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天生壞種
作品:《萬人嫌神探憑億近人》這個世界只有江含煜會這樣叫他。
簡若沉打量來人。
江含煜耳朵上戴着一對碎鑽耳釘,手腕上繫着一條銀鏈,銀鏈的正中央兜着一顆藍紫色的巴洛克珍珠。身着一件長款羽絨風衣,領口大敞着,露出裏面的紐扣式羊絨馬甲和白色襯衫里襯。
羊絨馬甲的扣子扣錯開了一個,襯衫紐扣也沒扣好,陽光照射在那截纖弱的脖頸上,顯得上面那條藍寶石鎖骨鏈熠熠生輝。
乍一看,像匆忙跑出來的一樣。
可匆忙跑出來的人不可能帶着如此齊全的配飾,耳釘還能帶着睡覺,可誰睡覺帶成套的藍寶石項鍊和珍珠手鍊啊?
多硌?
初冬的寒風吹過。
簡若沉立刻把小半張臉埋進嫩黃的羊絨圍巾,呼着氣避過這陣料峭的風。
再抬眼時,看見江含煜被吹得臉蛋煞白,整個人都在顫。
江含煜抬手,朝着手心哈了一口氣,搓了兩下,可憐巴巴地抬眼:「哥哥,好冷。」
他每個動作都精心設計過。
可惜了。
在他面前的一個是微表情專家,前fbi犯罪行為分析組的王牌。一個是重案組組長,前cib刑事情報科軍情人才。還有一個是警校微表情心理類別的年級第一。
這一串絲滑小連招屬實用錯了地方。
江含煜的視線瞥向那條鵝黃色圍巾,急促地又喊了一聲,「哥哥。」
以前的簡若沉會在他冷的時候把自己的手套和圍巾摘下來給他,廉價粗糙的地攤貨帶着乾淨的肥皂粉味,帶着既不舒服也不暖和。
他就喜歡看簡若沉寧願自己挨凍也要照顧他的樣子。
現在是怎麼回事?
簡若沉順着他的視線摸了一下羊絨圍巾。
手才碰到,耳邊就響起了關應鈞平鋪直敘的聲音:「冷就把衣服扣好,下次不要故意解開。」
無情無欲,不解風情。
李長玉在邊上憋笑。
他受過專業訓練,無論多好笑都不會笑。
李長玉艱難地輕咳一聲,面容慈愛,把關應鈞踩得稀碎的台階往上堆了堆,「年輕人不能要風度不要溫度,你看你哥,穿得多厚。」
簡若沉頂着江含煜的目光,鼻子裏發出一聲,「嗯。」
江含煜又煩又羞。
低頭捉住衣服下擺上的拉鏈扣子,鎖扣懟了幾次都沒懟進去,急得眼淚都在眼眶裏打轉。
為什麼啊
他哪裏露餡了呢?
那個天真又愚蠢的哥哥,什麼時候認識了這麼聰明的人?
·
簡若沉見他扣不上扣子,想了想,還是蹲下身從江含煜手中接過衣擺,利落地將拉鏈頭懟進拉鏈扣里,往上一提。
關應鈞還在懷疑他,老師也在旁邊,他不能在這時候太不近人情。
再說
人不能用沒有發生的過錯審判別人。
江含煜總不至於是個天生壞種。
簡若沉替他提了提衣領,用一種熟稔而溫柔的語氣問:「怎麼在校門口等我?」
兩人的距離極近,江含煜一時沒反應過來,「啊?」
他呆呆看着簡若沉的臉,感受到了微妙的變化。
真的不一樣了,難道是因為繼承了巨額遺產?
江含煜心臟跳得飛快,尷尬和不自在一股腦湧上來。
他緊緊抓着垂落在腕骨上的珍珠喃喃,「我我來叫你回家。」
「江亭公館不是我家。」
簡若沉平靜道:「那裏沒有我的位置。」
江含煜急了,他一把抓住簡若沉的手,揚聲道:「有你的位置!等江永言一回來,我就讓他收拾你的房間!」
簡若沉垂眸,俯視着面前的人。
等江永言回來?
江含煜不知道江永言做了什麼?
教唆犯中,買·凶·殺·人者將按照故意殺人罪與實施犯罪者共同處罰。
江永言不是死|刑也會是終生監|禁,他根本回不去。
江含煜一愣,訥訥放開手。
那眼神實在是太冷了,讓人不敢直視。
簡若沉道:「江含煜,今天之前,你有三年時間說出這句話。」
關應鈞眉梢微微一動,半眯起眼。
李長玉也若有所思。
簡若沉上前一步,「你雖然不是江鳴山的親兒子,但江鳴山寵愛你,這三年,你有無數機會說服江鳴山鬆口。」
江含煜視線飄忽。
臨近十點,香江大學的校門口聚集了一些趕來上課的學生。
人群往來走動,抱着書本的同學們有說有笑。
可江含煜覺得所有人都在看他。
所有人都聽到了簡若沉說的話。
他們會不會覺得他自私?如果這些話傳到學校,讓周圍的人知道
江含煜暗自握緊拳。
簡若沉意有所指,「我聽人說,你確診了骨髓纖維化,需要輸血,而我們的血型剛好一樣,是不是真的?」
李長玉的表情瞬間變了,視線針|刺一般扎向江含煜。
「不是。」江含煜臉都白了,下意識反駁,「不是」
他怎麼能承認?
