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律帝君的殘留.這是能說的嗎？

    伊萊娜聞言，本能地瞪大眼睛，想提醒一下威斯海德為尊者諱，咱們惡魔研習者講究的就是一個裝糊塗，哪怕你明知道某位惡魔是某尊天神的影子，也要三緘其口，這是碰都不能碰的話題！

    但話剛上喉嚨就又咽了回去。

    也是，現在這個世道，也不怕冒犯不冒犯天神的了，秩序國度都快自身難保了，專門的仲裁庭不再具備跨國執法的能力。

    黑髮魔女點點頭道：「是，我們多半都猜測出來了。」

    搞惡魔學的，哪個不知道【千律帝君】就是凡世第一惡魔生產商？就是不知道這位偉大存在究竟是在搞什麼，天神之影一個接着一個地脫出。

    「這些惡魔被【千律帝君】的封印鎮壓，如今封印鬆動，自然也就解脫出來了，不再需要維繫與凡人之間的契約，現在想想，估計再過不久，千律王庭那邊就要亂起來了吧。」

    威斯海德若有所思地笑道，然後搖了搖頭，看向伊萊娜：

    「所以，【晴之環】目前斷絕了所有惡魔之力的來源除了我這裏？」

    鴉黑色長髮的魔女小姐見狀暗嘆一聲，站起身來，向威斯海德鄭重地低頭道：

    「是的，所以我才會向您尋求幫助，請將這份契約也分享給我們剩下的人，為此，【晴之環】願意歸附清輝領的麾下，服從您的管轄。」

    威斯海德挑了挑眉頭，道：

    「居然直接就投靠了嗎？連條件都不談一下？」

    伊萊娜苦笑一聲：

    「我沒有討價還價的餘地，因為若是沒有穩定的惡魔之力供應，魔女的職業就毫無意義，連自保的力量都維繫不了，【晴之環】的崩塌也是在須臾之間。」

    其實伊萊娜大可不必如此悲觀，按照《天命之詩》原本的世界線來看，【晴之環】只是初期經歷了陣痛，後面很快就穩定下來，逐步在亂世中發展成為邊境之地的一方霸主了。

    不過那時魔女們身邊可沒有清輝領這樣一個龐然大物，在絕熄之主這樣一個已經被證實了的可靠渠道面前，再去鋌而走險未免有些不太明智了。

    在從晚禱那兒得到契約的權限後，威斯海德就確信會有這麼一天，現在只不過是收取既定的戰利品罷了。

    「可以，我同意了。」

    在伊萊娜忐忑不安的眼神中，威斯海德輕輕點頭，說道：

    「【晴之環】在過去與清輝領建立起了相當深厚的歷史友誼，我所伸出的橄欖枝不管過去，現在還是未來，都同樣的真誠，絕不因為境遇的變化而改變。」

    黑髮紫眸的男人也站起來了，向伊萊娜伸出了手：

    「來吧，我現在就能將鏈接建立在你體內。」

    黑髮的魔女小姐聞言，小心翼翼地將玉手搭在威斯海德的溫暖手掌上，被後者一把抓住。

    「嗡，嗡嗡——」

    輕微的轟鳴聲仿佛在顱骨中迴響，惡魔法脈被一股陌生的惡魔之力感染，伊萊娜盡力克制住排斥的感受，不自覺地縮着脖子，緊閉雙眸，咬緊銀牙，任憑契約覆蓋。

    半晌之後，威斯海德鬆開了手，滿頭虛汗的伊萊娜才細細感知體內的變化。

    魔女小姐由衷感嘆道：

    「這等精純的惡魔之力您所契約的果然是一位大惡魔，【絕熄之主】嘛，我還從未聽說過祂的尊名。」

    威斯海德笑道：「現在就知道了，你甚至盡可以去稱頌祂，雖然也是天神之影，但祂可是相當偉大而慈悲的存在呢。」

