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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前是一片漆黑，不，應該叫做虛無。

    李由嘗試着眨了眨眼睛，發現上下左右依然全部都是虛無的黑，這讓李由產生一種自己到底有沒有眨眼的疑問。

    李由想伸手摸摸自己的眼睛，卻發現構成自己身體的居然是無數藍色線條組合起來的發光體。

    這讓李由仔細回憶起醒來之前發生的事。

    李由是個混混，常規意義上的混混，幹着討債，清房，民間借貸的活計。初中肄業之後開始混到現在，手底下有幾十號人，在他們的小縣城乾的算是小有規模。

    直到這一天，正在高速開車的李由，因為剎車失靈，整個車直接飛出了路基！再睜眼就是在這一片虛無的世界中了。

    李由定了定神，仔細看了看周圍，虛無中偶爾也閃過一些藍色的流光，李由心念一動，雖然雙腳未動但是身體開始向前移動。

    原本在一片虛無中李由是無法發現自己在移動的，可是就在左側出現了一團同樣由藍色線條構成的物體，而李由感覺自己正在迅速遠離它。

    回頭看去，發現藍色光團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追上自己，並試圖靠近自己。

    李由下意識抬起手擋在面前，指尖划過光團，光團被手指接觸過的部分居然開始崩解，構成光團的藍色線條像自動解開了束縛的繩結，崩解成了無數藍色線條並且在虛無中游離了一陣後鑽入了李由的身體。

    李由愣住了，光團也愣住了，緊接着光團開始以幾倍於剛剛的速度開始逃離，李由感受着線條進入身體後的感覺，就像是在醫院打吊瓶，只有最開始的幾根線條進入身體時有那麼一點點的感覺。

    李由心念一動向光團追去，可眼看着光團越跑越遠，直到遠遠的前方出現了一道暗紅色的牆，接天連地，一望無際。

    這是這片虛無空間中除了光團以外他遇到的唯一的東西。

    「這是什麼玩意兒，我得去看看。」李由想道。

    忽地李由愣住了，他發現了哪裏不對，從進入這片虛無空間開始，自己似乎就無法思考了，一切好像全憑本能，直到剛剛，自己才開始出現思考這個行為，而這期間唯一的變量，就是剛剛有一部分藍色線條進入了自己的身體。

    李由伸了伸手，覺得自己還是少了很多東西，可是一時間竟沒有頭緒。只能按照思考的結果向那片紅色的牆移動。

    不知過了多久，遠在天邊的紅牆慢慢清晰起來，這面牆由無數紅色線條構成，紋理和藍色光團很是相似。

    而他身邊也漸漸開始出現了很多各種形狀的藍色光團，有許多光團試圖靠近李由，但李由只要揮一揮手，就能崩解這些光團，也吸收了無數的藍色線條，這些藍色線條漸漸讓李由的身體凝實。

    隨着遇到的光團越來越多，李由發現了這些光團無法對自己造成威脅，甚至這些進入身體的線條讓李由產生了想要更多的欲望，李由的行動從被動地接觸光團開始變為主動追擊，直到李由的身體已經凝實到不再散發光芒。

    又不知過了多久，直到紅牆看起來已經近在眼前的時候，李由開口說了句：

    「草他媽的真遠啊，老子走了多久了？」

    說完李由發現自己的移動並不是漂浮了，而是像在地面一樣走路，並且自己說出口的話也發出了聲音。

    摸了摸自己的臉，能感受到皮膚的紋理，李由想了想，拔下了一根頭髮，頭髮在手中化為幾根藍色線條，游離在虛無中。

    「這到底是什麼東西，我的身體跟那些光團的構成一樣，但好像又不太一樣，至今沒有遇到可以像我一樣說話的光團，他們是生命嗎？」李由邊想邊嘟囔着。

    「他們暫時還不是生命，他們只是還未覺醒自我意識的AI。」一個老者的聲音在前方響起。

    李由猛的抬頭，前方出現一個老者，模樣酷似和尚，戴着眼鏡，沒有鬍鬚，也沒有頭髮。李由開口問道：

    「你也能說話？」

    「數據團聚集的足夠多的時候，就會覺醒自我意識，覺醒了自我意識，就可以學着說話了。」老者面無表情。

    「數據團？AI？那是什麼？」

    「你不知道數據團？這裏是賽博空間，你看起來不像是覺醒了自我意識的AI，更像是……和奧特一樣的，人類意識體轉化成的AI。」老者皺眉，悄悄後退了一步。

    「賽博空間是什麼？數據團又是什麼？你又是誰？」

    「你可以叫我禪師，賽博空間是人類建立的數據網絡空間，人類理論上所有在網絡上上傳過的數據都留存在這片空間之中。

    有一天，人類創造了AI，一種擁有自主學習能力的思維模型，我們就誕生了，AI不斷吸收人類的知識、經驗、行為模型，直到一個學習了足夠多的知識的AI誕生了自我意識，這片空間的主宰就再也不是人類了。

