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露薇軒

作品:《穿越宅斗之家和萬事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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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遠聽見嗚嗚嚶嚶的哭聲,顧氏皺皺眉頭,腳下的步子隨之慢下。李迎家的忙也放慢了腳步,亦步亦趨緊隨其後。

    露薇軒的看門婆子眼皮沉沉,接連不斷地打了幾個呵欠,等緩過神來,顧氏已然走到了跟前。

    看門婆子大吃一驚,慌忙行了個禮,叫了聲:「大奶奶好。」

    顧氏斜睨了她一眼,卻不說話,抬腳走入露薇軒中。

    聽說長房的顧氏過來了,露薇軒中的二房奶奶沈氏抽噎着往外頭走,一邊用絹帕拭着滿面淚痕,眼珠子紅通通的,也不知是哭了多久。

    院子裏的灑掃丫頭正聚在一團嚼舌根,見長房奶奶風風火火前來,忙閉了嘴鳥獸散跑開,各人尋了塊地方守着,裝模作樣地扒拉着地上的灰塵。

    這回,連李迎家的眉頭都皺起來了。

    沈氏寬厚,慣得他們這群人越發的不像話。瞧瞧這,正經主子不怕,見到隔了房的長房奶奶倒像是老鼠見着了貓兒。

    門口丫頭挑開帘子,顧氏才一跨步進去就聽見沈氏泫然欲泣道:「還是嫂子對我們娘倆好。」

    顧氏暗吐了小半口氣,扶住哭虛了的沈氏,似攙似拉的帶着她往內廂房裏走,面露無奈:「正沒了事情,猜你又想不過去,這不,果然是。哭得兩眼跟桃子似的,你也歇歇,二爺他不在這,你省些氣力。」

    沈氏梨花帶雨:「也不是哭給他看的。就像嫂子說的,我只是想不過去。我的命已經夠苦了,我家丫頭怎麼也如此命苦呢。這日子真過不下去了。」

    內廂房裏的幾個丫頭見顧氏攙着他們的正經主子沈氏進來,蹙着眉頭面色不虞,頓時慌了神。

    長房奶奶雷厲風行,連老太太都說不過理。據說,早年長房奶奶才剛當家時,出手便發落了幾個不聽話的老人,有人來勸不僅挨了好一頓打,還跟着被發落的老人一道賣給了人伢子。

    當年,老太太想攔沒攔住,哭了好些天,自此便同長房奶奶結了怨。

    這些其實都還不算什麼,恐怖的在後頭。

    自從同老太太結了怨氣,長房奶奶就不大興師動眾的處置人了。

    可大家都高興不起來,不僅高興不起來,路過長房奶奶身邊連氣都不敢多喘半下。

    為什麼?你沒發現?長房奶奶明里看不順眼的人都不見了!!!

    去了哪?你問我?我怎麼知道?!!

    未知的,才是最恐怖的。

    那些不見了的人是生是死,活着有多艱苦,死的又有多淒涼慘烈,被眾說紛紜了無數次之後,謠言從惴惴不安的揣測變成了既定的事實。

    此刻,露薇軒內廂房中的小丫頭腳上打起了篩,想着尋個地方躲一躲卻又不知道往哪個地方去,慌得六神無主。王善家的見着實在不像話,趕忙朝那幾個小丫頭們使了使眼色,小丫頭們忙急急散了。

    看清靠牆的四房榻上躺着的小人,顧氏很無語。

    沈氏哭哭啼啼道:「這些天,二爺每日就只過來看一次,坐不到一盞茶便走了,這真是……真是……」

    顧氏扶她坐下,輕輕拍着她的手背,儘量聲調溫婉:「剛收了淚,好好說着話的怎麼又哭了。」

    沈氏抽抽噎噎,王善家的上了茶,同李迎家的一齊退了出去在門口守着。

    顧氏起身,瞧瞧榻上的小人睡得正香,捻捻被角,替林書茹蓋得更嚴實些,轉頭對沈氏道:「書茹丫頭不是已經搬去東院住了嗎?怎麼又挪騰到你房裏來了。」

    說到這處,沈氏鼻子一酸,委屈的淚又上來了:「嫂子前些日子說的是有道理。二爺不耐煩我,書茹丫頭搬到東院去住,二爺或許能多瞧上幾眼。可書茹丫頭搬去總共四日,他也就只暗暗去瞧了一次而已。」

