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破開雲層，從天空直射而下。

    階梯上的最後一縷黑暗被驅散，呈現在武則天面前的是那面黑色的石碑。

    她的表情卻怔怔的，看向立於階梯之外的那道白衣身影。

    那人負劍而立，神情自傲，如謫仙人臨世。

    她又想到了那一劍。

    那耀眼而凌厲的劍光如同自九天而來，竟是衝破儀式的阻隔，將那些幻境破滅！

    武則天暗自驚嘆。

    多年不見，這個昔年在自己眼中只是略有才華的青年，竟然憑藉凡人之軀，擁有了這般力量。

    武則天深深地看了眼李白，又轉頭看向面前的石碑。

    沉默了兩秒，她突然笑了起來。

    自己登基這幾年，朝廷內外非議聲不斷。

    出身、性別都是旁人攻訐自己的理由。

    她仰頭望天，只覺得陽光刺目無比。

    「我的功過該由天地、讓後人來評判！」自言自語地說完這句話，她轉身走下台階。

    天地之間傳來一陣無聲的顫動。

    武則天的身形微微一震，氣勢陡然強大了一大截。

    她沒有在碑中落下一字一句，卻得到了天地的認同！

    立於台階之外的李白神情微動，面露詫異。

    他突然意識到，即便自己沒有動手，這位女帝也不一定真的會沉淪下去。

    就在他如此想着時，武則天已經站到了他前方。

    二人四目相對，忽然齊齊出手。

    李白抬起手中的劍，腳下卻出現了一道明亮炙熱的法陣。

    他的劍芒瞬間改變方向，對準高空。

    一片璀璨而刺目的金色光芒從天而降，構成一輪金日，帶着無可匹敵的力量朝他砸來。

    李白記得這一招。

    上一次來長安時，他就差點被武則天這一擊毀掉道心。

    這一刻他本可以速度取勝，快速脫離，針對武則天本體，但他還是選擇直面，毅然地朝着空中的金色熾日揮劍。

    他周身劍氣縱橫，剎那之間整個人都仿佛變成一片由白色劍芒構成的朦朧虛影。

    恐怖的鋒芒從中爆發，恢弘的劍氣凌空而去。

    武道神通·青蓮劍歌！

    縱橫的劍氣構成一朵青蓮，伴隨着隱隱約約的歌聲，爆發成漫天劍氣！

    空中的金日墜落而下，被劍氣淹沒。

    李白腳下的法陣也已成型，但是絲毫無法禁錮他的身形。

    瞬息之後，一股恐怖的能量爆發。

    一個不小心靠近的牛形魔種無聲粉碎。

    不等煙塵散去，武則天的第二輪法術已是朝着那黃白交織的能量團飛去。

    法術奧義·女帝輝光！

    然而就在法球即將落下時，一道白色劍氣陡然射出，剎那將其擊潰。

    李白的身影重新出現。

    他手中劍氣如瀑，朝着武則天揮斬而去。

    看到他身上完好無損，白衣之上不沾塵土，武則天的神情變得凝重了許多。

    剛剛得到天地反饋，她的實力提升不少，本以為勢在必得，不料對方比她以為的還要厲害。

    劍光倏然而至。

    武則天周身卻蕩漾起一片金色光華。

    法術奧義·女帝威嚴！

    金芒擋住劍氣，令其倒飛而出。

    李白身形一閃，忽然揮手。

    一道綠芒驟然出現。

    武則天一直防備着他的劍，根本不曾注意到這一點。

    等到那綠芒順着身體沒入時，武則天才反應過來。

    她的臉上隱隱閃爍着綠光，身體乃至精神都傳來一陣強烈的疲憊感。

    在她失神的剎那，李白的身體化作道道殘影，以不可思議的速度到了她面前，手中劍氣如虹。

    武道秘笈·俠客行！

    轉瞬之間，他手中之劍便橫在武則天修長的脖頸前。

    幾縷青色在空中飄落。

    「承讓！」李白收劍，語氣平淡。

    他的眉眼之間卻有一絲微不可察的得意。

    為了這一聲「承讓」，他等待了不少的日子。

    武則天望着李白手中之劍，眼中閃幾分忌憚。

    她看着手指，縈繞全身的綠芒已經很淡了，但她明顯能發覺到它的存在。

    這傢伙最擅長的不是劍法嗎，這又是什麼東西？

    她心中驚疑不定。

    相較於李白的實力，那詭異的手段才是最讓她忌憚的。