這時候承認自己生病,豈不是告訴所有人,他讓簡若沉回家是因為他別有所圖?
江含煜杏眸圓瞪,企圖在簡若沉身上找出原先那個懦弱、卑微、討好、小心翼翼的影子。
可是一點也沒有。
現在簡若沉鋒芒畢露,一雙上挑的狐狸眼此刻斂去了所有溫和,咄咄逼人。
江含煜深吸了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垂下眸子,視線忽然一頓,怔怔道:「你剪指甲了?」
關應鈞已經抽完了煙,此時又點了第二根,聞言看向簡若沉的手指。
指甲乾乾淨淨,纖長白皙,細瘦修長,出來時可能忘了塗護手霜,側面有點起皮。
簡若沉道:「長指甲不方便。」
風向變了變,關應鈞換了個位置,立在下風口,沒讓煙味熏到人。
他問:「那以前怎麼沒覺得不方便?」
簡若沉遊刃有餘,「那就要問江含煜了。」
江含煜心裏升起一股事情徹底脫離掌控的恐慌。
以前不剪,是因為陸塹喜歡。
而陸塹的喜好是他告訴簡若沉的。
那時候簡若沉會買便宜而齊全的工具,小心翼翼將手指修得乾淨漂亮,護甲油買的是一塊錢的地攤貨,聞起來有一股難聞的油漆味。
可是現在,簡若沉竟然將特意為陸塹留的指甲剪得乾乾淨淨。
江含煜想不明白,餘光卻見那個英俊男人的視線一直落在簡若沉身上。
以前不是這樣的,以前所有人的視線都會落在他身上。
簡若沉為什麼不能繼續做個遊魂一般的影子呢?
江含煜待不下去了,妒火中燒。
他忘了自己本來的目的,轉身跑走,攔停了一輛出租車。
他要回家,要去找陸塹!
簡若沉平靜地看着載着江含煜的出租車走遠,轉身對李長玉抱歉一笑,「不好意思,讓您見笑了。」
他眉眼耷拉着,語調輕緩,臉上的表情堪稱平靜。
他越是平靜,李長玉就越覺得他以往的經歷必定難過至極。
李長玉抬手,安撫地拍拍簡若沉的後背。
蓬鬆的麵包服噗噗癟了兩處。
李長玉輕咳一聲,又往別處拍了拍,把癟掉的位置拍蓬鬆些。
「走吧,吃飯去。」
李老師指使道:「關應鈞,開車。」
關應鈞一句話沒說,掏出車鑰匙,把一輛白色的豐田開過來。
李長玉輕車熟路上了後座。
簡若沉不好跟着一起坐到後排,這樣會顯得西九龍重案組高級督查像個司機。
他拉開副駕駛坐進去,剛扣好安全帶。
關應鈞就一腳油門踩到底,壓着違規限速沖了出去。
簡若沉看到側面刮掉了漆的側視鏡耳朵,又看向儀表台略微有些發顫的指針,咽了咽口水,「關sir,你這二手車?」
要是一手的。
他都不敢想什麼樣的車技才會把豐田糟蹋成這樣。
「新車,剛提半年。」關應鈞伸手換擋,方向盤一打,擦着路肩就是一個漂移。
輪胎吱嘎一聲,簡若沉差點被甩到玻璃上。
他抬手抓着安全帶,另一隻手抓着搖窗戶的把手,在飛馳中艱難地把副駕駛的窗戶搖了上去。
窗戶吱嘰吱嘰升到了頂。
簡若沉:
這新車,真夠舊的。
關應鈞的車技真是刺|激。
夏天還好,冬天就有點太冷了。
等到了皇記,李老師的嘴唇都白了。
三人跟着侍應生進了包廂,開始點菜。
簡若沉想到那輛壞了耳朵卻沒及時修理的豐田,覺得關應鈞可能也沒有富裕到請得起4000塊一碗粥的程度。
他到底還是沒選魚翅粥,只點了一份金湯麵,200塊,和關sir的煙一個價錢。
關應鈞多看了他一眼,點了份一樣的,等李長玉點了一份菠蘿炒飯後又拿回菜單,選了三份大醬羊棒骨和烤雞翅,然後按鈴找來侍應生,跟着他出了包間,不知道說什麼去了。
回來的時候帶了一瓶紅酒。
上菜的時候,簡若沉看着比他臉還大的羊棒骨和邊上的手套,匪夷所思。
這怎麼吃?
這是一個高級餐廳應該有的配菜方式嗎?
不該切好了送上來?
關應鈞意味深長道:「拿起來啃。」
他對上李長玉驚詫的眼神,看着仍然躊躇的簡若沉思忖一瞬,又道:「吃完,我告訴你江永言為什麼要買·凶·殺·人,栽贓給你。」
簡若沉一怔,抬眸看向關應鈞。
只見男人脊背挺直,手肘抵在桌沿,雙手相對,五指張開,抵在一起。
胸有成竹。
關應鈞道:「江永言的動機已經被我審出來了,但根據規章制度,暫時不便透露。」
李長玉沉默無比。
關應鈞要是能守規章制度,也不至於臥底結束後一恢復身份,就被上級從cib丟進重案組
關應鈞揚起下顎,繼續道:「你吃了就算你協助調查,協助調查的證人可以適當獲取信息。」
據說整過下顎和全臉的人嘴巴張不大,吃東西得小口小口數着吃。
他要看看。
簡若沉的嘴,到底能不能張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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