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七章 這鍋我背了

作品:《割鹿記

    長孫細雨慢慢的坐了下來。

    通天碑乃是道宗神通,同樣也是修煉至剛至猛的霸道真氣法門才能形成的神通,按理而言,能夠形成這種神通的人,此時都在白雲觀。

    但白雲觀不存在這樣的一名修士,而且在對方的真氣裏面,她還感知到了一縷不同尋常的陰柔氣息。

    這名黃袍修行者很有可能還藏匿着一種秘法,藏匿着第二種神通。

    她確定自己硬接通天碑時,這名黃袍修行者也受自己的音震所傷,但硬接通天碑的結果,是她此時內臟全部被震得移位,她此時甚至只能靜坐調息,不能動彈。

    她打不過這個人。

    這個人以前似乎從來沒有出現過。

    這個人到底是誰?

    一名身穿白色儒衫的男子急沖沖的掠入了這座荒蕪的院落。

    他看着跌坐在地上的長孫細雨,第一時間便感知清楚了她的傷勢。

    他急切的上前,取出一顆紫金色的丹藥遞到她的手中。

    「抱歉,我來晚了。」

    這名三十餘歲面相的男子同時致歉。

    「不用抱歉。」長孫細雨說道。

    這名男子一愣。

    長孫細雨說道:「反正這十餘年來,你每次都慢一步。徐遲…你這名字取得很貼切。」

    徐遲頓時羞愧難當。

    長孫細雨接着道:「而且你字逸思,你的字也很貼切。」

    徐遲羞愧之餘不解,我這字「逸思」也有問題?

    長孫細雨看着那名黃袍修行者逃逸的方向,慢慢的說道,「你的思路也很飄逸,和一般人不一樣,你第一時間腦子裏面除了擔心我的傷勢之外,不是更應該關心是誰擊傷的我,你反而第一時間想到的是要道歉。」

    徐遲心中已受暴擊,但長孫細雨還補了兩句,「其實你這次哪怕早到也沒有用,能擊傷我的人,難道你還能留得住他?這麼多年來,你修行得也慢…你這輩子什麼時候能修到八品?」

    再一次夜晚宿營的時候,裴雲蕖還在猶豫着自己要不要再展現一把自己驚人的廚藝天賦,正在此時,陰十娘卻已經走到了她的面前。

    「我和你說說話。」陰十娘一如既往的爽利。

    裴雲蕖頓時受寵若驚的跟了上去,「說啥?」

    陰十娘走到營區外無人處,才看着她認真道:「這鍋我不背。」

    裴雲蕖一愣,「什麼鍋?」

    「好大一口黑鍋。」陰十娘這幾日都不太想提顧十五的名字,只是道:「這小子之前信心滿滿,要劍挑整個滄浪劍宗,我倒是還挺高興,覺得他這氣魄不錯,但他這越往長安走,膽氣怎麼越回去了?之前還說得好好的,覺得手頭上的東西練好就夠了,突然又覺得還不夠穩妥,讓我給他再多想想辦法,這算什麼?」

    裴雲蕖才反應過來是這事,她頓時笑了。

    她太了解顧留白的狗了。

    肯定是顧留白這段路上閒暇時間一多,他就反應過來,是不是可以假裝一下沒底氣,再從陰十娘身上詐點什麼好東西出來。

    不過她當然是站在顧留白這邊的,不會拆穿他的狗。

    於是她笑着說道,「可能就是有些緊張?畢竟這段時間五殿下一直在幫着收集滄浪劍宗的資料,可能最近這資料看得多了,他發現要重新評估一下滄浪劍宗?」

    「比劍最忌諱猶豫不定!」

    「膽氣略怯,就已經輸了一半!」

    陰十娘心情越發不美麗,她原本對顧留白很有信心,覺得顧留白此舉是給自己和郭北溪長臉面,但這臨陣怯戰,舉棋不定,讓她覺得顧留白很有可能去了滄浪劍宗都要被人一劍剁了。

    她看着裴雲蕖,忍不住冷笑道,「他這是去砸整個修行地的場子,拋開滄浪劍宗宗主蕭真微和他幾個師兄弟,他們下面的那些人,都有可以出手的理由。他有意挑戰整個劍宗,就算滄浪劍宗車輪戰,也引起不了太大非議。我知道他厲害,真氣法門和別人不太一樣,特別擅長久戰,但別人見勢不妙,不能以傷換傷,讓他帶點傷再說?更何況我拿回來的那兩柄劍你也見識過了,滄浪劍宗這種宗門底蘊太深,光是這些玄兵都令人防不勝防。…他本來這麼着急做什麼,誰給他的信心?」

