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巴掌狠狠地甩到了我的臉上,我倒吸一口涼氣,握緊了楚折梔即將扇下來的手。

    「夠了!你還想怎麼樣?!」

    「你是楚家的千金小姐,難道還要像潑婦一樣抽巴掌罵街嗎?」

    我皺緊眉頭,看着楚折梔。

    楚折梔在我的目光中,眼圈泛紅。

    明明我才是被扇巴掌的那個人,她卻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楚挽風。」她淚眼朦朧地看着我,「姐姐。」

    「我從來沒有跟你爭過任何東西,你回來以後,你想要什麼我全都給你了,但你為什麼還要跟我搶林子隅?」

    我覺得她有些不可理喻,用力甩開了她的手。

    「楚折梔,擺正你自己的身份,林子隅本來就是我的未婚夫。」

    楚折梔被我甩得一個趔趄,無助地看着一旁的林子隅。

    林子隅也開口了。

    「折梔,我一直都將你當做妹妹。之前那些事情,我們都已經說開了,不是嗎?」

    楚折梔顫抖嘴唇,不可置信地看着我和林子隅,後退了兩步。

    「如果沒什麼別的事,就讓司機送你回去吧。」

    「不。」楚折梔猛地抬起頭,眼睛裏似乎有什麼在一寸寸破碎,「我自己回去,不要你管。」

    嘖,反正我也不想管她。

    「抱歉,林少,舍妹年紀小,不懂事。」

    林子隅沒接這句話,饒有興味地笑了笑:「我記得你們的年齡相差無幾,何來年紀小之說?」

    我面上保持着微笑。

    不錯,雖然在名義上我是楚折梔的姐姐。

    但實際上,我與楚折梔的出生時間僅僅只差了幾分鐘。

    別誤會,我們並非一母同胞的關係,我們身上流淌的血液,根本沒有一絲一毫的相似。

    我與她同為楚家人,不過是因為出生時一個陰差陽錯的意外,讓我與楚折梔的人生顛倒對調了整整了十六年。

    作為楚家真正千金的我,撿過菜市場的爛白菜,吃過垃圾桶里的饅頭,甚至於三年前被楚家找到的時候,我還在跟野狗搶骨頭。

    而楚折梔人生的前十六年裏,被當做真正的千金小姐嬌生貴養。

    只是跟所有真假千金的故事都不太一樣,楚折梔不夠張揚,也不夠明媚,在我回來後,就安安分分地退到一邊,將所有東西都「還」給了我。

    林子隅溫聲言道:「楚折梔怕是要恨你了。」

    恨就恨吧,就她那點三腳貓伎倆,玩也玩不過我。

    「那林少呢?」我漫不經心地跟林子隅調情,「你是恨我呢,還是……」

    我一邊說着,曖昧地拉近了我們之間的距離。

    然而沒等我靠近,林子隅就禮貌地往後退了一步,定定地看着我,眼中是我看不懂的情緒。

    「……挽風,商業聯姻而已。」

    是啊,商業聯姻而已,只要是楚家千金就可以。

    也就楚折梔這個蠢貨這麼天真,傻傻地將一顆真心掏給別人。

    我在學校廁所里撿到了楚折梔。

    廁所門上潑了濃重的紅漆,旁邊寫着「賤人」「婊子」「冒牌貨」的字眼,光是從外面這些字里,就能判斷出裏面的人受到了怎樣的欺辱。

    廁所門被鎖上,從裏面和外面都無法用正常的方法打開。

    「還當自己是什麼千金大小姐呢,不就是個垃圾堆里撿來的冒牌貨!」

    「都這樣了,還賴在楚家不走,要不要臉?換早就呆不下去了。」

    「哎呀,人家這不是惦記她的「子隅哥哥」嗎?」

    「真噁心,嘔!」

    「……」


    我回想起路過楚折梔教室時聽到的討論,感覺有什麼東西堵在心口,硌得難受。

    楚折梔就這樣,在一夕之間,從雲端跌落溝渠。

    這種貴族學校里的人基本上都非富即貴,楚折梔被霸凌的事情要是鬧大了,對楚家也沒有好處。

    我根本不能找人幫忙,只能一個人提着裙擺,用力踹廁所的門鎖。

    好歹也拔了幾年的野菜,我的力氣跟這些嬌嬌小姐們還是有質一般的區別。

    我踹開門的時候,楚折梔捂着嘴,不讓自己的嗚咽聲從唇邊溢出。

    眼淚一團地糊在臉上,狼狽又可憐。

    只因她不是楚家真正的千金,就應該經歷這些嗎?

    「啪!」

    楚折梔用力拍開了我的手,臉上還掛着眼淚,眼神卻凶得很。

    「別假惺惺地跑過來同情我,我不需要!」

    「我恨你,楚挽風!你為什麼要回來!」

    她朝我怒吼道。

    我收回手,淡淡地看着她。

    「這句話是你說的,以後碰上麻煩別找我。」

    在我與林子隅訂婚的那天,我看見楚折梔被拖到小巷裏,被她看不上眼的小混混按在陰冷的地上輪姦。

    她被混混按着腦袋,痛苦又不甘地看着我。

    「楚挽風,楚挽風……」

    「為什麼?」

    「我明明什麼都沒做錯,為什麼我要失去一切,為什麼!!!」

    楚折梔在地上嘶吼,聲音沙啞得不成樣。

    「憑什麼你一回來,什麼都可以擁有,憑什麼你一回來我什麼都沒有了……」

    她被小混混壓在地上,說話說得顛三倒四,絕望地看着我。

    「我又做錯了什麼呢?」

    「你沒錯,只是這個世界本就荒謬。」

    我彎下腰,平視她絕望的眼睛。

    「楚折梔,我們都一樣。都只是楚家養的一隻鳥而已,就算掙扎得遍體鱗傷,也逃不出這個牢籠。」

    「楚折梔,你現在可真像只蟲子啊。」

    就像曾經的我一樣。

    「蟲子,蟲子……」

    楚折梔血肉模糊的手指在地上抓撓着,忽然露出了一個奇異的笑容。

    「如果鳥兒逃不出去,那變成一條蟲子,是不是就可以了?」

    瘋了。

    我看着面目扭曲的楚折梔,心中浮起這樣的想法。

    楚折梔瘋了。

    眼神冰冷黏膩,就像骯髒的蜈蚣。

    我皺起眉,正準備轉身離開,雙腳卻不受控制地釘在原地。

    楚折梔以畸形的姿態匍匐着爬向我,臉上掛着瘮人的笑容。

    「姐姐,你聽說過,什麼叫做百足之蟲嗎?」

    百足之蟲,死而不僵。

    在她撕扯我裙擺的一瞬間,我猝然睜開了眼睛。

    「小姐,您醒了嗎?」

    沒等我擦去額頭上的冷汗,就聽見了管家的話。

    「折梔小姐失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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