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7章 第一百八六章

作品:《大庭葉藏的穿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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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月28日上午八點,  五條悟跟夏油傑還在度過悠閒假期。筆神閣 www.bishenge。com上周五條悟在秋葉原度過愉快的一天,橫掃遊戲磁卡,之後每天,  他跟夏油傑都酣戰至凌晨,打遊戲打了個爽。

    昨天是他們調休的最後一天,  更是開雙人模式玩到凌晨四五點才睡,早上起來時一邊走一邊打哈氣,  校服筆挺的襯衫領都被他們的瞌睡感染了,  軟塌塌的。

    家入硝子也踩點回教室,  她不怎麼出任務,  昨天用新買的工具做了美甲。

    夜蛾正道推門而入時,她正在跟庵歌姬發le,  展示自己一晚上的成果,並許諾下次庵歌姬來高專,她也給對方做美甲。

    夏油傑跟五條悟單手撐着下巴,  在打瞌睡。

    夜蛾正道進門時全身裹着低氣壓,咒術師見慣了同伴的死亡,  但死亡者都是成年人,  咒術高專幾年沒出現死亡,這回一次就倆,還都挫骨揚灰。

    一個年級都清空了。

    夜蛾正道走上講台,六眼察覺到什麼,  五條悟勉強睜開眼睛,  又搖搖身旁夏油傑道「上課了上課了。」

    夏油傑也睜開眼睛。

    夜蛾正道看着夏油傑,  更難過了,  他知道這學生想得多,  最近情緒不好,  休長假後緩過來點,驟然遭遇這打擊。

    他會怎麼樣?