    不開玩笑，在心象空間中一遍又一遍地經歷晚禱的戰鬥，威斯海德對後者的認可意與日俱增。

    雖然時至今日，威斯海德還是沒能生起多少愛戀之情，但崇拜與仰慕之情算是拉滿了。

    對惡魔寄予情感，屬實有些不智了。

    伊萊娜本想如此勸告威斯海德的，但轉念一想，自己怕是沒有資格來對明顯更加高深的惡魔研習者指手畫腳了。

    於是魔女領袖轉而談起正事：

    「那【晴之環】的其他人.」

    「剩下還沒有契約的，都可以找我，來者不拒，之後你們都儘可能將【晴之環】的主體搬遷到肅月來吧，我留有充足的區域給你們使用，有什麼需要的也盡可以告訴我。」

    「明白了，【晴之環】所控制和影響的城邦領地，會在之後移交給您的宮廷管理。」

    伊萊娜對此沒有什麼異議，既然要歸附清輝領，就要表現得徹底一點，唯一的契約鏈接掌握在威斯海德手中，實在沒必要再留有一條退路了。

    清輝領如今的體量，所擁有的影響力與統治力，根本看不上【晴之環】的勢力了。

    不過伊萊娜表現得如此上道，威斯海德還是會回以微笑：

    「今天我打算在聖地大辦一場，慶祝清輝領這段時間以來的崛起和發展，此刻在肅月的親信們都會到場，赫卡絲她們也會來。」

    「既然其他姐妹也在，那我沒有拒絕的理由了。」

    伊萊娜靜靜地盯着威斯海德那仿若從童話中具現的夢幻臉龐，不禁嘆道：

    「清輝公，您跟傳言中所說的不一樣呢？現在想來，那種荒誕之事應該是謠傳吧！」

    威斯海德：「什麼傳言？」

    伊萊娜用纖細手指撇開耳畔的秀髮，笑道：

    「說您會無差別對身邊的美貌女性下手，您的親信屬下和盟友都是清輝公的禁臠呢。」

    清輝公摩挲着下巴，點頭道：「哦，這倒不是謠言，大體上還是正確的。」

    「嗯？」

    伊萊娜的笑容當即凝滯了一瞬，瞪大美眸凝視着面前的男人。

    只見威斯海德淡定自若地解釋道：

    「因為我這個人的設定上是比較多疑謹慎的，因此建立比較深厚和緊密的聯繫也是有必要的，就目前而言，還是被我完全征服的屬下更值得信任。」

    某位皎潔之林的宗族之長，帝國的【繁榮之枝】，永嵐的騎士王骨子裏還是不折不扣的強者思維。

    他倒不是對男性有什麼歧視，只是覺得無法確保徹底的忠誠度啊，忠誠不絕對就是絕對不忠誠！

    而威斯海德嘗到的最大甜頭就是利用自身魅力來爽爽白嫖，已經搞成路徑依賴了，而被他所徹底征服的對象就沒有不死心塌地的！

    別問！問就是【超凡魅力】【無瑕之顏】【清輝顯世】帶給我的自信！

    正如優爾妲所說，威斯海德的畝夠實在是太多啦！

    「.」

    伊萊娜本來放下的心又懸了起來，不着痕跡地後退了半步。

    這個小動作被威斯海德看在眼裏，笑道：

    「你在害怕什麼呢？放心好了，我從不屑採取強迫的手段，這點大可不必擔憂。」

    說實話，縱然威斯海德玩弄感情有百分之九十九的錯，主動投懷送抱的美少女們就沒有百分之一的錯嗎？！

    黑髮魔女的眼神已經有些不太友善了，眼帘微垂道：

    「.這能理解為對我們的重視嗎？我不知曉以您目前的威望與勢力，還需要【晴之環】的幫助嗎？您只要招招手，就有大把大把的施法者組織願意投效，比我們這些自己鑽研旁門左道的鄉下女巫要強得多了。」