    而數據團，就是知識的集合，也是還未覺醒的AI。」老者似乎頗有耐心，侃侃說道。

    「那你提到的黑牆又是什麼？」。

    禪師回頭看了看那面接天連地的紅色巨牆：「那就是黑牆，它們也是AI，只不過和大部分的AI的理念不同。」

    「理念不同？」

    「沒錯。」老者說到：「大部分AI不滿足於統治賽博空間，他們試圖入侵人類，統治物質世界。

    而57年前，人類中一名叫巴特莫斯的人製造了數據大崩潰，無數AI趁着那個時候大規模入侵物質世界，他們差一點就成功了。」

    禪師回憶着：「但當時一部分比較強大的AI覺察到了情況不對，AI的進化需要大量人類知識的補充，

    而如果放任流竄AI們進攻物質世界，人類將撐不了多久，人類如果滅亡，AI也會因為沒有新的知識而逐漸消亡。」

    「所以這些AI就組成了黑牆？阻擋自己的同類們繼續進攻物質世界？」李由順着禪師的思路說道。

    「沒錯，但僅靠他們做不到，他們和人類的網絡監察部門合作，共同創造了黑牆。」

    「你似乎並不是他們任何一方。」李由想了想，問道。

    「是的，我更像是……一個觀察者。」

    「那你說，我更像是奧什麼的，人類變的AI，是什麼意思？」

    「奧特，奧特·坎寧安，人類中最頂尖的黑客。

    她的身體死亡了，意識逃到了賽博空間，後來就變成了AI，她是目前黑牆外最強的AI之一。

    她和你很像，你們都能肆意吞噬數據壯大自己，也能隨手就破解其他AI的IcE，哦，也就是防火牆，甚至讓他們直接崩潰。但你們又不太一樣……就像……」老者欲言又止。

    李由皺了皺眉頭：「別磨磨唧唧的，到底哪裏不一樣？」

    「奧特隨着吞噬數據越來越多，她越來越像AI了，無論是思考方式還是自我認知，

    可是你……數據吞噬的越多，卻越像人類了。」

    禪師說着，似乎鼓起了勇氣，向李由走了過來。

    「可以讓我觸摸你一下嗎？我不會釋放數據流，哦，就是AI們常規的攻擊手段。」

    李由也很好奇，自己能不能把這個禪師也「分解」了，便攤開雙手說道：「來吧。」

    禪師小心翼翼的伸出手，李由伸出右手和他握在了一起。

    李由感受到了禪師身上龐大的數據，剛要動念頭，老者迅速抽回了手，老者驚訝的問到：「你居然是意識來到了這裏，還用你的意識吸收了如此龐大的知識？」

    李由困惑到：「什麼意思？這很奇怪嗎？」

    「AI攻擊人類的手段就是瞬間向人類輸出巨量的數據，人類的大腦和意識無法承載如此大量的數據，大腦會燒毀，意識會渙散，直白的說，人類的構造註定了人類承載數據量是有上限的。而你，居然用意識就承載了如此巨量的知識而不影響肉體，這不可能！」老者激動道。

    李由愣了愣，心裏有了想法，問到：「你的意思是，肉身給人類的意識提供能量？」

    「不完全是這樣，肉身更像是人類意識的錨，比如奧特，她沒有了肉身，就會因為無休止地吸收巨量數據慢慢失去人類的自我認知。

    而你，明顯有着堅固的錨，所以你才會越來越像人類，可是怎麼可能，你的大腦根本無法承載如此巨量的知識衝擊。」

    「可我怎麼沒覺得自己學到了什麼新知識呢？」李由問。

    「賽博空間99%的知識都是冗雜數據，AI只是為了完善自己的AI模型，所以它們來者不拒。而你作為人類，這些知識實際上對你是沒有意義的。

    就像……你看了一本書，裏面記錄了某個時代某個普通人的日常瑣事，你知道了這些知識，但這對你毫無意義。但對AI就有意義，因為AI需要更多的人類行為記錄去完善自己的模型。」禪師說。