    夜蛾正道想。

    『最多就不做咒術師。』他甚至在考慮夏油傑的後路,『他是特級咒術師,高層放人的可能性不大……也不是不能操作,九十九由基遊蕩在外,就無人能管轄。』

    看所有學生抬頭看他,夜蛾正道開口道「我接下來的話,聽完後,希望你們能保持冷靜。」

    這回,不僅是五條悟,在場人都嗅見風雨欲來的味道,夏油傑坐直身子,硝子把手機收下去。

    夜蛾正道深吸一口氣道「在任務『探查產褥村』中,監督評級錯誤,將特級咒靈判定為二級咒靈,造成兩名咒術師減員。」

    五條悟睜大眼睛,夏油傑的手一抖,家入硝子靜靜看着夜蛾正道。

    「犧牲者為東京高專一年級生灰原雄與七海建人,以上。」

    夜蛾正道話音剛落,就聽見五條悟冷靜的嗓音「屍體在哪裏。」

    這時候的冷靜,更像是暴風雨前平靜的海面。

    夜蛾正道說「沒有屍體。」

    五條悟「哈」了一聲道「你是在開玩笑嗎?」他說,「看不見屍體,怎麼能斷定他們死了?」說着就雙手支撐課桌,站了起來。

    高專課桌的空隙太狹窄,都放不下五條悟的長腿,此時他的怒氣值又升至巔峰,站起來時太急,連椅子都帶倒了。

    木板與金屬部件焊接成的椅子倒在地板上,發出哐當一聲。

    沒人在乎。

    夜蛾正道說「他們被燒成了灰,沒有屍體。」

    五條悟說「有人看見嗎,我不信。」

    這是在抬槓,夏油傑伸出手,在自己臉上抹了一把,沒人知道他用多大力,只能看見,他放下手時臉上寫滿了疲憊。

    他的眼神有點木,沒人知道夏油傑這一刻在想什麼。

    「夠了。」夏油傑說,「沒有確定的話,夜蛾老師不會痛我們說這個。」他說,「不要鬧了,悟。」

    五條悟道「我要去看他們的骨灰。」

    「六眼或許能看出些什麼。」

    他要找到死的不是娜娜明與灰原的證據。

    家入硝子說「我也要去。」

    夜蛾正道沒有阻止他們,只是說「骨灰在校醫室地底的停屍間。」

    咒術師死後不能隨意下葬,為防止有詛咒師利用他們的屍體,都要回收由協會人處理。最後看見屍體的是有治癒術式的咒術師,硝子未來會負責這工作,現在已開始實習。

    五條悟第一個推開門,率先衝出去,家入硝子緊隨其後。

    走在最後的是夏油傑,不知他是低血糖還是什麼的,站起身時晃蕩了一下,夜蛾正道最關注夏油傑,他知道自己這學生的狀態最差。

    對咒術師來說,健康的身體固然重要,可堅韌的精神才是根本。

    只要能使用咒力,就能強化身體,怕的是心亂了,意志崩塌了,不能做咒術師還是小事,跳反到詛咒師就慘了。

    夜蛾正道相信,以夏油傑的正義感,他不會做詛咒師。

    三個學生里,他擔心五條悟肆無忌憚,沒有普通人的價值觀,他又擔心解剖同伴的屍體給硝子帶來太大壓力,發現她並不在意後,偶爾也覺得她經歷了太多,以至於過於薄涼。

    於是,他的學生中,三觀最正,最能與普通人共情的,就是夏油傑。

    現在夜蛾正道擔心,對方過高的道德感與心理負擔,會把人壓垮。

    他問夏油傑「你沒事吧。」還向前走了好幾步,想要扶住學生,後者不動聲色的拒絕了。

    「沒關係。」夏油傑緩慢道,「只是有些……難以置信。」

    五條悟與家入硝子走遠了,教室的門大開着,聽不見兩人沉重的腳步聲,夏油傑想,他們也聽不見自己跟夜蛾老師的對話。

    「我看過數值,1990年時咒術師的平均死亡年齡是42歲,近五年來這一數字急劇下滑,到今年為止變成了37歲。」他說,「我在入學時就知道這數字,與死亡率,對當時的我來說,這是冷冰冰的數字。」

    「根據統計,死亡人數中超過八成都是咒力較弱的監督,他們大多是四級咒術師,卻要承擔發現詛咒,初次探索的重任。」

    夜蛾正道靜靜聽夏油傑說,他話中的內容與灰原他們的死亡息息相關,很難說為什麼他會選擇這時候同師長剖析自己的心路歷程,夜蛾正道不想粗暴地打斷夏油傑,他知道,以這學生什麼都憋在心裏的習慣,這或許是自己唯一一次,聽對方真實想法的機會。

    「我發自內心敬佩他們,有幾個瞬間也慶幸,我雖然是作為人才引入的咒術師,卻擁有強大的咒力與好用的術式,擁有與特級咒靈戰鬥的能力,不用像他們一樣,英勇卻默默無聞地死去。」

    「七海跟灰原也是的,在他們的年紀能評為三級咒術師已經不錯,等到畢業時,或許能被評為一級或二級,灰原的咒力量很高,七海一般,卻能成功打出黑閃……」

    說到這,夏油傑忽然卡殼了,他就像是老舊的唱片機,固定在機器上的黑膠唱片還在轉動,卻一個字都說不出口,他產生了自己懷疑,『我到底在說什麼。』

    於是他狼狽地扭頭,深吸一口氣道「我失態了,我去看看灰原他們。」他還跟夜蛾正道說,「抱歉,夜蛾老師。」

    夜蛾正道沒有叫住他,在夏油傑半隻腳踏出教室時他說「我第一次遇見同伴犧牲,是在我22歲時。」

    「他死在我面前,而我等到了救援部隊。」

    「咒術師本就不多,尤其是世家外的普通人咒術師,我們這撥人,都互相認識。」

    「23個人。」

    最後的數字放在這有些沒頭沒尾,夏油傑知道夜蛾正道的意思,他沒有接話,只是胡亂地點頭。

    夜蛾正道這人不大會說話,他知道,此時說多少安慰的話,夏油傑都聽不進去,在死亡面前,安慰太無力了。

    他為什麼要說那段話?或許是情感的流露,或許是想告訴學生,有人跟你一同承擔痛苦。

    糟糕的是,夏油傑並沒覺得痛苦被分擔了,他也沒覺得自己被理解了。

    一個人的痛苦並不會因為有人一同承擔而變少,因為悲傷是留給自己的,能被分擔的,份量都太輕。

    他跟五條悟他們一起看了骨灰,全都被高溫燒成灰了,骸骨都不剩,五條悟執意說這不可能是灰原跟娜娜明的骨灰,他問能不能dna檢測,家入硝子說骨灰是無機物,沒有細胞,怎麼檢測。

