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這時，門口的老僕才恍若初醒般驚呼出聲：「禍事了！禍事了！」

    聲音尖銳刺耳。

    沈定微微皺眉，走到門口又是一劍，將欲躲閃的老僕刺倒在地。

    但這時候馮宅已經被驚動，馮家僕客紛紛拿着長棍兵器朝廳堂衝來。

    「賊人在廳堂！賊人在廳堂！」

    「庚老倒了！」

    「賊子勿逃！」

    短短片刻，出現在堂前的持械仆客就有二三十個！

    沈定站在廳堂門口，持劍朗聲道：「某此來只為取糧食救濟百姓，不願枉做殺戮，汝等可自散去！」

    然而根本沒人聽他的話，眾仆客腳下不停，一擁而上：「賊子受死！」

    眼見數十仆客衝來，沈定絲毫不慌，就在門口這一小片地方藉助檐下廊柱輾轉騰挪，兩三劍便殺一人！

    宅中亂起，門外等候的遊俠們聽到聲音，頓時一個個翹首探望，互相打問發生何事。

    齊固側耳聽了一陣，面色大變：「宅中有喊殺聲！」

    「是兄長！」有遊俠立即高呼，「兄長在裏面打起來了！」

    眾遊俠齊齊望向門口守衛的仆客。

    那兩名仆客此時也反應過來，互相對視一眼，身手矯捷地退入門內各自站住一邊就要將大門關上！

    「衝進去！」遊俠叫嚷道。

    守門仆客面色一變，一邊喊着：「你等切莫自誤！」一邊抽出腰間短刀試圖嚇退眾遊俠。

    遊俠們可不怕這短刀！

    幾個手持長棍的端着棍往前一擠，直接將兩個仆客叉得連連後退，其餘遊俠立即湧入門內。

    幾聲兵器交擊，仆客倒在地上呻吟。

    遊俠們呼嘯着往裏擠，只是不等他們穿過進門小院前往廳堂，突地一陣鬼哭狼嚎，一幫子仆客你推我搡地從連門衝出！

    眾遊俠被唬了一跳，下意識退到牆邊。

    齊固反應迅速，一把撈住一個仆客：「怎麼了？」

    「人屠！人屠！」這仆客一面喊着，一面拼命拍打齊固試圖脫身。

    齊固一鬆手，仆客倒地，又連滾帶爬朝門外逃去。

    待仆客四散，眾遊俠懷着疑惑穿過連門，只見渾身浴血的沈定正站在庭院中間，扯了一塊破布擦拭劍刃！

    看似輕鬆寫意，但是從廳堂門口到他站立之處，一路倒下的屍體足有二十多具！

    還有那一時半會沒死透的，此時正吐着血朝遠離沈定的方向蛄蛹！

    沈定聽到腳步聲，扭頭朝門口看來。

    只一眼，三十多名遊俠噤若寒蟬！

    見是自己人，沈定面色緩和，甚至露出笑容：「二三子，隨我放糧賑饑。」

    ……

    「別擠！別擠！每個人都有！」

    「一人一碗！一人一碗！老狗！把碗放下!」

    「排隊！乃公叫你排隊！排隊！」

    遊俠們沒甚耐心，即便是做好事，遇到那等直直愣愣不想配合的，拎着棍子就衝上去一邊罵一邊打。

    沈定沒有去管這些瑣事，從馮家繳獲了幾匹馬，他正在空地上練習騎馬。

    他在武力上的天賦極高，別看體型不算壯碩，但力氣不是普通人能比的，各種兵器只要習之有術，用不了多長時間就能上手。

    如今也一樣，僅僅一個時辰多一些，即便這個時代還沒有馬鐙，沈定也已經能騎馬趕路了！

    至於騎戰，一來沒有騎戰技法，二來沒有合適的兵器，只能等以後再說。

    沈定牽着馬回到馮家門口，饑民大多散去，少部分靠在路邊牆腳等着下一次放粥。

    遊俠們正在馮家宅院裏搬運兵器糧食，搜尋金銀珠寶。

    沈定隨便喊住一名遊俠，令其召集大夥在庭內集合。

    過不多時，三十一名遊俠聚集在廳堂前。

    地上屍體已經拖走，但殘留的血跡訴說着沈定的武力之強，也帶來了濃濃的肅殺之意。

    沈定站在堂前，高聲道：「諸君，可飽食否？」

    這話沖淡了沈定身上裹挾的煞氣，遊俠們紛紛叫道：「飽也！飽也！」

    只有長安的齊固沒有作聲，面露憂慮。

    沈定注意到他，稍一思忖，開口問道：「固，為何憂愁？」

    齊固一個激靈，連忙道：「兄長，我等雖扣下馮氏家眷，可馮氏子侄卻帶着仆客四散而逃。若是彼等前往縣衙報官，早則明日，遲則後日，縣兵必至！」

    三廟鄉屬於杜陵縣，距離縣城不到二十里。

    腳程快的話，一天能走兩個來回。

    對齊固的判斷，沈定點頭表示贊同：「確實如此。」

    聽到他倆的話，遊俠們也露出憂慮的神色。

    「兄長。馮家糧食眾多，我等不必憂慮。可若是官兵到來，該如何應對？」

    沈定沒有立即回答，而是喊了一聲：「二三子！」

    眾遊俠皆抬頭望去。

    「董卓脅天子西巡以來，亂兵日盛，如今又遇到旱災饑荒。這個世道，若是沒有今日這一出，咱們又能活多久呢？」

    遊俠們不由思索。

    不等他們想出個一二來，沈定繼續道：「我等遊俠，聚嘯鄉里，往日多有侵擾鄉民。活也浪蕩無狀，豪族大戶皆可欺。死也如豬狗，鄰里鄉民拍手稱快。此你等所願耶？」

    他這一停頓，立即就有人喊道：「不願！」

    但也有遊俠抬頭詢問：「兄長！我實欲為大事！苦無門路！」

    有想法就好，就怕他們沒想法！

    沈定高聲道：「我聞人固有一死，有重於泰山，有輕於鴻毛。現天下如此，鄉民命懸，何不救之？我想着，若是能多救一些災民，聖人之仁義也在我等了！」

    「贊！」眾遊俠不由喝出聲來。

    不過齊固卻提出具體問題：「願從兄長行此大事！只是我等當如何做？」

    「就這麼一個鄉一個鄉的走過去，借了大戶的糧食放給鄉民。」

    齊固又道：「大戶恐怕不樂意。」

    沈定輕笑一聲：「呵。我手中長劍豈是無言！？」

    「可我等人數太少。」

    「招人便是。願意跟隨的，只要沒吃過人肉，都收着。」沈定早有打算，「從馮家搜到的兵器都用上，簡單操練一番，就帶着去下一個鄉。

    「每到一個鄉，攻大戶，放糧食，招人手。如此下來，何患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