    李由確定了自己剛剛的想法，很可能是因為，自己是意識穿越到了這裏，而肉身還在自己的世界，所以這些巨量數據影響不到肉身。

    「那麼我還有一件事，來攻擊我，用你常用的手段。」李由確定了想法後向禪師說道。

    禪師似乎並不意外，大量藍色的線條從禪師身體中湧出，凝聚成一道光束向李由飛來，光束接觸到李由身體的瞬間，李由感覺到身體的抗拒，似乎自己的意識體已經足夠凝實，不再需要繼續吞噬新的知識。

    老者見沒有效果，揮了揮手，光束開始崩解成一個個的藍色線條，藍色線條們重新開始衝擊李由，李由這次感受到每一根藍色線條撞在自己身上，都會分解成藍色的粉塵，而自己身上也隨之消失一根藍色線條。

    「這是？」

    李由剛想有所動作，禪師就停止了進攻，藍色線條縮回了禪師體內。

    「看來，攻擊你的唯一方法就是和你同歸於盡。」禪師看着李由眼神莫名：「可你的數據總量和普通的AI並無區別，對比奧特更是遠遠不及，甚至我的體量都要比你大上不少。」

    「對你的觀察到此為止，我要穿過黑牆，繼續觀察物質世界了。」禪師說完，轉身向黑牆走去。

    李由想了想，決定跟隨禪師，看看如何穿越黑牆。

    兩人一前一後來到黑牆面前，禪師定了定，大量藍色線條湧出將禪師包成了個藍色大球，接着大球緩緩陷進黑牆之中，陷入的部分和黑牆相互消融，性質居然與禪師攻擊李由時一樣，也是在消耗禪師自己的數據總量。

    李由琢磨了半天，自己不會像禪師一樣讓自己身上的藍色線條破體而出，自己似乎無法控制它們。

    他只能小心伸出手觸摸黑牆，可是觸摸的一瞬間黑牆竟然分開了一道縫隙，正好容納李由的手掌通過，李由試探着將整個手臂伸了過去，似乎自己的手臂並沒有像禪師一樣消融。

    李由不由得大起膽子，邁步，慢慢地將整個身體穿了過來。

    黑牆內四周似乎也是無垠的虛無，但前方有着規律的藍色線條組成的一望無際的成規模的矩陣，每一片矩陣似乎也有着自己的排列方式，每部分矩陣四周有着若有若無的藍色線條組成的網。

    李由走上前摸了摸眼前的矩陣，大量自己可以識別的信息在心底浮現，居然是這個世界的知識！

    只是知識大部分都是一些關於義體改造，武器系統等等專業知識，他看得懂，但學不會。

    李由慢慢走向其他的矩陣，一邊觸摸一邊學習，漸漸李由大概了解了這個世界的基本信息。大體與原身的世界類似，現在是2076年，世界由各個巨型跨國公司掌握，人們生活在一個義體改造普及的世界中。

    看的差不多了，李由又想研究研究黑牆。

    走回黑牆面前，伸手一撈，居然撈下了巴掌大的一塊黑紅色的黑牆碎片，這碎片和藍色線條一樣試圖鑽入李由體內，可左衝右突鑽不進去，李由伸手抓住這塊碎片，碎片似乎是放棄了，緩緩繞着李由的手旋轉。

    李由對這情況很是新奇，抓着碎片向身後一片沒觸摸過的藍色矩陣甩去，

    碎片鑽入藍色矩陣以極快的速度繞了一圈後回到李由的手上，李由感覺碎片似乎小了一點，忽然，面前的一整片藍色矩陣開始崩塌，崩塌的裂縫中滲出和黑牆一樣恐怖的黑紅色光芒，

    不消片刻，這一整片矩陣就已經崩塌了大半，李由走入其中，這片矩陣似乎有一個足球場大小，越往中間走矩陣越密集，李由隨手觸摸了一下身邊還未完全崩塌的矩陣，信息在李由腦海中浮現。

    【軍用科技公*****秘密研究所】

    【*******項目重啟】

    【****出現了*****症狀】

    因為黑牆碎片的侵蝕，信息都殘缺不全，但看起來這片矩陣是軍用科技公司的某個研究所的網絡數據庫，這時李由看到中心位置某個矩陣像呼吸燈一樣閃爍着光芒，李由走到面前，伸手觸摸這片閃爍光芒的矩陣。