    最後夏油傑有氣無力地說「別折騰了悟。」

    「讓他們安息吧。」

    五條悟眼圈都紅了,他也沒說他們安息不了之類的話,他還是體貼人的,知道在場的三人內心一樣痛苦,他啞着嗓子對夏油傑說「跟我去一起去產褥村吧,傑。」他說,「我們去看追蹤殘穢,把那咒靈找出來。」

    他藏到天涯海角,也要找出來。

    人已經沒了,起碼要報仇。

    夏油傑明白五條悟的意思,他應下五條悟的話,同意了。

    他知道自己的情感有問題,跟五條悟不同,悟很有激情,他的憤怒就像是火山,岩漿在火山口翻騰,冒着滾燙的泡不知什麼時候就要噴發了。反觀自己,他怎麼了,夏油傑怎麼了?

    他就像一灘死水,所有疲憊堆積在一起,那些成為咒術師後,讓他倍感壓力的片段,像相片一樣,剪輯粘貼在一起,在他大腦里的熒幕上循環放映。

    咒術師的終點是什麼?

    他想起葉藏曾問過自己的問題。

    『對了,修治。』夏油傑忽然想到,『如果他知道娜娜明跟灰原死了,會怎麼樣呢?』

    『只是萍水相逢的le好友,應該是唏噓兩句,就去安慰我好好走下去,或者問我要不要回歸普通人社會吧。』

    夏油傑意識到,在這件事情上,他跟身為「普通人」的葉藏是無法共情的。

    咒術師的終點,是為了守護人類而亡,躺在簇擁着花朵的棺木中,光榮地死去嗎?

    他想起了剛才看見的停屍間。

    『或許七海跟灰原的父母,還不知道他們的獨生子死了。』

    又一個念頭跑出來干擾他。

    這一刻,夏油傑忽然意識到,咒術師的終點,是同伴堆積成山的屍體,以及無言的、犧牲也不會為人所知的、靜謐的死亡。

    ……

    娜娜明睜開雙眼,看見懸掛在木質天花板上的吊燈繩。

    這種圓頂、毫無修飾,還要通過拉繩來開的吊燈在東京早就被淘汰了,在現代青年心中,這是70年的產物。

    娜娜明觀後第一反應,自己這四分之一的丹麥人,死後果然沒有去上帝的地盤。

    『三途川有電燈,該說先進還是落後……』

    正當娜娜明想些亂七八糟事情時,耳邊炸響熟悉的聲音「娜娜明!你沒事吧!娜娜明!」

    這麼有元氣的聲音……

    扭頭一看果然是灰原。他身上一點傷都沒有,原來人死後連傷都不會有嗎?

    七海腦子裏都是些亂七八糟的念頭,當然,像他這樣可靠的未成年人,是絕對不會把自己的想法暴露出來的,至於灰原,他知道自己跟七海身上的傷都被葉藏用反轉術式治好了,一點都不客氣地撲在七海身上道「太好了,我還以為你跟我都活不下來了,沒想到竟然被救了,真的是太好了!」

    他這一番抒情直接驚呆七海,他頂着灰原的重量,垂死病中驚坐起道「我跟你沒有死?!」

    娜娜明大震驚!

    灰原也愣住了,他「哎」了一聲遲疑道「你不會以為我們死了吧,娜娜明……」

    七海腦中閃過無數念頭,原來他跟灰原沒死啊,他們是怎麼活下來的?記憶最後分明是倆咒靈打得難解難分,就算是五條前輩也沒辦法同時解決倆特級咒靈吧,而且他們現在在的地方……絕對不是高專。

    身上一點都不痛,傷都好了,肯定是家入前輩的反轉術式,難道他們在產褥村附近的據點,五條前輩他們趕來了?

