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5章 番外(1)——良人

作品:《攝政王想立夫綱,可是醫妃太狂

    見希恆將下人都打發走了後,閭丘清雪又不知道怎麼辦了。

    她是應該先躺下呢,還是先伺候夫君躺下?

    自幼不敢做什麼事,都有人引領她去做,只要給她一個指向,她就能把事情做得很漂亮。

    她能發揮自我的地方,僅在於展現她文才的那部分:譬如寫文章、吟詩作對。

    平日裏,哪怕是繡花繡一些什麼花樣,都是有人安排的。

    現在,失去了給她指方向的人,她迷茫了。

    希恆坐在床沿脫靴子,見她傻站着,不由愣住:「你不覺得冷嗎?趕緊躺進被子裏去。」

    「哦。」閭丘清雪連忙過去。

    可,他就坐在床沿,她這麼過去的話,勢必要與他排排坐。

    在喜歡的人面前,人總是膽怯又拘謹。

    內心的羞澀與悸動,生怕他知道,卻又怕他不知道。

    最終,她是硬着頭皮坐了過去。

    希恆已經脫了靴子,見她坐過來依舊很緊張的樣子,無奈在心中嘆息。

    他踩在腳踏上,捉住她的腳踝,給她脫鞋。

    閭丘清雪整個人愣住,身子更是僵硬得不行。

    希恆將她的反應看在眼裏,沒有說破。

    越說她越是窘迫,還不如說點別的轉移她的注意力:「去豐縣千里迢迢,來回一趟不容易。這段時日你該告別的人,都見上一見,免得日後想念。」

    「嗯。」閭丘清雪應了一聲,想到前些年他一直在外地,沒忍住問:「你當年中了狀元魁首後,為何要去地方做個小小的知縣?」

    他是相府嫡長孫,留在京中很容易就上去了,可他不但去了地方,而且選的還是比較偏遠的郡縣,做個芝麻官。

    希恆見她沒那麼緊張了,把她的腳放到床榻上,將面前的兩雙鞋子整齊擺在腳踏上。

    這才道:「因為當年我便知曉,父親並非嫡子,擔心有朝一日被揭穿。下放地方更能鍛煉自己,日後哪怕被揭穿了,我也有照顧好父母弟妹的能力。」

    他重新坐回來,笑了笑,又道:「祖父對我期許很高,但我若在京中享盡榮華富貴,被揭穿了以後,容易招人嫉恨。」

    「原來如此。」閭丘清雪很聰明,一點就通:「你吃過了苦頭,哪怕被揭穿了,也不會落一個不配位的名聲。」

    她只要不緊張,腦子就非常好使。

    希恆溫溫柔柔一笑,將被子拉開,蓋在她身上,道:「颺妹突然懂事,橫空出世,替我分憂,事情才能解決得如此順利。」

    「是啊。」提到希颺,閭丘清雪就更不緊張了,眸中都是艷羨的光:「攝政王妃當真是智勇雙全,我輩楷模。」

    希恆輕笑出聲:「智勇雙全我認可,將她當楷模就算了。有她一個如此,是新鮮、樂趣,是標杆、領袖,但不能所有人都和她一樣。若個個都跟她那般不講規矩、不遵禮法,這世道都得亂套。」

    閭丘清雪觀察他的神色,發現他雖然說着不認可的話,卻沒有半點不贊同的意思。

    不但沒有,他唇邊那抹笑意更是明明白白:他其實非常欣賞希颺這個妹妹。

    卻見希恆又轉頭過來,說了一句:「她若非如此性子,也無法折服攝政王。」

    「嗯。」閭丘清雪相信這句話:「一物降一物,攝政王那般高位之人,若非特立獨行,又豈能入他的眼?而若只是特立獨行,又如何能在冒犯他之後全身而退?王妃的確乃神人是也。」

    她一口一個尊稱,希恆也不直接叫她改口,而是簡單說了句:「颺妹此人隨心隨性,不喜歡擺架子。你不用生分,喊她的名兒也是可以的。」

    閭丘清雪沒說話。

    認識希颺這麼久,裘心嫻總是連名帶姓地叫喚希颺,但人家裘心嫻是縣主、是皇親。她豈能一樣?

