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六章傷員

作品:《拯救大兵霍夫曼

    「很抱歉,少校先生,我們奉烏納特爾上校的命令,這些車輛不可以裝載這些設備以外的任何多餘的人員。您也看到了,我們沒有辦法幫您。」這名中尉不屈不撓的說道,並且由於少校的阻撓,他看起來很焦躁。

    「你們都沒有良知麼,他們留在這裏會死的!」少校臉色開始漲紅着。

    「很不巧,少校先生,你看,我們有自己的命令。」接着他把一張印着帝國鷹的指令交給了少校看了一眼。那名傲慢的軍官甚至都沒有下車,他們很快便繼續向着南邊疾馳開去了。我們注意到這列車隊除了一些彈藥和設備以外,其中一些還滿載着荷槍實彈的德國士兵,他們的臉色並不比我們好看多少。

    「停下,你這狗娘養的,這裏有幾百號傷員需要運走,你們不能這麼走了!我會把你們告上軍事法庭的!」我們的少校毫無風度的衝着漸漸遠去的車隊怒吼道。

    終於有一輛車在我們的跟前停了下來,從車上走下來一名高高瘦瘦的中尉。他沖少校敬了禮。我們的少校再一次說明了這裏的情況。

    「看在上帝的份上,請您讓開道路,我們的時間不多,俄國人很快就會追到這裏。也許您可以在後面的車隊找到還有空間的車廂,不過希望不大。」這名中尉已經急的滿頭大汗了。

    「該死的!該死的!」少校滿臉通紅的猛的上前扯住了中尉的衣領。他看上去已經快要歇斯底里了。我們都被嚇壞了,海因茨上尉試圖拉開少校但是被少校推開了。那名倒霉的中尉任憑少校撕扯着沒有還手,他車上的司機和後面車隊的士兵都下車看着這一幕。

    少校最終放開了那名中尉,看起來這位紳士收到了不小的驚嚇。他回過頭來喘着粗氣望了望身後圍觀着的士兵,他的副官替他撿起了帽子。他接過帽子沖他的副官道了謝,接着這名中尉向少校敬了禮之後爬上了車。

    不是任何一名軍官都可以當着自己士兵的面遭受羞辱還能保持如此紳士風度的,我從心裏敬佩這名中尉。

    我們默默地注視着車隊離開了我們。少校沒精打采的坐在道路旁,我們的傷員此時安靜了很多。有幾名輕傷員試圖從地上爬起來,但是根本支撐不了多久,他們甚至不能走上一公里的路程。少校這時候走過來看了看我們這些仍然能夠走動的士兵,他說道:

    「我們必須分開尋找撤離的車輛,這裏離第十三師的駐地大約有十公里的路程,我需要你們把這裏的情況告訴你們碰到的部隊,我的副官會為你們的行動做下記錄的。」

    接着他指了十來名士兵配給了他們無線電和僅有的幾輛摩托車。擔架上的人把他們的武器和腰間的彈藥交給這些人。我看見施梅姆豋也在裏面。我們剩下的人繼續和少校站在路邊衝着不時駛過這條路口的車輛示意,希望他們可以停下帶走這裏的傷員。

    我們遇見的大多是當地附近村莊的俄國農民和潰敗下來的零散步兵分隊,其中包括了到處安裝炸藥包的爆破工兵們,他們是這裏除了傷員以外唯一不裝備槍支的德國部隊,他們用來取暖的誇張大衣看起來很像吉普賽人。海因茨上尉試圖跟這些工兵交涉可不可以借用一輛他們的卡車,但是沒有成功。那些有着馬車的農民都被我們的士兵攔了下來就地徵用了,我們把他們的行李扔到路邊。這些農民再用他們的俄語咒罵着我們。可兩個月前他們還跟我們一起唱歌跳舞慶祝解放的到來。

