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見識了葉陵的技能以後，流民中起了一陣騷動。以瓦蓋為代表的流民們誠惶誠恐地向葉陵表達了歉意，生怕高高在上的牧師大人會因為他們先前的懷疑而治他們的罪。特別是之前推了葉陵肩膀的流民，更是被眾人指認出來，任由牧師大人處置。

    也有幾個女流民，在人群中半推半擠之下站到了葉陵面前。

    葉陵現在哪有心思管這些，他並不想享受流民們恭敬的態度。現在此刻，他更想知道自己是誰，現在在什麼地方，狀態里的那個「死神凝視」又是怎麼一回事。

    可惜他是有些高看這些流民了。

    這些流民npc不過是些低級npc罷了，以系統的描述來看，就連首領瓦蓋可能也只是3到5級的水平，對遊戲世界壓根沒有多少了解。

    和瓦蓋交談過後，葉陵也只得到了少得可憐的一點信息。

    如同葉陵所推測的一般，這些流民全是神聖帝國邊遠村落的村民。他們原本過着雖不富足但還算安穩的生活，卻在最近陸續受到亡靈或是獸人小隊士兵的攻擊，失去了自己的家園。他們的目的相當一致，準備向附近的村鎮靠攏，藉助神聖帝國士兵的幫助奪回家園。在前進的過程中，陸陸續續有新的流民加入，目前已經形成了一個五六十人的流民小隊。

    只不過在最近三天內，他們已經陸續受到了五次骷髏戰士的攻擊，將他們逼到了一個陌生的地方。

    「我們應該還是在落葉鎮的範圍內吧。」

    這是瓦蓋有些不確定的答案。

    葉陵揮揮手，示意自己知道了。

    瓦蓋儘量靜悄悄地離開，生怕打擾了牧師大人的沉思。只不過他那粗手粗腳的行動，還是踩斷了好幾根地上的枯枝。

    等瓦蓋離開去安排流民們守夜的時候，葉陵這才又重新打開了自己的屬性面板。

    他清楚記得自己的屬性中有一個叫「死神凝視」的狀態，而他接到的第一個任務，任務來源也赫然是「死神凝視」，這很不正常。

    果然，葉陵的屬性面板上依然掛着那個叫「死神凝視」的狀態，而且該狀態還是藍色的，意味着葉陵可以點擊查看狀態的詳細說明。

    【死神凝視：某位亡靈族大人物正在注視着你，你將很難被人類發現真實身份，但你也很難抗拒來自這位大人物的命令。】

    葉陵認真地看了兩遍這條狀態說明，只覺得背後發涼。

    他突然想起前世的遊戲經歷。在遊戲過程中，好像確實有那麼一二三四次，光明陣營佔盡上風的時候，陣營內部突然出現動亂。

    葉陵還是玩家的時候，只以為那些混亂是系統為每次的版本更迭創造機會。卻沒想到原來邪惡陣營的佈局如此深遠——早在遊戲正式開服前，就已經有派遣亡靈npc潛入到人類帝國里去。

    只可惜葉陵並不是原本那個叫「夜靈」的亡靈族npc，他壓根就不知道自己的任務是什麼。

    不管夜靈的任務是什麼，葉陵在四年多的遊戲生涯里一直是個人類牧師，已經習慣了將自己的立場與光明陣營捆綁在一起。如今成為了一個亡靈，身上還被迫綁上了一個「死神凝視」的狀態，葉陵覺得自己應該思考一下自己未來的路要怎麼走。

    好好地思考一下。

    他可不想莫名其妙地穿越重生一遍，卻早早成為兩個陣營之間的戰爭犧牲品。

    揉了揉腦袋，葉陵只覺得自己的前途渺茫。

    那就先不去想這些了。

    葉陵乾脆地關上了屬性面板，朝着旁邊正在偷看他的流民小姑娘招了招手。

    那是一個約莫12、3歲的小姑娘，梳着一條長長的馬尾。如果忽略掉她臉上那些髒兮兮的泥污，也許還能算得上清秀可愛。

    小姑娘一直躲在一棵枯樹後面，不住地偷看着葉陵。突然見到葉陵向她招手，她就仿佛是只受到了驚嚇的小松鼠一樣，猛地縮到了枯樹背後去。只是，很快地，她又再次從枯樹後面轉了出來，有些怯生生地向葉陵靠了過來。

    「牧、牧師大人，您有什麼吩咐？」

    小姑娘動作十分彆扭地向葉陵行了個禮。

    葉陵隨手向小姑娘丟了個鑑定。

    【璐雅：人類流民少女，對你充滿崇敬和好奇，受傷的後背隱隱作痛。】

    葉陵摸了摸下巴：「你背上受傷了吧？讓我看看，我幫你治療一下。」

    名叫璐雅的小姑娘被葉陵的親切嚇了一跳，一下子又縮起了肩膀，像是受到了什麼驚嚇。她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葉陵，又回頭看了看黑暗中的某個地方，這才有些結結巴巴地開口。

    「我、我真的可以嗎……？」

    葉陵笑眯眯：「當然了，為少女治療總是比較愉快的嘛。」

    璐雅：「？？？」

    不過，對牧師的崇敬顯然是植根在底層人類心中不變的信仰。就算無法理解葉陵的話，璐雅還是乖乖地轉過身去，向葉陵露出了自己的後背。

    少女纖細光潔的肩膀下，是十分瘦弱的背脊。明明還相當稚嫩，但卻早早在生活的重擔下被壓得有些彎曲變形，微微顫抖。在破舊的衣服上，有一個巨大的豁口，以及在那破布下半露着的猙獰傷口——一個橫貫肩膀到後腰、仍在滲血的傷口。

    葉陵剛開始確實有些調笑的意思，但在看見璐雅的傷口後，卻是無論如何也再笑不出來了。

    眼前的少女，包括那些還藏在黑暗中的流民，真的只是一段程序嗎？

    如果他們只是程序，那麼，現在成為了npc的葉陵自己，又該是怎麼樣的一個存在？

    以前還是玩家的時候，葉陵從來沒有——或者說任何玩家也從來沒有——注意過npc到底擁有着怎樣的感情。他們固然都知道《神聖之光》裏的npc擁有超一般的ai和智能，可誰會真的認為遊戲程序能和人類劃上等號。

    葉陵看着面前肩膀微顫的少女，沉默了下來。

    他抬手釋放了一個微光治療術，輕輕地靠到少女的後背去。稍微隔着點距離，沒有將手貼上少女的肌膚，將那猙獰的傷口籠罩在治療術聖潔的白光當中。

    「牧師大人好厲害！」

    璐雅瞪圓了雙眼，歡喜地合起了雙手，好像一隻小松鼠。

    她原本抽痛的後背居然在一瞬間就不痛了，甚至還感到了一絲久違的溫暖。

    葉陵看到自己的治療結果後，滿意地點了點頭，順手再次丟過去一個鑑定術。

    【璐雅：人類流民少女，對你充滿崇敬和好奇，對你的身份深信不疑。等級lv1，血量10/10，速度2-魅力3-幸運3】

    葉陵：「……」

    雖然知道通過改善關係或者使用治療技能後能獲得更多鑑定資料是好事，但從可見的一點數據上看，他葉陵，堂堂遊戲第一（唯一）亡靈牧師，屬性居然還比不上一個人類小女孩是怎麼回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