    她不說話,希恆忽然伸手將她的手攥進掌心,輕聲說道:「從今日起你是她的大嫂了,不是外人。」

    手突然被抓住,暖暖的體溫突然貼了上來,閭丘清雪一愣,抬頭看他。

    希恆沖她一笑,道:「你得將她當成自家人,她才會高興。」

    畢竟希颺是天外來客。

    她留在這裏,卻不代表她不想念她在異世的親人,偶爾提及,她還會有幾許寥落。

    再也不見,於她而言是畢生遺憾,無可改變。

    但,她可以在這裏紮根,擁有許多許多在乎她、疼愛她的家人。

    這些話,他沒辦法挑明,只能是簡單提醒。

    而閭丘清雪這樣的人,根本沒必要知道得太詳細,只這一句話她就明白了希恆的意思:「夫君所言,妾知曉了。」

    「你我說話不用這般。」希恆轉頭去把床帳放下,淡然說道:「我父親尚且能從一而終,我亦沒有花花心腸。既然娶了你,自該是結髮為夫妻恩愛兩不疑。」

    說着回頭,抬手摸了摸她的臉,含笑說道:「儘早習慣新身份、適應新生活。我是娶妻,不是娶個工具。」

    她年紀也不大,今年不過十六歲而已,他不會急着逼迫她做出改變,但得消除她的距離感。

    他說「不是娶個工具」,讓閭丘清雪愣住,以至於他親昵的舉動她都沒反應了,只顧着思考他的意思。

    若平時,她會在心裏想不會發問,可此時她沒能忍住,直接問出疑惑:「你娶我,難道不是因為兩家適合聯姻?」

    希恆坦然道:「那自然是有這個原因,但不純粹是為了這個。」

    見她愣愣地看着自己,他又笑了聲,反問:「夫人才貌雙全,貴女典範,高貴典雅。難道就不能是因為我欣賞你,因此選了你?」

    閭丘清雪想想也是。

    他本來的名聲就很好,乃帝京萬千少女春閨夢,丞相嫡長孫、前途無量。而後來,他的親妹妹又嫁入皇家,他的身份頓時擢升成了皇親國戚。

    這樣的他,想在帝京貴女之中挑選什麼樣的都行,而——

    希恆溫聲說道:「若只是看門第,能與賢國公府媲美的,隨便一數也有好些個。」

    閭丘清雪又問:「我以為,是托福於攝政王妃。」


    因為她與希颺交好,所以希恆才會選自己?

    不想,希恆卻搖頭,道:「首先,颺妹不會幹涉我的終身大事;其次,我也不會讓任何人決斷我的婚姻。」

    他非常肯定地道:「所以,你莫要胡思亂想。我娶你,只是因為我想娶你。」

    說完,他伸手捋了捋她的髮絲,道:「明日事多,快睡吧。」

    閭丘清雪:「???」

    怎麼跟嬸娘他們說的不一樣,新婚夜難道他沒打算圓房,就這樣睡了?

    希恆已經躺下了,沒有要對她做什麼的意思,她也只得躺下。

    不免多想:為何?他嘴上說着想娶我,卻又不想圓房?難道是我哪裏惹他不喜了?

    在她自省己身的時候,希恆靠近了她一些,在被子裏牽住她放在身側的手,低語道:「清雪,我給你一段時間適應,待你不拘謹了再說其他。」

    至少,她從匣子裏出來了,能敞開心扉了,才算合適。

    閭丘清雪沒想到他會這樣體貼,而他也太敏銳了,竟能洞察到她對這樣的新身份無以適從,所以才會與她閒聊了那麼多,更是沒有急迫與她圓房。

    即便親近,也不過是牽手而已!

    她所心悅的,果真良人啊!

    閭丘清雪一開始還不怎麼放心,新娘子沒有貞潔帕,會不會被人看不起。

    第二天新媳婦敬茶、祭宗祠、認親一系列的禮儀做下來,沒有任何人對她有什麼不對勁的態度。

    而閭丘清雪不愧是貴女典範,只要她不緊張,所有的場合她都應付自如。

    余氏更是對這兒媳婦滿意得很,喜出望外的滿意。

    幾乎把她壓箱底的東西都翻了出來,挑選了一遍,送給了閭丘清雪。

    閭丘清雪推辭也沒用,在希恆的意會下,只得全都收了。

    余氏拉着閭丘清雪的手,坐在一旁說話:「清雪啊,自從老太太纏綿病榻後,這中饋交到了我的手裏。可我這人不成事,一直這麼掌管下去,怕是要鬧笑話。如今你過門了,正好,中饋交給你啊!」

    閭丘清雪吃了一驚。

    她一個剛嫁過來的新媳婦,就讓她執掌中饋?

