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血脈

作品:《穿越宅斗之家和萬事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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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臨街東南側的東四胡同盡頭,熱鬧了好一陣子,這些天才稍稍平靜下來。

    聖上欽賜了所宅子給時任左丞相的郭大人,如此已經落了基破了土,約是半年後,這東四胡同里的僻靜宅子又該住進別的人家。

    胡同口行人來往間,總會有幾人停下步子,衝着胡同深處指指,又低語幾句,似乎是在向旁人介紹這便是那郭守業郭大人現下的府邸,仿佛自己的知曉有着莫大的榮幸。

    撥亂反正者多能被人形容為英雄,這也能解釋得通為何那些個介紹郭家宅子的人,面上怎麼會有那麼多的與有榮焉。

    這即是勝者所能擁有的全部榮耀,若是當時後黨一派早有察覺,先於郭守業斬殺甘將軍時將反將他拿下,如今的東四胡同的盡頭,怕已成為人人忌憚避之不及的地方。

    自靖安帝薨逝至今已近三個月,安定京都之亂後,西北邊境的戰亂也平息下來。

    事實上,邊關部軍在王老將軍多年的規制排布下,並非脆弱得不堪一擊,即使王老將軍不在軍中指揮,各列軍隊沒有最高的統率統一號令,但都是多年來生死與共的兄弟,戎狄初來犯時確實倉促,措手不及時的確丟了些許城池,但後來重整戰局時,也沒有讓大舉來犯的戎狄部族討到什麼便宜。

    當芳草和南柒將王老將軍的親筆信送到邊將手中後,京都才開始不斷收到西北邊境節節敗退的消息。

    可事實上,西北軍大敗戎狄,並將丟盔棄甲的戎狄軍隊趕至荒沙深處。

    這一站戎狄失了元氣,大約需要數十年的蟄伏,才能重新開始征戰的路程。

    國內外大定,順位繼承,五皇子登基,先是清算了後黨一派,遠不是靖安帝當年登基時那樣柔中有剛,剛中有柔的手腕,而是採用了雷霆之勢,大刀闊下,絲毫不留半分情面。

    這也是自然。

    靖安帝在京中多年,不論是宗室、朝臣,皆與他和前太子間有着太多的盤根錯節,一朝上位,誰動得誰動不得,皆有忌憚。

    但當今的聖上卻不一樣。早年因慶曆帝的不喜而貶去廉州,久不在朝不說,因是早斷了重回京都的念想,多年來過得自持且規矩,完全遠離了廟堂,也淡出了那些追權逐利之人的視野。

    他沒有那麼多的顧慮,沒有那麼多的世故。沒有那麼多的承諾,也沒有那麼多的許諾,也因此清肅起來沒有了任何顧忌。

    一時間人人惶恐。若不是五皇子進京勤王時領了廉州數十萬兵眾,甚是驍勇的一夜間斬殺首將佔領了京都和禁城,沒有人會願意讓他以慶曆帝時的順位繼承來登基皇位。

    人們更傾向於讓靖安帝的長子來繼位。

    但靖安帝的內侍拿了封詔書出來,親筆書寫在一片白紗上,筆畫虛浮,顯然是病入膏肓時,強撐着最後一絲精神所寫的遺詔。

    遺詔的內容,分明寫着令五皇子登基為帝,依的是慶曆帝時的順位繼承,便是將家國天下盡數交給了這個五弟。

    這場雷霆風波牽涉的人數門戶眾多,其中就有林家一門。

    因着林辰祖從前同後黨一派的長樂公主行得過於緊密,即便林家其他人眾多持中立之態,如今也成了這場清洗的對象之一。

    林辰祖直接下了大獄,林家大房、二房的老爺們皆被摘了官職,暫留京中待查,王老將軍同袁亦儒上下走動,打探了回來,大約是要放去瓊州的了。

    雖現下瓊州大治,但到底還是個荒蠻地方,如今家中尚有老太太仍病中,這一路去往實在是折騰不起。

    家中上下奔走告求打點,王老將軍和袁家自然成了最緊要的救命稻草。只是事關新君的朝堂清洗,除非上頭至高的那位鬆了口,否則以林家林辰祖於長樂公主之間人人皆知的關聯,誰也不敢更沒這本事幫林家將這牽連之罪撇個乾淨。

    等不及王老將軍和袁家那邊回話,林家憂心忡忡的奔走着,卻仍沒有改變將要放去瓊州的現實,反而還折了大筆打點的銀錢。

    眼見人收了銀錢打着哈哈,林家人也從焦灼中安靜了下來。也多半是有些絕望了,所以即使王老將軍和袁家那頭依然沒個准信,但也沒日日尋人來問情形如何了。

    所以,等得一日袁亦儒帶着改而放往荊州的消息來得林府時,莫說林家二爺,就是林家大爺也是怔愣了許久。

    去往荊州,還是荊州裏頭一個府縣的官位,便是林家大爺升為京官之前的任職。去往那處,不僅因為是過去的久居之地,沒了水土不服的困擾,更因為多年治下的繁華,已算得上是林家上下最好不過的去處。