    這一刻，她甚至起了一層殺意。

    身為君臨天下的女帝，她無法容忍有人威脅到自己的地位。

    別說是李白，就是那位被西方稱為撒旦的墮世之神，也不能阻攔自己的步伐！

    但她很快就收斂起了心中的情緒，微笑道：「不錯，河洛之地能有你這樣的劍客，是天下之幸！」

    李白看着她，想吟詩一首。

    為每個手下敗將賦詩，是他的習慣，更是他的驕傲。

    武則天已是中年，但歲月並未在她身上留下太多痕跡，反而平添了幾分特別的韻味。

    看到她的笑容，李白的表情有一瞬的恍惚。

    美人的笑容總是格外的相似。

    他胸腔中本已醞釀了大半的詩文驟時如雲霧般散去。

    他想到了另一人。

    遠處另有幾人出現。

    看到那名抱着琵琶的女子時，李白腦海中那道人影愈加的清晰起來。

    那是在草原之上偶遇，於凜冬之海中孤寂地侍奉神明的少女。

    少女名叫王昭君。

    她的一顰一笑都被李白牢牢記在心裏。

    此刻看着武則天那不經意間露出的笑容，還有不遠處那名懷抱琵琶的女子的明眸皓齒，他腦海中少女的身影愈加清晰起來。

    李白神情恍惚，胸中的詩才幾欲噴薄而出。

    他抬頭望着天邊雲朵，終於開口，吐出的文字飛揚，組成一首瑰麗的詩篇。

    「雲想衣裳花想容，春風拂檻露華濃。

    若非群玉山頭見，會向瑤台月下逢。」

    最後一句詩詞落下，李白嘴角浮現出笑容。

    當初見到少女第一面，他心中便有一股難以言喻的悸動。

    經過這麼多年，這抹悸動終於醞釀成詩。

    他忽然很想看到少女聽到這首詩時候的反應。

    兩人一見如故，有很多共同的經歷。

    她一定會知道這首詩自己是寫給她的！

    王昭君尚不清楚，武則天卻誤會了。

    「雲想衣裳花想容」她喃喃自語着這句話，向來古井無波的心中竟浮現出些許動人的漣漪。

    一抹誘人的緋紅在她臉頰微微浮現而出，連帶着她的表情都柔和了許多。

    她想到初次見面時，自己對李白才華的讚賞。

    那時的白衣少年神情桀驁，但看向自己的眼神明顯不同呢。

    還有剛才面對那繞耳的魔音，差點就引誘自己走向墮落時，也是李白匆忙出現。

    那一劍，恐怕也耗費了他不少精力啊。

    「需要朕感謝你嗎？」武則天的語氣說不出的輕鬆。

    李白怔了下，抬頭看向武則天。

    女帝與他對視，眼神柔和。

    「似乎被誤會了。」李白暗想。

    他張了張嘴，試圖解釋，可話到嘴邊，卻不知道該怎麼說。

    難不成告訴武則天她在自作多情？

    他移開視線，看向走來的其他幾人，說道：「陛下客氣了。」

    那幾人已經很近了。

    當先一人他很熟悉。

    不僅是他，整個長安城內怕是沒幾人不認識。

    狄仁傑。

    看到他身後那抱着琵琶的女子時，李白略感意外。

    他本以為對方只是個過客。

    女子臉色微紅，望着李白的表情有些躲閃。

    她叫楊玉環。

    「他那首詩是寫給我的嗎？」楊玉環暗想，「難怪被人稱作大唐第一才子呢。」

    眼看狄仁傑到來，本來有很多話想說，甚至想要再度邀請李白入朝為官的武則天默默轉移了話題。

    詢問了下魔種入侵的情況，聽說到明世隱的反叛時，她臉上湧現出怒色。

    「這幾人被明世隱蠱惑，都已認識到不對，這次對抗魔種時出了大力。」狄仁傑指着楊玉環三人介紹道。

    武則天面帶微笑，表示過往一概不究。

    她起了惜才之心，與幾人攀談起來。

    在她通過幾人之口，了解着堯天組織時，驀地發現李白不知何時消失了。

    武則天驟然生出一股悵然若失之感。

    李白趁機潛入了長安城內那座守衛森嚴的建築。

    此地是長安的核心，有重兵把守，縱是王公貴族也無法靠近。

    但這只是對尋常人而言。

    他實力非凡，趁着守衛們不注意，悄然間沒入其中。

    與外邊守衛的重兵不同，建築內空曠得多，僅有一些機關守衛巡邏各地。

    李白正避開那些機關守衛，一點點朝着建築核心走去時，不料聽到遠處傳來打鬥聲。