    上頭有老太太,婆母也健在,這

    「婆婆,年後夫君還要去豐縣,我會跟他一起去的。」閭丘清雪如實說道:「中饋還是在您手裏比較好。」

    「啊?」余氏愣住,很是詫異,看了一眼坐在外間談話的丈夫與長子,也是明白:「是子言提出要帶你一塊兒去的?」

    閭丘清雪輕輕點頭:「是的。」

    余氏愣了會兒,沒話說了,無奈笑道:「如此也好。子言今年都二十有二了,別人家這個年紀的兒郎,娃娃都有兩三個啦,他這才剛成親!本來我還擔心他這一去三年五載都有可能,留你在家中,這什麼時候才能懷上啊。這下好了,不用擔心了。」

    閭丘清雪沒接這話。

    她難道要說:您兒子跟我還沒圓房呢。

    別家婆母多半強勢,新媳婦過門總是要先立規矩的,這一點閭丘清雪早就聽說過。

    但她很幸運,先前就知曉希家的大夫人余氏性子軟綿綿的,只會是被人欺負的那種,絕不可能欺負兒媳婦。

    此時相處起來,確實如此。

    余氏轉而又想到了另一件事:「那豐縣可不比在京里,你去了是要受苦的啊!那我這些日子合計合計,得給你多準備一些東西帶去。」

    閭丘清雪有些感動。

    即便是她生身母親,待她也沒有這麼隨和,更多的是對她的嚴厲要求。

    她輕聲道:「不用麻煩的婆婆,我自己收拾一些東西就可以了。路途遙遠,儘量省事兒一些也好,東西可以到了地頭再置新的。」

    「可豐縣那地方物資匱乏,哪兒能有帝京這麼多好東西?」在這件事上,余氏倒是有自己的主意:「我去跟其他人合計一下,豐縣能置辦的,咱就不帶了,儘量帶豐縣沒有東西。可不能委屈了你!」

    閭丘清雪見她神情關切,沒有絲毫裝模作樣,全然都是真情實感,不由微微彎了彎唇,道:「婆婆,這些事我自己會做好的。」

    「那怎麼行,這些是我身為婆母該為你做的!」余氏想了想,選擇折中:「要不這樣吧,我給你置辦東西,你自個兒跟着我,你願意要我就帶上,不想要的就不置。」

    閭丘清雪也只得同意了。

    回到靖和院,她去了書房,跟希恆提了一嘴這件事。

    希恆站起,朝她走過來,牽住她的手朝一旁的黃花梨雕花椅走去,邊走邊道:「母親生了我們兄妹三人,沒一個是她管得住的,如今你過門,她倒是找到樂趣了。」

    閭丘清雪啞然,低頭看了一眼被他牽住的手。

    成親兩日了,她發現他很喜歡牽她的手,親近,但又不算親昵,她是適應良好。

    坐下後,他又道:「母親很好說話或者說,太好說話了,你願意就順着她,要不願意的事,跟她講清楚她也都能接受的。」

    閭丘清雪面色和緩,道:「這樣的婆婆,很是少見。」

    平易近人,和藹溫和。

    希恆笑了笑:「所以你不用太緊張。希家骯髒的東西颺妹出嫁前都清理過了,如今即便是全盤交給你執掌,應也是不費事。」

    父母都性子軟,維持中庸之道,能忍就忍、能讓則讓,如此以來,他們兄妹三人都比較反骨,也更要強。

    得虧他們年幼的時候都被祖父親自過問栽培,不然一家子都是軟性子,早就都被人害死了。

    他的語調特別溫柔,閭丘清雪也便沒什麼可緊張的,說道:「婆婆身子康健,中饋自當還是由她來打理。」

    「嗯。」希恆點點頭:「你要隨我去豐縣,其他事以後再說吧。」

    轉而又道:「明日我陪你回門,你也去豐縣的事,總要跟岳父母以及舅子他們說。」

    閭丘清雪頷首:「嗯。」

    回門過後,便是迎新年、給各路親戚拜年,忙得不可開交。

    元宵節過後,行囊也都準備妥當,小夫妻倆便出發去豐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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