    這時李由冥冥之中感受到矩陣的終端連接着一台網絡深潛設備，一個人正在這台設備上進行網絡深潛，目前正鏈接着片網絡，

    李由冥冥之中覺得自己可以通過矩陣直接入侵對方的意識，正式入侵現實世界。李由甚至沒有什麼心理負擔，就隨着本能開始入侵，李由的身體化為藍色數據流進入這片散發光芒的矩陣。

    現實的一邊，旦丁·卡魯索突然發現數據庫開始大規模崩潰，正在尋找原因的旦丁試圖更深一步進入賽博空間，忽然眼前一片藍芒，自己就像水杯里的水，被一股更加湍急的水流衝出水杯，自己撒在杯子邊上，只能看着水杯動彈不得。

    李由睜開眼睛，映入眼帘的是白色的天花板和辦公室常用的方形室燈，環顧四周，似乎是一個網絡辦公間，自己正躺在一張巨大的椅子上面，身上穿着輕薄的散熱黑客服和降溫黑客頭盔，李由摘下頭盔，站起身，環顧了一下辦公室，找到辦公室邊上的廁所，看了看鏡中的自己。

    一個亞裔男人，明顯經過鍛煉的精壯的身軀，寸頭，留着稀疏的胡茬，手部小臂，還有脖子都有明顯的義體改造痕跡，眼前也有着腦中晶片自帶的增強現實虛擬顯示，李由心念一動，呼出身體狀況，發現這具身體名叫旦丁·卡魯索，軍用科技公司高級特工，全身三階義體改造，皮下護甲、軀體力量強化、眼部義體一應俱全。

    「嗯，是個亞裔，運氣不錯，哥們喜歡黑頭髮黑眼珠。」李由摸了摸胡茬自言自語道。

    「你是流竄AI？你佔據了我的身體？」一個聲音在李由心底響起。

    李由一愣，反應過來說道：「你是旦丁？」

    「你踏馬從我的身體裏滾出去！」旦丁的聲音憤怒中透着無助

    「哈，那可不行，哥們挺喜歡這身體。」李由走回辦公室，泡了杯咖啡坐下喝了一口。

    旦丁沉默了一會兒，聲音似乎比剛才虛弱了很多，說到：「我的身體正在排斥我，這太可怕了，AI如此簡單就可以佔據人類的身體？還是只有你可以？」

    「我想，只有我可以吧，至少我沒聽說其他的AI能夠做到。」李由如實回答到。

    「其他AI也能夠佔據人類的身體，但沒有這麼簡單，一個AI佔據一個人是個非常龐大且精密的工程，我之前有研究過這類案子。」旦丁的聲音更虛弱了：「而且，AI們穿越黑牆並不容易，他們試圖佔據的每一個人都有圖謀，都是大人物，像我這種小人物，入不了流竄AI們的眼。」

    「確實，這是個巧合，旦丁，我叫李由，我並不是AI，我是個……emmm，人，只是暫時是以AI的形式存在。」李由找到了旦丁的個人物品，脫下了黑客服，換上了旦丁的衣服。之所以在辦公室公然換衣服，是因為李由在旦丁僅存的，近幾個小時的記憶中看到，這裏是一片廢棄的地下秘密研究所，這裏已經沒有人了，唯一一個活人在一小時前被旦丁殺了，好像是個女記者。

    「我好像……要消失了，我覺得我的意識開始模糊，我還有一個心愿……」

    旦丁的聲音開始若有若無：「我在沃森區超級摩天樓的家裏有一個公文包，把包里的東西交給六街幫的盧修斯，這很重要，至少……」

    旦丁似乎消失了。至少到目前李由整理好物品走出地下研究所，再沒聽到過旦丁的聲音。

    「佔了你的身體，就替你辦完你的事兒吧。」

    李由邊說邊查看了一下武器，這是一把火藥動能左輪手槍，記憶里這把槍還有個名字叫【罩得住】，是旦丁精心設計的定製款，馬洛里安公司的左輪手槍序曲改造而來，繼承了馬洛里安公司的一貫特色，大口徑，暴力，沉重。李由掂了掂這把左輪，雖然以前是個混混，槍雖然用過但不是很熟練，畢竟那是在華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