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遞情書

作品:《蝴蝶印記

    《蝴蝶印記》

    文/by沉讓

    2024.4.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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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送情書這件事,林擬其實心裏建設了許久。

    送之後,便忐忑着一顆心,一路重新坐回到自己的位置,端起面前的那杯莫吉托喝了一大口。

    除夕前一日北城又下起了大雪。

    天也跟着暗暗的沒有光。

    但這些並不影響chroma這種有錢人銷金窟的地方照樣喧囂。

    前面卡座里,林擬看別的女生湊到跟前給陳景拿打火機點煙。陳景低頭配合,側了側身,接着沖人點頭道了聲謝,轉而又跟旁邊的男同事繼續聊天。

    林擬同衛青媛訂的位置不顯眼,卡座在距離門口不遠處的角落裏。

    每人座位面前就只點了一杯青檸莫吉托。

    畢竟這地兒名不虛傳,東西貴的要死。

    抿了口酒,抬眼往前面不遠處談笑的一桌男女再次看過去,背對她視線的就是穿休閒黑色夾克上衣的陳景,他將咬在嘴角的煙深吸一口,然後伸手過去煙灰缸旁,抬手敲了一記煙灰在裏面。

    「反正沒事幹,咱倆要不就賭一賭,陳大少爺是會現在拆開看,還是回家後自己偷偷看。」接着衛青媛指了指桌上唯一的賭資,chroma每桌必送的那份雪糕小甜點,「誰贏歸誰,公主,今天你主角,你先來。」為活躍氣氛,也是為了緩解林擬緊張情緒,雖然人表情淡淡,但表白,哪有不緊張的。況且對方還是陳景,那個家世好,皮囊好,整個北城沒人不知道的陳大少爺。

    林擬:「......」

    「小姐小心。」

    穿着黑色馬甲的服務生端着一瓶酒從坐在邊處的林擬衣角處擦過,衛青媛將人往裏邊的位置扯了扯,接着服務生穿過各個卡位,送往了林擬視線放着的陳景那邊。

    「賭不賭?」衛青媛沒得到回應,再次跟人確認。

    「......」林擬終於捨得收回視線看了眼人,然後將那份雪糕小甜品直接推給了衛青媛,「我不愛吃這個。」

    「......」衛青媛切了一聲,不賭就不賭。接着隨口問了句:「那能不能說說,你怎麼喜歡上他的?」

    怎麼喜歡上的?

    大概就是,鬼迷心竅?

    心意如果能夠自控,她多半這會兒也不會待在這裏。

    原本天就不好,室內的燈光又故意打的暗。

    林擬看了看身邊女人,表情為難:「我可以不說嗎?」

    衛青媛:「......當然。」

    但衛青媛沒有完全放棄:「那這位姐姐,咱二十二了,不上學了,成年人,能告訴我為什麼選擇寫情書嗎?」

    寫情書倒不是因為別的,就是美術專業出身的她,怪毛病多,儀式感比較重。林擬覺得這是一件很正式的事情,心意做鋪墊,情緒是重彩,信紙背頁的那朵白玫瑰,就着墨手繪了兩天。

    「你不懂。」林擬為自己開脫的聲音不大,心不在焉的信手捻轉了下桌上的酒杯,視線依舊重新放到她剛剛放過去的那封信上。

    還依舊原封未動。

    「......」衛青媛徹底放棄,轉身準備沖服務生招手,讓人給來一杯免費的白開水潤潤喉。

    接着餘光便看見林擬視線直直的定在了那,手下捻轉杯子的動作也跟着停住。

    什麼情況?

    衛青媛察覺到不對勁,抬起的手落下,再次順着人看過去,陳景被沙發卡位阻擋着的位置,只看到他席間伸出的一隻右手,骨節修長完美,很配他的那張臉。而林擬剛剛放過去的那封信,就在那隻手中,接着,被輕易揉皺,然後連同手邊幾張用廢的紙巾一起被他很隨意的、一邊跟旁邊人談笑,一邊無意識般同垃圾一起,全部丟進了旁邊的垃圾桶。

    ......

