅藍先生房間裏那扇封閉的玻璃窗,又看向桌上的玉石紙鎮,心中帶着對羅藍先生的萬分抱歉,舉起玉石紙鎮,咬牙奮力往玻璃上丟去。

    一聲玻璃碎裂的巨大聲響後,玻璃被敲開了,可那窗戶的四周還有許多玻璃渣,無法直接從這裏逃離。不過因為玻璃被敲開,房間裏的聲音也能透出去了,她一邊奮力呼救,一邊咬牙用上所有力氣把沉重的木椅搬到門邊擋住。

    門外的那人一刻也沒有停下砍砸門把的動作,眼看着門把手的地方已經開始鬆動,她出了一身冷汗,把希望交給了不遠處的守衛。

    她蜷縮在頂着門的椅子下,抱着頭聽着那門鎖被匕首所砍砸着的巨響,唯一能做的就是用儘自己的所有力氣大聲呼救:「有人嗎!!!」

    片刻過後,門外似乎有一隊人馬衝上了製衣局的二樓,終於拉住了瘋魔一般要殺了她的那個女人,隱隱約約中,她似乎聽到了施延的聲音。

    「施延大人?是你嗎施延大人?」羽陽趴在門上細聽着,門外那女人的聲音漸漸遠去,侍衛們似乎也從二樓離開了,門外只剩下一片寂靜。

    「施延大人?」羽陽怕是自己聽錯,小心靠到門邊,再次詢問,但門外好像變得空無一人了。

    過了一小會兒,門外傳來了一陣腳步聲,羽陽再熟悉不過,那是她的恩師施延的腳步。

    「施延大人!真的是你!」羽陽激動地開始挪動被她架在門邊的椅子,想快點打開眼前這扇已經殘破的木門。

    門外的施延語氣着急地詢問:「羽陽,你沒受傷吧?」

    「我沒事!幸好大人您來了,要不我還真不知道要怎麼辦」羽陽的聲音有些哽咽,在這種十分危急的時刻,施延的出現讓她無比感激。

    「你沒事就好,快把門打開。」

    「好!」

    羽陽急急忙忙地搬走了那些椅子,打開了門,正要感謝施延的救命之恩,卻見眼前的人蒙着面戴着兜帽,穿着斗篷。羽陽眉頭一皺,頓覺哪裏不對,低頭一看,他正握着剛剛那女人手中的匕首,沒等羽陽反應過來,他毫不猶豫地將匕首往羽陽的心臟扎去,羽陽本能地往後退了一步,但利刃還是狠狠地扎進了鎖骨下方。

    劇痛從胸口處襲來,羽陽甚至無法發出一點聲音,倒在了地上。

    這個蒙面穿着斗篷的人見刀口偏了,沒有刺進心臟,便蹲下身來扶住羽陽的肩膀,準備拔出匕首再補一刀。可此時,他握住匕首的手卻被她緊緊抓住,她那一雙淚眼不敢置信地望着他的眼睛,說不出話,卻又滿滿都是對他的質問,這一刻,他猶豫了

    望着羽陽眼中兩行清淚順着臉龐流下,他微微鬆開了握着匕首的力道,剛剛絲毫沒有動搖的殺心瞬間消失殆盡,那隻溫暖的小手緊緊握着他的時候,他想到了平日裏那些溫暖真摯的笑容。

    他聽到不遠處軍靴踏着石頭路跑來的腳步聲,不得已,只能甩開了羽陽緊緊握着他的那隻手,快步離開了製衣局二樓。

    羽陽低頭看着鎖骨下深深扎入的匕首,疼痛與不安讓她渾身顫抖着,鋼鐵質感的異物就這麼刺進了自己的身體裏,此刻,對死亡與疼痛的恐懼淹沒了她的意志,她的淚水浸滿臉頰,顫抖着在口中微弱地念着:「爸媽我我好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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