    不愧是可靠的娜娜明,直接將灰原的問題拋至腦後,思考起他們的現狀,眼下情況在他看來,處處透着詭異,總覺得哪裏不對。

    「唰啦——」

    和式扇門被推開。

    「津島前輩!」灰原第一個反應過來,這熟悉的稱呼讓娜娜明腦殼更疼,不用猜就知道會在這裏出現的是哪個津島,正因如此,事情才變得更加撲朔迷離。

    「人已經醒了吧,灰原君。」

    「是的,實在是太感謝你了。」

    葉藏跪坐在七海的床鋪邊,他穿着白襯衫跟黑西裝褲,像是從電影裏走出的世紀末美少年。

    他關心道「怎麼樣,娜娜明桑,身體還好嗎?」

    七海先感謝葉藏救了自己,這實在是太明顯了,看灰原的反應就知道。

    然後……

    「你會反轉術式吧,津島。」毫不客氣地提出了。

    灰原不清楚葉藏的情況,不覺得有什麼,至於阿葉,他嘴角依舊懸掛着溫柔得體的笑,此時,他的笑容看在娜娜明眼中,多了其他滋味。

    七海眼中的葉藏是什麼樣的?

    柔弱的、易被咒靈盯上,毫無自保之力的。

    毫無疑問的弱者,需要他們的保護。

    現在卻……


    葉藏回答「一點點。」

    七海皺眉道「所以,你一直能看見咒靈嗎?」

    阿葉沒有說話,他臉上的微笑像是面具。

    這讓七海想到更多,他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穿着全新的家用和服,灰原也一樣,這種和服甚至沒有口袋,他的私人通訊設備,手機、傳呼機,不可能在身上。再扭頭看看房間,除了床褥外什麼都沒有。

    這讓他心頭不詳的預感越來越重,七海公式化地說「非常感謝你的幫助,我先跟咒術協會聯繫一下,產褥村的咒靈等級超過我們的預期,如果不及時通報,會有問題。」他試探性道,「誰也不會想到,那裏有兩隻特級咒靈。」

    聽見量詞「只」,阿葉嘴角的笑容凝固一瞬,他對娜娜明露出有點抱歉的臉道「對不起,七海君,請你跟灰原君暫時呆在這裏。」

    他說「我想,你們的死亡通知,應該由協會下達了。」

    這回不止是娜娜明,就連灰原的表情都僵住了,他看上去很滑稽,像不能接受現狀。

    給他們帶來更多衝擊的是下一位推門而入的「人」。

    「阿葉。」

    又聽見嘩啦一聲,扇門被推開,中原中也旁若無人地走進來,他想要跟葉藏說話,從他的稱呼中,不難發現,他跟葉藏的熟稔。

    七海建人的臉裂開了。

    灰原結結巴巴「這、這不是……」

    這不是先前的人型咒靈嗎?

    中也走到葉藏身後,阿葉伸出手,安撫性地拍拍中也的手背,他的聲音很輕柔,像只溫馴的小貓,他說「馬上就好了,中原先生,交代他們兩句我就過來。」

    中也一句話都沒說,沒什麼感情地掃了七海跟灰原一眼。

    他的瞳色很漂亮,曾經,阿葉捧着他的臉,跟他貼得極近地說「中原先生的眼睛,像晴天時,陽光照耀下波光粼粼的海面。」

    那是中也最喜歡的景色之一,他愛極了橫濱灣的海,晴朗的天空中,只能看見一輪明日,萬里無雲,在白天,日光刺得人睜不開眼,用手遮擋在眼前,只能看見放射狀的白光,那些光落在海面上,遠比白色的泡沫更絢爛。