    顧氏腹誹:書茹丫頭在你房裏的時候,二爺可是十天半個月才過來看一次呢,四天能來一次已經是重大進步了,可得再接再厲。跟着你住一塊,可真是一條路走到黑了。

    只是,面對這個眼淚濤濤的弟媳,話可不能說的這麼直白。傷心事小,哭傷了身子,老太太面前她交代不了。

    顧氏撫撫沈氏的後背,想着從何處安慰起,沈氏嗚嗚咽咽的又開了口:「大前天書茹丫頭落了水,他也就陪着站了些時辰,你們一走,他可就跟着溜了,跟……跟這孩子不是他的似的。」

    「行了,行了,」顧氏將她從床邊拉開,「孩子睡着呢,你也不怕她醒來,越哭越來勁兒了。」

    沈氏瞧瞧榻上的孩子更是悲從中來,卻只落着淚不敢大聲抽噎,壓低聲音道:「自從那日從水裏撈出來,我家書茹就傻了,光看着我和屋裏的這些人,到現在除了餓和渴,沒說出過別的話。」

    顧氏扯扯沈氏,將她扯得更遠些,這才說話:「孩子在這呢,你說什麼傻不傻,聽着了多不好。」

    沈氏眼眶泛紅,「她睡得熟着呢,聽不着。」

    床上裝死躺屍的林書茹癟癟嘴。

    她不是傻,是惶恐。

    惶恐不安。

    穿過來才沒幾天,她很不適應這個每日都梨花帶雨以淚洗面的娘親。


    這麼能哭的,她還是頭一次見。

    顧氏扯了條帕子,替沈氏擦擦眼角的淚,「當着孩子的面兒,不管是不是正睡得熟也不能這麼說孩子。你就只這麼一個心肝,萬一被她聽着了,記着你怨着你,二爺又是那樣,你日後可就沒地兒哭了。」

    沈氏一聽,立馬剎了淚,回了半天的味兒才道:「嫂子說的是。」

    榻上,已經換了內容物的林書茹再次癟癟嘴。

    敢情她這個娘真覺得在如此哀戚婉轉的哭聲中,能有人像吞了安眠藥似的呼呼大睡?

    她裝睡,一是怕被她娘抱着哭時捶後背捶得喘不過氣,二來卻是無奈。

    無奈於這副身體的親娘,酷愛水龍頭似的飆淚。從早到晚,從晚到早,絕不馬虎的嗚嗚咽咽,時時刻刻的悲從中來。

    其實生活也沒有這麼糟糕,至少這幾天,她爹每日都會過來瞅她一眼不是。

    顧氏撫着沈氏的背拉着她的手說:「你也就別哭了。書茹丫頭許是受了驚才同從前看起來不一樣些,你也別自己嚇自己,或者再將養兩日便好全了。你心且寬些,日子自然好過許多。」

    沈氏的淚終於有了停歇的跡象,點點頭:「嫂子說的是。」

    顧氏見她情緒好了些,又多囑咐了幾句,臨到要走時沒忍住,扶着沈氏的手道:「嫂子有句些話實在不當講,可又實在是不講不行了。書茹丫頭大了,二爺那處的謝姨娘又不是個省心的角色,如今露薇軒里的丫頭婆子們閒散得太過了些,……」