    台上樂隊重金屬擊打的依舊喧囂,而林擬周身像是隔了消音的隔層,握着面前酒杯的手也跟着瞬間失溫。

    「......」衛青媛見狀已經到嘴邊的玩笑調侃話噎在了那,轉而變成安慰:「追人嘛,得有點耐心,不能心急。」

    林擬沒有心急,她暗戀了陳景兩年,如果心急,不會等到現在。兩年裏,她自認,情緒並沒能藏得很好,周邊的人多多少少也都知道點她的那些心思,更別提陳景了。所以雖說是暗戀,倒不如說是暗暗的明戀。

    前段時間甚至還有人在衛戍茂面前故意開她玩笑說她這是女大不中留,芳心萌動,兩家慶功宴會上看見陳家的那誰誰誰眼睛都是亮的。

    至於寫情書,林擬算是將自己隱晦已久的心思在陳景面前捅破那層窗戶紙擱到了明處。

    但剛剛信封他當沒看見似的隨旁邊紙巾一起揉皺丟掉,明顯將她這點心思重新打入了黑暗。

    林擬眼睫微動,端起酒杯將杯中的酒又抿了口,看了眼面前桌上剛剛還被劃為賭資那份小甜點,莫名就成了諷刺。然後故作輕鬆的拿過包包挎在肩頭起身,另一手扯了下還在座位上沒動的衛青媛:「青媛,走了。」

    衛青媛抬臉看看人,人面色平靜無波,看上去沒什麼變化,也或許是隱藏的太好。拿過包跟着起身,同時將桌上唯一消費的飲品仰頭一飲而盡,畢竟這地兒東西是真的貴,不喝可惜了。

    -

    兩人一同回到住處,是林擬工作後在市區同人合租的一套公寓。

    林擬進門翻開手機便看見衛戍茂發來的一條信息,說晚上他慶生,安排在西郊別墅區旁有名的雲揚餐莊,讓她一定過去。

    那一片是北城有名的富人區,林擬首先想到的就是周宅。


    不過雲揚餐莊位置要更偏一點。

    將手機頁面撥到天氣預報的界面看最後一眼,下午到夜晚也依舊是大雪。

    林擬休息了一會兒,翻開電腦整理了一份年前遺留清單,之後又沖了個熱水澡,出來後衛青媛已經窩在沙發里睡了過去,林擬進臥室換了身衣服出來找了個毯子給人蓋上。

    臘月里的這場雪下的綿綿密密,將整個北城的氣溫降到了一個新的高度。

    路邊樹枝樹葉直愣愣的裹着一層冰,像冰雕,好看是好看,冷也是真的冷。

    重新走出門站在路邊的林擬沖手心哈了一口熱氣,裹緊身上穿着的超厚加長羽絨服,伸手打了個車。

    剛坐上車衛青媛便來了電話,「大小姐,怎麼我就打了下瞌睡,你就沒影了?你可別——」想不開啊——

    後邊的話她選擇咽了回去。

    林擬在人看不見的出租車裏乾巴巴的扯了扯嘴角,自然知道人沒說完的話是擔心什麼,自動選擇過濾掉話題重點:「是你這瞌睡打的時間過長,一打就是三個多小時,已經從中午又到下午了。」

    衛青媛:「行吧。」

    雖然是同在一個辦公室,但是顯然衛戍茂沒邀請衛青媛,所以林擬只能找個藉口先搪塞過去:「我有點急事,回去給你帶好吃的。」

    衛青媛看着林擬空蕩蕩的房間,其實早就想着這兩天休息拉人過去商場逛逛買點東西,想法落空嘖了一聲,「知道了,您畢竟大戶人家,貴人事多。」

    林擬:「積點德,閉上你的嘴吧。」

    她跟「大戶人家」四個字,最多也只是猶如毗江臨海。

    僅此而已。

    衛青媛扯扯唇,想着這姑娘或許真的沒事,好在嘴還這麼利。

    掛了衛青媛的電話,林擬坐車一路先來到最近的郵局。她需要將上次活動留下那些要寄出東西的面單填填,趕到明天除夕,說不準就放假沒人值班了。然後再過去雲揚餐莊,時間剛好。

    大雪封山,一路並不順暢,林擬忙完坐上裝着防滑鏈的出租車行駛緩慢,原本去西郊半個小時的車程用了近一個小時。

    下車,按照衛戍茂給她發的具體位置地址往上走,因為到處皚皚白雪,整個雲揚莊園像是坐落在一塊雲團上,跟它名字還挺應景。推開旁側雲揚餐莊的大廳門,寒氣盡消,暖氣鋪面,滿眼的琳琅玉翠,把酒言歡。