    貨船開向遠方,不一會兒,消失在海平面上,天與海連成一線,海鷗盤旋在平靜的海面上,時而用翅膀擦着水花低空飛行,時而用腳尖點地……

    阿葉說他的眼睛像橫濱的海,中也是高興的。

    他忽然想起來,為什麼葉藏離他那麼近,是要幫他處理臉頰上的擦傷,當時他們還在羊里,阿葉從森先生那裏賒了一個醫藥箱,專門幫他處理小傷口。

    中也跑神時,葉藏已經跟娜娜明他們交代完了,他站起身,拉着中原中也走,後者呆呆跟着他向前。

    出門時葉藏遇見了織田作,他站在門口,跟葉藏說「已經交代過了,禪院會守在庭院裏,不讓他倆離開。」阿葉對織田作點頭道,「麻煩了。」

    他看着可真溫柔,跟咒術回戰帶點瘋的樣子完全不同,織田作一點兒也不詫異,在他心中,人是有千面的,無論葉藏什麼樣,那都是阿葉,他都會守護好。

    中原中也看着織田作,停下腳步,他之前已經跟織田作道謝了,現在看見他,尤其是看見他幫阿葉做了事,發自內心地說「之前,麻煩你了。」

    他知道,阿葉不容易照顧,可織田作將他守護得很好,甚至比自己做的還好。

    想到這,中也又愧疚了,跟他在一起時,阿葉只能當港口黑手黨的智囊,在有限的空間中活動,他喜歡繪畫,卻只能住在靠海的別墅中,畫波瀾壯闊的大海。

    當他跟織田作在一起時,他能成為漫畫家,能夠脫離黑/手/黨,甚至能上學,能夠結識同齡的友人。

    他跟江戶川亂步有過節,是覺得江戶川亂步不亂跑,葉藏都不會流落到橫濱貧民窟,這樣想,如果沒有自己,阿葉是不是早就脫離黑/手/黨的泥淖了?

    這些想法讓他更加愧疚,可中也的面上沒表現出分毫,阿葉悄咪咪看了他一眼,似乎發現了什麼。

    織田作說「你在這裏,也會這麼做吧。」

    他平靜道「所有沒什麼麻不麻煩的,你也是一收到他消息就來了,我來的不比你早,最多就幾個月。」他想想又說,「這樣看來,還是你花了更多力。」

    中原中也笑了一聲道「我的運氣很好。」

    有很多人幫助他,有很多人希望葉藏回去,所以他才能站在這。

    ……

    救下七海跟灰原,是一場意外。

    是用書之前,中原中也不知道自己會落在哪裏,他大概率落在日本境內,也有可能在國外。

    這都沒關係,考慮到兩個世界的貨幣不通用(萬元大鈔上映着福澤諭吉呢),他帶了萬能貨幣黃金,想着無論降落到哪裏,都以最快速度衝到日本。

    結果,可能是咒力在吸引他,他降落的地方,正好展開一場戰鬥,或者說是單方面的屠殺。

    漏瑚跟其他咒靈不同。

    哪怕是在有類人智慧的咒靈中,他也是格外不同的一個,具體表現在,他更有人性,說話更加流利,畫中的內容還充滿哲理。

    他能說「君子一言駟馬難追」,還會說出「在百年後放聲大笑的不一定要是我,只要詛咒作為人站起來便足矣」的豪言。

    作為咒靈,他格外有種族意識。

    因此,漏瑚有個習慣,他心情好的時候,會跟人類坐在同一排的椅子上,聽他們說最新的怪談,然後去怪談發生的地點,確認是否有詛咒誕生。

    發現有詛咒誕生時,他的心情會很好,哪怕新咒靈還很弱小,只是四級咒靈,只要出生了,就有成長的空間,或許在幾十年上百年之後,他能夠成為特級咒靈,成為他們中的一員。

    這種心態就像是孕育新生兒,他看見有新同胞誕生,都會非常高興。

    產褥村的咒靈就是在這情況下發現的,漏瑚看見他時很驚喜,類人型的咒靈,用有一定的智能,他能夠成為自己顛覆人類現有制度,創造新世界的同伴。

    漏瑚留下來,跟他絮絮叨叨說了很多話,當時新生的特級咒靈還不能理解,漏瑚就用慈愛的眼神看着他說「等你再成長一些就知道了。」他過會兒又說,「我要去跟花御說你的事,有新的同伴,她肯定很高興。」