    陰十娘覺得顧留白這是作死,越說越生氣,「你給的信心嗎?」

    裴雲蕖笑得眼睛都眯了起來。

    大劍師都會被顧留白弄得氣鼓鼓的。

    她笑道:「十娘,有些不對啊,他一開始說要和整個滄浪劍宗比試,我是沒信心的,但你那時信心十足,現在怎麼好像我們兩個徹底換過來了?」

    陰十娘一愣。

    她反應過來還真的是這樣。

    「還不是因為他臨陣怯戰,讓我給他多想保險的辦法,這比試主要靠他自己,若是想要靠什麼保險的辦法,再等幾年吧。」

    她看着笑着的裴雲蕖,有些不解,「你現在反倒是對他信心十足?」

    「我現在徹底想明白了啊。」裴雲蕖點了點頭,道:「他和你不一樣,你要是去挑整個滄浪劍宗,和你這一輩的高手都要出山,滄浪劍宗的宗主都會出手,但他是郭北溪的弟子,郭北溪同輩的那些人不好出手的。否則贏了也是欺負晚輩,傳出去滄浪劍宗沒臉面的。」

    「這我難道不知道?」陰十娘看着她這麼笑,愈發有些生氣,「這是你男人,死了你就要守寡,你笑的這麼開心做什麼。」


    「我男人?」

    裴雲蕖一聽這幾個字眼睛都亮了,不愧是我膜拜的大劍師啊,我偶像啊,連說話都是天下第一!

    她更是笑得嘴巴都快咧了,她頓時不敢怠慢這個說話天下第一好聽的大劍師,馬上說道,「哎呀,十娘,不是我給他的信心,應該是是郭北溪給他的自信。」

    「郭北溪?」陰十娘一聽到這個名字,倒是瞬間安靜了下來。

    畢竟在她的心目中,郭北溪遠比現在滄浪劍宗宗主蕭真微厲害,但現在她都還沒有勝過蕭真微的信心。

    裴雲蕖笑着解釋道:「顧十五讓我傳給滄浪劍宗的信箋之中,特意提滄浪劍宗的劍法不正宗,當時他說的時候,我感覺出來了,肯定是郭北溪對滄浪劍宗的一些劍招的領悟,高出了滄浪劍宗那些個劍師一個層次。換句話說,估計郭北溪和顧十五,覺得他們對滄浪劍宗的一些劍招的理解,才是真正的正宗。」

    陰十娘心中咯噔一下,她突然覺着應該就是這樣。

    裴雲蕖還是笑得合不攏嘴,她接着道:「而且你想,他這不是和別的宗門比劍,郭北溪和他肯定對滄浪劍宗了解得很,應該包括有什麼名劍,包括什麼招數用什麼招數破解。我覺着吧,恐怕當年郭北溪要不是隕落在了冥柏坡,在郭北溪的念想裏面,他說不定是想憋着一口氣想要回滄浪劍宗教訓教訓那幫孫子,讓他們見識見識滄浪劍法真正應該怎麼使的!」