    他心中一動，順着聲音來源潛行過去。

    很快他就看到了聲音來源。

    赫然是一個形如惡鬼一般的猙獰身影。

    那傢伙胸口閃爍着刺目的藍光，手中是一根長長的鎖鏈，盡頭有着一個如鐮刀般的勾刺。

    它的身上爆發出恐怖的力量，簡直如神明臨世。

    這是一個機關造物！

    縱然李白的實力強大了許多，但面對這個機關造物時，卻絲毫沒有必勝的信心。

    他終於明白為何此地沒有守衛。

    有它在，任何守衛都是多餘的。

    機關造物的對手，赫然是一個金髮碧眼的西方男子。

    那人手持雙槍，動作迅捷，與其周旋着。

    李白盯着男子的雙槍。

    槍口子彈傾瀉，帶着可怕的力量。

    這把槍顯然是個很厲害的機關造物。

    眼前的男人同樣是個高手。

    李白自詡見多識廣，交友廣泛，但這樣的人並不曾見過。

    他的視線移向遠處那扇門。

    門上有着斑斑鏽跡，看起來格外的普通。

    但正是這種普通，在這個明亮輝煌的建築中反而顯得越發的不協調。

    「門後恐怕就是我正在尋找的秘密！」李白暗想。

    他轉頭看向雙槍男。

    雙槍男的實力顯然不及那個手持鈎索的機關造物，但他的姿態頗為輕盈，引得對方怒吼連連。

    「長安的寶物，何曾淪落到外人染指了！」李白暗想。

    眼見雙方距離他越來越近，李白深深地看了眼那扇門，放棄了趁亂而入的打算，握緊手中之劍，悍然出手。

    青蓮綻放，天幕一般的劍氣爆發出來。

    即便是在偷襲，李白也用上了全力。

    青蓮劍歌！

    等雙槍男察覺到背後的不對勁時，已然來不及閃避了。

    他慘呼一聲，渾身鮮血瀰漫。

    機關造物手中的鈎索趁勢將他勾住，扯到其面前。

    它胸口倏然裂開，刺目的藍光從中閃出，帶着恐怖的力量，將雙槍男一點點吸扯過去。

    察覺到其中的力量後，李白暗驚。

    眼看雙槍男面目猙獰，掙扎的力度卻越來越弱時，他的體內突然爆發出一股黑色能量，硬生生地將他從那機關造物面前掙脫出去。

    李白神情微凜。

    那一瞬間爆發的力量讓他駭然。

    那股能量波動更是令他驚詫不已。

    當初從老夫子那裏，對方帶着他領教過。

    墮世之神，帝俊！

    忽然想到那個在西方漸漸崛起的邪神撒旦，李白驟時反應過來。

    二者根本就是一人！

    墮世之神定是察覺到東方的阻力太強，所以從荒蠻的西方開始侵蝕、出手。

    面前這個雙槍男，一定是他的棋子。

    那些從天而降的魔種之所以出現的如此蹊蹺，恐怕也並非是為了阻止武則天封禪，而是為這個傢伙打掩護。

    甚至於那幾人所說的明世隱的叛亂，或許也是與此有關！

    李白神情越發凝重。

    他趁着雙槍男還沒站穩，當即便是一發「懲戒」施展上去。

    在對方渾身冒着綠光，動作大大滯緩之際，李白又是一擊神來之手使出。

    機關造物同時默契地使出了鈎索。

    哪怕雙槍男像是一隻靈活的兔子那般身形矯健，但是在雙方夾擊之下，還是露出頹勢。

    李白的劍術本就以飄逸輕靈見長，在他面前比拼速度，無異於班門弄斧。

    片刻之後，雙槍男飲恨當場！

    「糟糕，忘了問他名字了。」看着地上的死屍，李白有些懊悔。

    他俯身在其身上搜查，找到一個筆記本。

    「馬可波羅」他皺了皺眉，「難道這是他的名字？」

    他順手將馬可波羅的屍體收入納戒中，想着或許能換點時空幣。

    驀地感到背後涼颼颼的，李白回過頭，才見那機關造物正直勾勾地看着自己。

    他忽然緊張起來。

    「你來做什麼？」機關造物突然出聲。

    李白愕然：「你還會說話？」

    機關造物似乎被這句話給搞懵了，好幾秒才瓮聲瓮氣道：「我是鍾馗。」

    「長安守護者！」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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