    他不認為有人能傷到特級咒靈,漏瑚作為有思想的咒靈,他對人類是很不屑的,連帶着對傳說中的五條悟也缺乏認知。

    他離開產褥村很長時間,以詛咒形成來計算,特級咒靈的壽命都很長,這導致他們缺乏時間觀念,漏瑚認為產褥村詛咒形成完全體,還需要多咒殺些人,他有自己的詛咒方式,漏瑚幫不了他,還不如過段時間再來看他。

    可惜的是,等到他再來時,產褥村的詛咒被祓除了,漏瑚當時非常震撼,他半跪在產褥神的祠堂前,手指握緊,將乾燥的泥土扒出幾道深深的指痕。

    花御看他痛苦而自責的模樣,將手放在漏瑚的肩膀上,勸慰他說「這不是你的錯,我們都沒想到,咒術師會這麼快發現他。」

    「只要詛咒還在,過很多年後,他還會再出生,這是我們跟人類不同的地方,只要有足夠的時間,就能生生不息。」

    這套理論跟漏瑚的想法不謀而合,他是有情有義的咒靈,即便知道產褥神還有誕生的可能,也氣不過他被祓除,於是他跟花御說「我要呆在這裏,他的消失由我的疏忽大意導致,我現在做什麼都晚了,但我可以為他復仇。」

    他對同類很有情有義。

    花御理解地點點頭,把漏瑚放在這。

    之後幾個月,漏瑚就在產褥村一帶活動,他沒有被憤怒所左右,直接開蓋棺鐵圍山將本地的人消滅殆盡,相反,他很有智慧,模仿二級咒靈,隔一段時間殺死一人,而且還不把人直接燒成灰。

    果然,他引來了咒術師。

    「小子。」他看七海跟灰原睜大眼睛,露出了快意的笑容,每次他在咒術師面前說話,對方都會露出這表情,咒術師的詫異、恐懼讓漏瑚身心舒暢。

    「你們知不知道,是誰殺了這傢伙。」他伸出青色的短手指指向廢棄的產褥神神社。

    七海沒有跟漏瑚對話的意思,他輕聲祝福灰原「一會兒我斷後,你能跑多遠就跑多遠,一定要將他的消息帶回去,讓五條學長來處理。」

    灰原還沒有說話,漏瑚就露出經典的反派笑容道「你們一個都跑不掉。」

    說完,七海就感到周圍的溫度越來越高,他的汗來不及滴下,裸露在外的肌膚就產生燒灼感。

    身旁的花草以極快速度枯萎——花瓣的水分被蒸騰,縮成皺巴巴一團,筆挺的枝幹從中斷坍塌,甚至有小火苗在葉片上燃起,連帶着整整一棵樹都起火了。

    這時候的七海甚至沒有對付一級咒靈的經驗,就直接跳到特級咒靈,他跟灰原用了很多方法,但當中原中也降臨時,他倆身上已經出現了大面積燒傷。

    中也就是這時候到場的。

    他看着奇形怪狀的咒瑚,又看狼狽不堪的七海,劍眉擰巴成一團「喂喂,這是什麼情況。」

    灰原以為來了援軍,還沒來得及高興,就聽見漏瑚道「喂喂,你這傢伙是什麼情況。」他對中原中也很不滿,「我沒見過你,你這是……受肉?」

    灰原的話梗在嘴邊。

    漏瑚還在說「就算是咒靈也要遵循先來後到的規矩,我跟他們還有一筆賬要算,無論你要說什麼都排在後面。」他還擺出了一副老大哥的樣子道,「真是的,現在的同類一點都不懂規矩。」

    中原中也「哈」了一聲,都沒被氣笑,他想着奇形怪狀的東西,想在他面前殺人類,話還那麼多,不是等死嗎?