    得聞此信的林家各人心中皆是歡喜不已。雖路途仍有些遙遠,老太太病中奔波依是折騰了,但好在一路順風順水,來往過,也是好照料許多。

    林書茹得知,亦是舒了口氣,轉頭問燈下飲茶的袁亦儒:「聽王老將軍說,能得這麼好的結果,可全是你的功勞。」

    袁亦儒一笑,默默不語。

    林書茹靠在桌上,傾身向前,壓低聲音問:「……說你同聖上,好似,是舊識?」


    袁亦儒又是一笑,卻是坦然許多。

    「從前多往廉州,便是探看聖上去的。從前識你那次,去往荊州,也便是去往廉州而回的。」

    林書茹豁然,自言自語道:「原來如此,果然是舊識。」然後正色,正正經經地朝他一鞠,禮道:「多謝相公了。」

    袁亦儒擺擺手道:「自家人,何必說這麼見外的話。」

    林書茹抿唇,笑了笑,不再接話,陪在他身邊坐了下來。

    王老將軍告訴林書茹,是袁亦儒不懈的奔走,才促成了林家最好的去處,也同時告訴了林書茹,袁亦儒這樣做的風險。

    居上位者,最喜歡念舊情的人,卻是最不喜歡講舊情的人。

    念舊情的人,往往被情懷牽絆,做不出大奸大惡之事。

    喜好講舊情的人又不一樣。

    講舊情的人,往往喜歡將過往的情分拿做自己的得意間的炫耀或籌碼,而過往的不堪或者榮耀,便成了舊情的籌碼。

    燭火的噼啵聲中,夜漸深了下去。陪在袁亦儒身邊,拿着本書半個時辰都未翻頁的林書茹,頭一點點的垂着,不用仔細分辨都知道她已熟睡,更何況還能聽見沉沉的呼吸聲。

    袁亦儒側着頭彎着嘴角,看向她,眼眸深深,黑黑的瞳仁中,映着跳躍不止的燭光,仿佛漆黑月夜中的星點光芒,眸色暖暖。

    不知過了多久,左手撐着下巴的林書茹瞌睡中手一歪一滑,「啪」一聲趴到桌上,起初是驚醒的嚶嚀一聲,而後才感覺到鼻樑沉沉磕在桌上的疼痛,不禁「嘶嘶」倒吸着涼氣。

    袁亦儒忍俊不禁,憋着笑,仿若不知,擺出聚精會神的模樣,繼續看着手中的書。

    林書茹氣不打一處來,探手就捏了他的手臂一把。

    這回輪到袁亦儒「嘶嘶」的倒吸冷氣。這回可是真的傷得不輕。

    秋日降臨,林家離京的日子將近。索性荊州在京都的南面,好些厚實的衣衫都不需準備了,行禮便比多年前林家來荊州時要少了許多。

    因連累了家中的前程,林辰祖在家中更沉默了些。

    早年曾氏與他不睦,終日在繡樓中打發時日,後求了大奶奶,得了大老爺的同意,搬到了繡樓的一間房間中,如今在那已是住了近一年。

    林辰祖所住的院牆內,因而更為空蕩寂寥。他總是遠遠的看着外頭的天色發呆,看的方向,又好似是林家繡樓的方向。

    或許存了些愧疚,也或許只是有些好奇。有一日,他去了繡樓,遠遠看見曾氏,便躲着暗暗的瞧。只見曾氏靜靜的辟絲,一辟就是一個時辰,看得他腳下發麻,眼中因這甚為靜態的畫面濕了眼眶。

    他給了她無數個需要空耗的光陰,如今連自己也記不清是多少個時日。

    曾氏將辟好的細絲掛在廊上的細索,隨風擺着,一如無處可安隨水而盪的浮萍。

    林辰祖突然有了絲懊惱,於自己,兼且對於過往種種的懊惱。

    想起當日成親時的紅燭綽綽光影中,曾氏一臉羞澀喜悅的神情,再看如今這艱澀坐在繡架前的背影,林辰祖終於忍不住,叫了聲她曾在新婚當夜告訴自己的小名。

    「鸞兒。」

    林家去往荊州那日風和日麗,聽着老太太在車馬中幾聲咳嗽,袁亦儒又讓小廝多備了些藥材,以便路上急用。

    遠遠見着林家的馬車遠去,消失在京城外莽莽原野之中,送行的人三三兩兩的坐回馬車中。

    袁亦儒見林書茹這幾日懨懨的,對她道:「放寬些心,日後尋着機會,我們一起去那荊州的菿縣去探看他們。」

    林書茹點點頭,也不知是方才多吹着冷風還是怎麼的,頭暈暈沉沉的,正想說點什麼,突然一陣噁心,險些就要將酸水吐在車中。

    袁亦儒忙讓車夫快些趕路,一到家中,南柒便已經尋了大夫過來探脈。

    轉而,大夫拱手道:「恭喜少爺,賀喜少爺,少夫人有喜了。」

    袁亦儒激動不已,忙讓南柒派人通傳給袁家上下,自己則拉着林書茹的手,半晌也不知道該對林書茹說些什麼。

    林書茹撫着肚子,反手將他的手,兩人以同樣的力道緊緊相握着。

    這裏孕育着一個小生命,融合了兩個人的血脈,延續下這個家族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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