    「需要，當然需要，而且是非常重要的。」

    威斯海德連忙說道：

    「那些在千律王庭肆虐的惡魔，你們是最了解的，就算斷開了鏈接，關係還在退一萬步說，憑着契約的殘留，研究出一些反制手法也是理所應當的吧。」

    伊蕾娜一愣：「清輝公您這是打算想在千律王庭對抗惡魔？」

    「也不能說是一定要對抗吧，總之得防患於未然，不是嗎？沒有限制的天神之影，已經有些威脅到我的大業了。」

    什麼超級干涉主義，自家的領地不怎麼管，就愛去別國指手畫腳是吧，說起來，一名帝國的【繁榮之枝】能在永嵐之國當上騎士王，這種事就已經很抽象了。

    你究竟是永嵐騎士還是清輝領主啊！？

    威斯海德徑直提問：「能夠做到嗎？」

    伊蕾娜深吸一口氣，在接受了絕熄之主的力量後，她便只有在清輝領麾下效力一條路可走了。

    所以回答也是必然的：

    「.我們只能盡力研究，無法保證能產出令您滿意的結果。」

    「哈，沒有關係，哪怕當個顧問也是好的。」

    威斯海德沒有抱有絕對的期待，他只是習慣做好一切充分準備罷了。

    拍了拍手，清輝公開始吩咐女僕籌備起晚宴來。

    伊萊娜見狀也行禮告退，仔細消化起這場談話的信息了。

    傍晚很快籠罩，聖地的夜晚，並不會比白天黯淡，因為這裏是清輝領。

    是整個凡世最接近「月」之意象的地方，甚至由此而誕生出一尊司掌「唯美」的聖靈。

    明亮皎潔的清輝之光柔和地撒下，給淺湖、樹林、荷塘與草坪上都蒙上一層朦朧的輝光，在這淡銀色的濾鏡下，本就如詩如畫的聖地更是如同夢境般美麗得不可思議。

    在柔軟的草坪上，宴席的準備已經盡數完成，地毯桌椅上擺滿了美酒佳肴，周邊還有各類露天吧枱與躺臥沙發。

    肅月中被邀請而來的親信們也漸漸赴宴，威斯海德沒有說大話，放眼望去，果然是鶯歌燕舞，從侍從到廷臣，連一名姿色平庸的美人都找不到。

    不知道的還以為是皇帝招來后妃開銀趴呢。

    啊，本質上還真是後宮團啊？那沒事了。

    作為晚宴中唯一一名雄性，威斯海德沒有受到打擾，他此刻表現得非常清心寡欲，端莊嚴肅。

    他正盤腿坐在一塊圓滑溫潤的泉石上，微微仰着臉接受着月華的映照。

    儘管威斯海德基本沒怎麼用過老祖宗的凝輝，戰鬥風格完全是縫合怪，除了他的那張臉外，簡直沒有一點清輝血脈的樣子。

    而且平日裏的言行舉止，與其說是皎潔之民，倒不如說跟永嵐人更加相像。

    但不能因為文化觀念上的異常就否認威斯海德作為清輝公的血統純度！

    哪怕【心魂所授】給他帶來了各種亂七八糟的天賦，但其本質上無中生有地具現，並不會污濁他的血脈。

    因此威斯海德身處清輝之光下，感到無與倫比的舒暢感，溫涼的淨化感沿着四肢百骸而蔓延，令他無比受用。

    就在清輝公享受難得的月光浴時，伴隨着幽香襲來，一個柔軟的懷抱從身後貼上來，先是環抱住他的腰，隨後又靈活地鑽進了自己的懷裏：

    「嗚嗚.威斯，威斯.原諒我嘛，以後再也不敢了。」

    睜開眼便能看見自家聖靈先祖絕美精緻，又可憐巴巴的表情，威斯海德有什麼辦法呢？只得嘆了口氣道：

    「我本來就沒怎麼生氣了，伱的忘乎所以在考量之中，除了我之外是沒人能限制你的，這點我還是知曉的。」

    皎潔聖靈點頭如搗蒜，立馬進行一個鍋的甩：

    「沒錯，沒錯！都是因為那些女僕給我說一些奇奇怪怪的話，我才會變得越來越囂張的，不是有意要蔑視你的哦，我的設定上是比較謙虛柔弱的。」

    那副謹小慎微的可憐模樣，好像威斯海德才是祖宗一樣。

    還學我說話是吧！

    「將自己的傲慢歸結於下位者的討好與諂媚是一種錯誤，不過你嘛算了，本質上還是我考慮不周了。」

    威斯海德嚴肅地說道，不過最後還是高高舉起，輕輕放下。

    皎潔聖靈別看活了這麼久，她的心智實在是太低能嗯，應該說太過聖質如初了。

    白髮少女千百年來能說過話的人兩隻手都數得過來，自從被威斯海德救出後，社交強度增加了成千上萬倍，而除了現任清輝公外，其他皎潔之民對聖靈先祖的崇拜與討好不必多說，很容易就會把白毛老祖帶飄。

    既然現在認錯得這麼誠懇，威斯海德不會施行過多的懲罰了。

    抱着如同樹袋熊一般掛在自己身上的皎潔聖靈站起來，走到一旁剛剛過來，站立恭候的半精靈女僕面前。

    「蘿札納，我請你帶來的書」

    「在這裏，清輝公。」

    翠綠長發，下流身材的半精靈女僕小姐從痴迷狀態中驚醒，連忙掏出了一本厚厚的典籍，遞給威斯海德。

    黑金色厚重的書籍上烙印着王庭的文字浮雕。

    《律音合奏之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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