    他也不多廢話,身上即刻冒出紅光,發動污濁。

    漏瑚原來還沒感覺,結果發現,中原中也竟然是向自己招呼的,他愣住了,直接喊道「你幹什麼?」

    中也「嗤,廢話真多。」

    他浮在半空中,以相當狂傲的姿態道「當然是碾碎你啊,混蛋。」

    ……

    葉藏在傍晚接到了中原中也的電話。

    更準確地說,他接到的是「七海建人」的電話。

    當時葉藏很奇怪,想娜娜明怎麼會跟自己打電話呢,接通之後聽見了熟悉的聲音。

    「阿葉?」

    是中原先生的聲音,他抽多了煙,嗓音低啞,有下屬調侃說,中原幹部有一把煙嗓,唱歌肯定好聽,當時就有下屬搭腔說,可不是,中原先生不願意參加ktv聚會真可惜。

    中原中也參加慶功酒局,但他只喝第一輪,第二輪第三輪,還有在ktv的深夜場他都不去,說要回去陪家人。

    阿葉晃神了一秒,他立刻反應過來道「你在哪裏,中原先生。」

    他說「我來接你。」

    ……

    產褥村夾在東京與神奈川之間,葉藏趕過來,多少有點生死時速的味道,他必須要趕在咒協會的監督來之前帶走中原先生,還有被捲入的娜娜明與灰原。

    他的運氣還不錯,監督一直守在帳之外,他不清楚裏面發生了什麼,阿葉獨自從車上下來(織田作送他來的),用「人間失格」將帳撕開一條小口。

    他看見了中原先生的背影。

    還是老樣子,穿着皮鞋,戴着黑禮帽,中原先生傳西裝不需要墊肩,他個子不高,身材比例卻很好,西裝加墊肩人會顯得魁梧,什麼都沒有就剛剛好。

    看身材,他正處在人生的黃金時段,介於青年與成年人之間,可他的氣勢,卻已經是不折不扣的、喜怒不形於色的成年人了。

    阿葉看着他,不知怎的,頭腦一下子清醒了,不是說他先前混沌,是他從咒術師尖銳的情緒中抽離出來。

    他看織田作時還是很瘋的,因為他知道,無論自己變成什麼樣,織田作都會理所當然的接受,可看着中原先生,他就不敢了。

    中原先生也不會說什麼,哪怕發現他變瘋了,只會用愧疚的、憐惜的眼神看他,然後想「自己真的來晚了」云云,他會覺得對不起自己。

    阿葉不想讓中原先生產生這想法,他希望對方覺得自己來得及時。

    『不對,他不會那麼想。』

    阿葉『中原先生只會暗暗內疚,他會想,他沒保護好我,他把我弄丟了。』

    『中原先生的內疚感太重,可我唯獨不希望他內疚。』

    在中原中也轉身前,阿葉忽然變了,他收斂了咒術回戰世界帶給他的鋒芒,將一切尖銳的、富有攻擊性的想法收攏在腦海深處,似笑非笑的表情從他臉上撕扯下來,他努力做出羞怯靦腆的神色。

    他希望變成最初的自己。

    變成中原先生熟悉的自己。

    『我希望他一回頭,看見的我還是原來那樣。』

    『他沒有改變,他心中的我,也沒有變。』

    中原中也產生了莫名的感覺。

    他很難形成這種感覺,真要說的話,他每次推門回家,看見阿葉站在門口,說我回來時都會有相同的感觸。

    無論他回家腳步是輕是重,是白天還是晚上,阿葉都會來門口迎接他。

    他是某種符號,代表着「過去」「溫暖」與「家」。

    很多人都不在身邊,很多事情都變了,阿葉卻一直在他身後。

    中也深吸一口氣,他不用回頭看,就知道阿葉在那裏。

    他回頭,以自然的、成年人特有的、遊刃有餘的語調道「我回來了,阿葉。」

    葉藏說「你來了,中原先生。」

    不是「歡迎回家」,是「你來了」。

    ——因為你一直在等我。

    ——我一定會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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