    陰十娘聽得心潮澎湃,熱血瞬間上頭,她忍不住擊掌道,「應該就是如此!」

    「顧十五這人護短。」裴雲蕖道:「他說過郭北溪教他劍法的時候,打他打得厲害,但他說起來的時候,滿是回憶,恨不得再被郭北溪打的模樣,弄得我都很羨慕。郭北溪那是拼了老命將自己壓箱底的東西都傳給他,他心裏是很清楚的,所以郭北溪在他心中的位置很不一樣。滄浪劍宗沒等他回到長安就發難,這口氣他無論如何是忍不住的,一天都不會等的。他應該在長安剛剛安頓好,就會設法選一處讓長安人都可以好生瞧着的地方,然後好好的教訓教訓滄浪劍宗的這幫孫子。你想想啊,以他的性子,怯戰是不可能的,我想最有可能是,他覺得要百分百穩妥,而且難度在於,他應該是除了動用滄浪劍宗的劍招之外,不能再使別的劍招。你有什麼配合滄浪劍宗的什麼真氣法門之類的,你能想想辦法,就幫他想想吧。」

    陰十娘先前只擔心顧十五被人乘着比劍一劍剁了,此時心中瞭然,熱血卻是有些燃燒起來。

    她眼中精芒閃爍,道:「這個鍋我背了!」

    「??」裴雲蕖一愣。

    陰十娘轉身離開,「我今晚仔細琢磨琢磨,看看再能想些什麼法子,讓郭北溪和顧十五好好的教訓教訓這幫孫子。」

    裴雲蕖頓時也明白了。

    這郭北溪在她心裏頭的位置也不一樣。

    她不知道陰十娘是一天都沒見過郭北溪,但是她習慣性的就開始腦補,難道她和郭北溪有一腿!

    天哪!

    太刺激了!

    「裴教習!」

    「裴監事!」

    裴雲蕖才剛回到營地,就看到五皇子笑眯眯的走了過來。

    「什麼個意思?」裴雲蕖被他這喊得有點懵。

    五皇子的叫喚聲也引來了顧留白的注意。

    顧留白剛從營帳里出來,就看到五皇子衝着裴雲蕖道:「你這厲害了,以後長安好多人要喊你老師。」

    「什麼鬼?」裴雲蕖心想你能不能和陰十娘一樣爽利點?

    五皇子看了一眼顧留白,這悄悄道:「宮裏頭傳來消息,我父皇已經下旨,鑑於裴二小姐在黑沙瓦的軍功和表現,提拔她為崇文館的教習,同時還讓她做石山書院的監事。」

    「什麼意思?平時管不到我,現在直接讓我入仕,好拿捏我?」裴雲蕖頓時大皺眉頭。

    「崇文館的教習和石山書院的監事雖有一定的俸祿,但是直接屬於皇帝恩典,不在官家俸祿裏頭。和大唐那些個名詩人的俸祿差不多的。」五皇子笑道,「不過說起拿捏,我覺得他倒是真的已經拿捏了你,我估計你這不好拒絕。」

    「石山書院的監事?」裴雲蕖自己已經琢磨出來了,「這可以讓我管上官婊婊啊!」

    五皇子笑而不語。

    裴雲蕖自己也有些無語。

    似乎的確該高興,但似乎又真的被皇帝拿捏了。

    石山書院這種雖然屬於私學,但是大唐所有的學院,自然也要受官家監管。

    皇帝派到各個書院的監事,就是幫皇帝看着書院,看看這些書院平日裏的教學有沒有問題,那些師長有沒有瞎教東西,有沒有鼓吹什麼不該鼓吹的學問。

    不務正業可以,但不能和李氏唱反調,至少要對李氏有利。

    書院的教學,書院的師長和學生的言行舉止,這監視隨時可以管。

    這個職位整人容易啊!

    一個崇文館的教習,做一個石山書院的監事,自然是綽綽有餘。

    但細想之下,這皇帝也厲害到了一定程度,恐怕因為寂台閣查王若虛的事情,他也猜出了上官昭儀和裴雲蕖之間的貓膩。

    光給一個崇文館教習,說不定裴雲蕖就會拒絕,但搭上石山書院的監事,裴雲蕖一點都拒絕不了。

    這監事監查教學內容,約束言行,也屬於書院教習一流,那無形之中就比上官昭儀高了一輩啊。

    一想到上官昭儀要喊自己老師,裴雲蕖就心中暗爽。

    顧留白一看裴雲蕖的神色就笑了。

    「裴老師你好。」

    他說了一句,和五皇子一個對視,心中便都是同樣的想法,這皇帝的示好已經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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