    我們遇見了三輛早期型號的二號坦克和一輛捷克工廠生產的38t型坦克。在這些坦克前面還有大約四五十名俄國俘虜。一名少尉軍銜的坦克兵坐在一輛二號坦克的炮管上看守着這些戰俘。我們的少校毫不猶豫的徵用了他們。少校詢問他們的指揮官在哪裏,那名坦克兵少尉告訴少校他們的長官已經戰死了。這些看起來極度營養不良的坦克兵很不請願的加入了我們的隊伍。我們的士兵給了他們一些自己的口糧。他們告訴我們在距離這裏三公里的後方還有兩輛俄國人遺棄的坦克,他們也許能夠發動的起來。一名坦克兵帶領我們的兩名司機返回去尋找它們。有一輛二號坦克的車組人員告訴我們他們的坦克起吊裝置和彈膛壞掉了。我們把一輛廢棄在路邊的88毫米拖車的後廂從炸爛了的車體上卸載下來讓這兩損毀的坦克掛上,接着把大概二十多名的傷員抬上了這輛拖車。

    到了中午的時候,還滯留在這裏的傷員仍然有五六十人。少校和我們已經盡其所能的帶走所有的重傷員。這些傷員起先很配合,可還是有兩名傷員因為流血過多死去了,我們就地掩埋了他們。有一名被炮彈的碎片割開肚皮的士兵不停地叫喊着媽媽,他身邊的兩名士兵正在手忙腳亂的按住他的肚皮試圖給他止血,可鮮血還是滲透他的制服,弄濕了他身下一大片的地方,當他終於被抬到一輛俄國造的小汽車上時候,他已經咽氣了。

    由於高度的緊張和疲勞,我的手腳開始不聽使喚,飢餓使我開始神志不清,每當我蹲下再次站起來的時候,我的眼前都會一片漆黑,這讓我只能扶着其他東西才能不至於栽倒。切爾姆森把我推開了,他抓着我的胳臂說:

    「親愛的艾里希,把這裏交給我們,你會在兩個小時後輪換我們。」切爾姆森是正確的,我抱歉的說了句對不起就轉身走了出去。林德伯格在輪班的間隙,鑽到一間俄國房子裏面偷偷地哭泣,他告訴我他想離開這裏。我知道他說的離開指的是什麼,我很驚訝的對他說到:


    「你瘋了麼,你會被就地處決的。」

    可我的態度並不嚴肅,這個念頭也同樣在我的腦袋裏轉過了很多遍,現在卻讓我感到渾身哆嗦,沒有比在戰場上拋棄你的戰友更為羞辱的事。也許是因為我怕死,為了避讓林德伯格看見我的羞愧,我搖晃的爬起來走到外邊靠着一堆廢棄的箱子呆呆的望着遠方。先前那名捂着自己肚子的士兵又出現在我的腦海里,他看起來只有十七八歲。儘管我已經看見過很多死亡,可我對死亡有可能隨時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事實仍然感到害怕,他看起來跟我並沒有什麼區別,也許他也是來自萊茵蘭,也看見過我們的祖國一路戰績赫赫的走到這片被我們的元首鼓吹的一片成就英雄和榮譽的土地,甚至跟我來自同一個連隊。射向他的炮彈很可能下一次就會掉落在我的身邊。我已經無法區分他的存在,他死了嗎?剛剛我還抬着的士兵現在已經渾身冰冷了嗎?這些想法讓我覺得自己瞬間老了十歲,如果我可以活到那麼久的話。

    傍晚的時候,先前被派出去尋找隊伍的士兵回來了,我們的傷員被一支同樣找不到自己連隊的運輸連車隊裝進了車廂。在這期間,又有五名傷員死了,我們的軍士長正帶領着我們掩埋這些渾身冰涼僵硬的屍體,我們這個時候還沒有學會從死人身上拔下他們的衣服或者靴子。

    施羅德給我們找來了一小袋土豆,我們很快在小規模的分享中瓜分了這些意外的食物,食物的作用讓我恢復了一些力氣和對生命的感覺,由於先前的自責,我要求主動站崗。逃亡的俄國人不停地從身後的硝煙中竄出來,他們對布爾什維克的恐懼似乎比看見我們還要害怕。這時一名戴着鴨舌帽的軍士長走過來,我向他敬了禮,他問了我我的連隊,我回答:

    「218野戰師第三戰鬥營七連,軍士長先生」。

    「嗯,很好,我們牽引車的燃油箱壞了,我需要你來幫忙我們的炮兵小伙子們弄走那輛155毫米的大炮,你叫上你的人都過來吧。」說完他指了我身後的那間屋子。可是回答他說:

    「很抱歉,軍士長先生,我們的少校要求我們駐守這裏的道路,您可以跟海因茨上尉說明您的情況。他在後面的那間臨時指揮所里。」我指了指幾個小時前被用作臨時指揮所的那間建築。這名軍士長皺了皺眉,

    「好的,謝謝你,我會去的。」說完敬了禮走開了。

    我看見一大群俄國人正在幾名拿着槍的黨衛軍士兵的驅趕下幫忙掩埋屍體或者和馬匹一同拖拽載具。我們的士兵會攔截一切用得着的物品。這些俄國人用仇恨和畏懼的眼光瞅着我們。在這些人的身後,還有更多的俄國人被幾名帶着袖標的俄國人拳打腳踢着從街道上趕出來,這些人是反布爾什維克的積極份子,由於他們的存在,省掉了德國軍隊很多不必要的麻煩,還能有什麼人能比這些俄國人更好管理他們的自己人呢?他們對待自己的同伴很粗魯,他們會向任何一名軍官行舉手禮,高呼着「希特拉萬歲」,可這讓我們感到很不自在,很多德國士兵當眾表示對這些親德份子的蔑視和不屑。並且會毆打任何一名敢行舉手禮的俄國佬。

    大約過了十幾分鐘,我看見那名問過我的軍士長又走了回來,有一名騎着挎斗摩托的士兵載着他,他的臉色看起來很不好,不一會兒,我聽見遠處傳來了炮擊的轟隆聲音。那些俄國佬大叫着四散跑開尋找着遮掩。可實際上這些炮擊距離我們起碼還有二三十里遠。俄國人追擊的速度大大出乎我的意料,炮擊使得這裏的情況瞬間又緊張了起來,先前拖拽着牽引車的俄國佬被幾名暴虐的德國士兵重新驅趕在了一起,他們的咒罵和反抗爆發了,有一名俄國人奪過了一名看管他們的俄國佬手裏的鐵棍把他按倒在地毆打了起來。兩名士兵將他用腳踹開時,那名胳臂上佩戴袖標的俄國佬已經頭破血流了,他一邊咒罵着一邊搶過他身邊的一名骷髏師士兵的毛瑟步槍,那名士兵重重的一拳又將他險些打翻在地。搶奪鐵棍的俄國佬被幾名德國士兵拖到了路邊,他嘴裏大聲的咒罵着,衝着我們狠狠的揮舞着自己的拳頭,另一名骷髏師的黨衛軍的士兵開槍射殺了他。

    附近有幾名德國士兵正在冷眼旁觀着這些俄國佬,從他們的制服來看,他們是山地師的士兵。接着從其他的牽引車上迅速跳下來很多德國士兵,他們把這些大炮拖拽到房屋或者草垛附近調轉炮口就地挖起了火炮陣地。還有兩名神情憔悴的士兵呆滯的提着步槍站在路中央向着炮擊的方向望去。他們的身上髒兮兮的,從他們的制服來看他們是擲彈師的士兵。其中一人摘掉了鋼盔坐在路中央,他的頭幾乎要垂到地面上。我握着步槍的手開始出汗,施羅德跑了出來問我發生了什麼,我用槍指了指街道上那些俄國佬說:

    「這些狗娘養的又追來了。」我自己都不知道我說的是指這些手無寸鐵的俄國農民還是後方追擊我們的俄國軍隊。

    隨後一名黨衛軍少校的到來恢復了這裏的秩序,我們的上尉跟這名少校商談了一會兒,卻沒有發現我們的少校。我們都做好了撤退的準備。

    「看起來我們可以不必呆在這鬼地方了。「我多少有點幸災樂禍的說道。

    「我已經受夠了這裏骯髒的氣氛和沒完沒了的撤退,我們怎麼可以被俄國佬打敗,這台難以置信了!」費爾姆看起來震驚要大於沮喪。

    「他死了嗎?」一名我身後的士兵衝着幾名倒在路邊血泊里的俄國人說道。「也許吧。」另一人說道。然後他又補充了一句:

    「誰知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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