    林擬外邊穿着的黑色羽絨服顯得格格不入。

    旁邊很快過來一位侍應生:「小姐,您外套可以過來這邊休息室脫下來。」

    林擬:「好。」

    她跟着人過去休息室,然後脫掉外邊的厚羽絨服,裏邊今天穿的是一件呢絨落肩青色的長裙。

    侍應生不免多看了眼林擬,對來人身份未可知,單從打扮上來說,比起裏邊的貴人小姐不及,並沒有什麼出彩的地方,要說給人眼前一亮的,應該就是那白皙的皮膚,還有清透的五官。想着如果多用心收拾一番,應該會很驚艷。

    林擬脫了外套剛走出來,原本手裏舉着酒杯,正跟幾位長輩搭話的陳景就看了過來。黑色西裝搭配休閒長褲,同一早在chroma的休閒夾克衫不同,但依舊透着一股他慣有的懶勁兒,低着眉眼,看她的那一下帶着些探究。

    「......」林擬沒想到衛戍茂會把陳景也邀請過來,這麼快又見到他,仿若是在chroma尷尬酸澀場面的延續,下意識往旁邊桌上的果盤那裏側了點身,裝作若無其事用叉子捻了一塊橙子遞到嘴邊吃。

    都說女追男,隔層紗,但她第一步失敗似乎就被耗盡了勇氣。

    接着隔着人影重重,林擬餘光部分直到察覺陳景將目光重新收回,她方才變得自在了點。

    然後臉上的神色,在此刻,也跟着暗下。

    旁邊有人認識林擬,過來用端着酒杯的那隻手肘戳了下她,笑問:「擬擬,想什麼呢?」來人是周亦如,周家四叔的女兒,目前跟林擬在一個單位上班,說完下巴往陳景站着的方向抬了抬,給她使了使眼色。

    林擬回過神,沖人抿唇禮貌的笑笑,仿佛並沒有接收到人暗示的信號,放下手中端着的小果碟轉而說:「我去上個洗手間。」

    說完就往後邊去了。

    「......」被丟下的周亦如凝眉,心想這姑娘平日裏挺機靈的,怎麼這會兒犯什麼糊塗?衛戍茂這專門把陳景邀請過來,是知道她有意,目的顯而易見。

    林擬沒去洗手間,而是轉身進了旁側的走廊,原本想找個安靜的地方吹吹風,結果還沒來得及,就被迎面過來的衛戍茂碰個正着,隨手從旁邊的餐架上拿過一個果盤塞給林擬:「中廳那邊桌上的果盤空了,我這忙不過來,辛苦辛苦。」

    「......」

    而中廳桌旁邊剛好立着陳景,衛戍茂的一番好心不言而喻。

    他好歹是領導,出於尊重,林擬此刻也不能佛了人面子。

    只能端着盤子過去。

    這邊衛戍茂剛準備抬腳往裏去,旁邊的門被人從外邊推開。

    大雪傾靡,還沒完全看見人,雪先順着門縫飄進來不少。

    接着衛戍茂抬眼看清進來的人後眼神微閃,連連寒暄:「澤昱什麼時候回來了?」因為父輩早年間打過些交道,年齡又相仿,圓滑如他,語氣間下意識的套近乎。

    周澤昱一身深灰色的呢大衣,足足高了衛戍茂多半個頭,挺直鼻骨上的那副眼鏡因為冷熱交替而覆上一層水霧,但是一瞬便很快又消散。視線先是往裏邊中廳位置掃了一眼,接着看過衛戍茂,一邊脫過外套一邊禮貌應了聲:「剛回。」

    「給我吧周先生。」旁邊侍應生上前過去接過他脫下來的大衣,然後規整的放到一邊的衣櫥里。

    顯然對來人十分熟識。

    「過來這邊吃飯?」衛戍茂有點沒話找話,雖然知道人過來這邊肯定有早預定的固定包廂,雲揚包場與否,顯然對其出入沒有半分影響,但還是恭維的問了句:「想吃什麼,我過去後廚特意交待些。」

    周澤昱接手清禾海外市場後就鮮少回家,大多也都是節假日方才回來一趟。

    而對衛戍茂這個人其實沒有什麼印象,但該有的禮節並不少,視線再次放到中廳那裏後反問了句:「你在這裏宴客?」

    衛戍茂笑了下應嗯,順着周澤昱視線往裏的方向,可以看到林擬裝點完果盤,下意識回看了眼旁邊陳景的背影,雖只是一個眼神,但有心人不難看出,她喜歡陳景。

    衛戍茂很快接着又說:「臨近年關,我特意團的局,讓大家能有機會互相多了解接觸接觸。」畢竟吃飯喝酒,最能拉近人距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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