    沈氏聽顧氏這麼說,似泣非泣的雙目微微有了些精神氣,眼角微微一挑,正要開口,卻被顧氏壓了下去。

    「嫂子知道,我這隔着房的不該對你屋裏的事兒說道。妹妹平日裏對下人寬厚有加,自是難得,卻……」顧氏忍了忍,揀了力道最輕的詞說,「卻也太寬厚了。」

    沈氏繞着手上的絹帕,猶豫再三道:「二爺過來我屋裏的時候本就少,若是不寬厚些,離了人心,更讓人拿了到他耳邊說去。」

    顧氏見她一雙含淚目上了幾分氣性,明白她不僅聽不進去,更可能已經怨起了自己,心頭不住嘆氣。

    這弟媳真是讓她沒話說,不止總將事情往壞處想,還很難分辨出別人的好意壞意。罷了罷了,隨她想去。

    再關懷了幾句,顧氏便匆匆領着李迎家的走了。

    等她走得遠了些,沈氏一甩手裏的帕子,叫了王善家的過來,挑挑眉尖兒問:「我們這是給長房奶奶看見什麼了?好一頓教訓。」

    王善家的拘着手,回她:「李媽子看門,睡着了,正正被大房奶奶逮個正着。」

    沈氏扶扶鬢邊,輕淺道:「把李媽子叫過來。還有,把那個機靈丫頭,就是那告訴你大房奶奶來了的丫頭也叫進來。」

    王善家的出去叫人,沈氏朝外頭正堂走,囑着丫頭將內廂房的帘子打下來,大約是怕等下的動靜大了嚇醒孩子。

    林書茹考慮再三,還是決定慵慵懶懶的爬起來。

    方才顧氏的話她是聽見的,卻沒有看見她娘是個什麼面色。林書茹按常理推想,以為她娘叫來人是要好好整治整治這屋裏的內務。

    是該整整了。

    昨個兒一早,她娘去了老太太那請安,林書茹摸出去瞧了眼外頭的院子,

    好傢夥,嘮嗑的嘮嗑,瞌睡的瞌睡,有兩個丫頭還拿着掃帚嘻嘻哈哈的玩鬧打鬥起來了。嘿,真是奇觀。

    想着沈氏整肅風氣,林書茹覺得該有好戲當前,躺屍果斷躺不下去了。

    沈氏見她起來,那雙含露目再次淚光閃閃,忙着幫她穿衣梳頭,沒停過嘴的問:「渴了?餓了?想吃點什麼,告訴娘。」

    林書茹笑着搖搖頭,趴進沈氏的懷裏。

    穿成個只六七歲大的孩子,雖沒爹疼,但有娘愛還是很好的。

    上一世,林書茹叫林如意,父母早年因車禍亡故,從小被爺爺養大。林如意很想有個媽媽,幫着穿衣,幫着梳頭,斷了奶還被抱在懷裏,寵得上了天該多好。可她只有個嚴肅刻板的爺爺。讓自己穿衣,讓自己梳頭,牽着她讓自己走路。走累了爺爺也不抱,只會坐在花壇邊上,替她掃開些灰塵,然後拍拍壇邊說:「歇歇,坐。」

    實話說,沈氏算得上是個很好的母親。

    能自己打理的,多不讓其他人插手。

    餵飯餵藥喝水穿衣,大多親自來。只是她那眼淚水太不值錢,總是啪嗒啪嗒往下掉,片刻就濕了被褥,唬得林書茹老不大好意思亂動彈。

    林書茹今個兒嬌滴滴的一趴,惹得沈氏帶着淚珠兒笑開了花。自落水之後,書茹丫頭就沒這麼親近過她。大約前幾日確實受了驚,如今恢復了。

    沈氏就勢抱起她,來來去去又問了遍渴不渴餓不餓,林書茹盡搖着頭,沈氏便將她抱着往正堂里去了。

    林書茹坐在沈氏的膝上,拿着塊沈氏塞來的千層馬蹄糕,安安靜靜地吃着。

    沈氏撫撫她的額發,抬眉掃了眼王善家的帶進來的李媽子和那叫芳草的小丫頭。

    林書茹細嚼慢咽着,猜想沈氏該怎麼罰那在當值時呼呼大睡的李媽子,卻在此時愕然聽見沈氏用略有些嚴厲的語氣道:「芳草,跪下!」

    哈?

    這是什麼事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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