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蘭香，你不要傷心，有什麼苦，就跟我說，我替你們辦。」

    施蘭香聽他這樣說，更加感動。她抹乾眼淚，向他傾訴起來：

    「郝書記，我們家有兩個兒子。本來，我在家種田，老王在外打工，能拉兩個兒子上學。」

    「可是前年，老王突然中風，癱在床上不能動，我只好在家照顧他。」

    「大兒子前年考取大學，但沒錢去上，就放棄了。他不捨得，在家裏哭得像死了人。」

    「我這個做娘的，看着也心疼。可我除了眼淚，還能有什麼辦法呢？」

    郝楓的心被深深震撼。

    他們夫妻倆都只有四十多歲年紀，就老得像老頭老太。城裏人四十多歲，看上去還像年輕人呢。

    「那你兒子，現在幹什麼呢？」

    「在城裏一個建築工地上做木工。」

    施蘭香說：「去年，他還能每個月，給家裏奇些生活費回來。今年，就很少有了。」

    「他說那個工地沒錢，平時連吃飯的錢都沒有，哪有錢給民工發生活費？」

    郝楓又問：「你小兒子呢？還在上學？」

    施蘭香告訴他：「他今年初中畢業，成績比他哥還好，考取了縣重點中學。」

    「他也是吵着要去上學，可家裏沒錢供他上，我就叫他不要上了，像他哥一樣出去打工。他氣得跟我吵了一架，離家出走，不知道他去了什麼地方。」

    郝楓想起自己的經歷，心裏充滿感慨。

    他家也是農村的，也很窮，當初在上高中的時候，也有交不起學費的時候，可他還是想辦法堅持了下來。

    上大學時，他是靠自己勤工儉學，業餘掙錢交學費的。

    對一個年輕人來說，上學的機會十分珍貴，千萬不能錯過。

    錯過機會，就是對他一生不負責任。

    「還有這樣的事？」

    郝楓驚訝不已：「施蘭香，你趕緊把你小兒子找回來，讓他去上學。學費，由我們村里想辦法。」

    「村里想辦法？」

    施蘭香皺起眉頭：「村里哪有錢啊？除了吳村長家有些錢外，村里還有誰家有錢？」

    郝楓懇切出聲：

    「村里沒錢，我可以向鄉里申請。還有，我們村里也要想辦法修路，辦廠，開發農場，建設旅遊景點。」

    施蘭香不相信地搖着頭：

    「說都是這樣說，可是從來沒有看到，誰來真正做過實事。唉，村長不為村里着想，只干他的私事，村里能好起來嗎？」

    郝楓聽她這樣說，心裏格登一下。

    看來這裏的村長有問題啊，他還沒見過村長，要去見一下他。

    郝楓從包里拿出六百元錢，遞給施蘭香：

    「這個錢，你拿着。湊一湊學費，先讓你小兒子去上學。他後面的學費，包在我身上。」

    施蘭香堅決不要。

    郝楓好說歹說，才把錢留在她家裏。

    從施蘭香家走出來，郝楓的心情有些沉重。

    他彎下腰，有些吃力地朝另一個村民家走去。

    郝楓從山上最高處的一家人家走出來，天色已經暗了下來。

    回到租住的地方，已經七點多鐘了。

    郝楓開門走進自己的宿舍，按亮電燈，一屁股坐在床沿上，心久久不能平靜。

    「郝書記，你回來啦。」

    門口響起女房東朱玉琴清脆的聲音。

    隨着一股香風，朱玉琴身子妖嬈地走進來，笑眯眯地看着他：

    「你怎麼這麼晚才回來？我一直在等你吃飯。」

    「去堂屋裏吃飯，飯菜都快要涼了。」

    朱玉琴說着，轉身往堂屋走：

    「好在這是夏天，涼了沒有關係。」

    郝楓走進堂屋一看，見那張四方形的飯桌上頓着五個菜，四菜一。

    有紅燒肉，有鯽魚，還有河蝦，炒豆苗，小青菜，很是豐盛，食慾大開，饞得口水直咽。

    但他沒有立刻坐上去吃，而是站在那裏不動。

    這麼多的葷菜，補貼二十元一天，朱玉琴不要虧本嗎？

    「坐下來吃吧，給你第一天燒飯，我特意去鎮上買了幾個菜。」

    「以後可就沒有那麼好了，不然我哪裏貼得起？」

    朱玉琴這樣說，郝楓才坐上去，狼吞虎咽地吃起來。

    第二天，郝楓繼續在村里走訪。

    第三天上午，郝楓去村委會匯報情況，說出自己的想法。

    這是他第二次走進村委會。

    郝楓在自己空空如也的辦公桌前坐下，等魏雪霖從樓上走下來，他要向她匯報工作。

    等到八點半，魏雪霖還不下來，郝楓等不得了，走到樓梯口仰着臉往上喊：

    「魏支書，你下來呀。」

    魏雪霖在樓上應聲：「有事嗎？」

    郝楓認真說道：「我要向村委會匯報情況和想法。」

    「好好，那我下來。」

    魏雪霖一身清香地走下來，她換了一身衣服，還稍稍打扮了一下，變得更加年輕漂亮。

    郝楓有些奇怪問她：「這裏怎麼沒人來上班的？」

    魏雪霖告訴他：「村委會不要求天天上班，有事來說事，沒事可以不來。」

    郝楓驚訝地張大眼睛：「這怎麼行？村委會也要天天上班，才能辦得好事情。」

    魏雪霖笑道：「你知道我們村幹部，一年有多少報酬嗎？」

    郝楓好奇看着她：「多少？」

    魏雪霖搖頭苦笑：「我這個村支書，一年才四千多元報酬，還不如人家一個月的工資多。其他村幹部更少，讓他們天天來上班，不要喝西北風嗎？」

    「報酬這麼低？」

    魏雪霖還是苦笑：「這就是命，誰讓我們出生在貧窮的山村？」

    郝楓笑道：「魏支書，這個想法，我認為是不對的。」

    魏雪霖沒想到這個稚嫩的年輕人，第一天來上班，就當面批評她。

    她皺着好看的眉頭：「怎麼不對？你說說看。」

    她在辦公桌前坐下，想聽聽這個年輕的駐村第一書記，能說出些什麼道道來。

    說實話，她根本看不起郝楓，覺得他呆不滿一個星期，就會溜走。

    郝楓認真出聲：「魏支書，現在一些搞得好的農村，不僅村委會辦公樓建得非常漂亮，農民的收入也越來越高。」

    魏雪霖點頭認可：

    「這個情況，我也知道。可我們這裏，窮山惡水，交通不便，沒有工廠，也沒有可以賺錢的項目，還像自給自足的原始社會，從哪裏富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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