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三十七章 世道不如常,到處都是妖

作品:《人間最得意

    一場血雨,驚動的人遠不止只是那些當事人而已,山河之中不知道有多少宗門看到這場血雨之後,想起了古籍上記載的那些內容,然後顫顫巍巍的寫下一封又一封信箋去了學宮沉斜山這樣的地方。筆硯閣 www.biyange。com 更多好看小說

    幾年前在北海,朝青秋斬殺北冥的時候,天地之間便下過一場血雨,在北海的修士親眼所見,當然不會太在意,但是那些並不在北海,並不知道這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事情的那些修士,不也是心驚膽戰嗎?

    可當年是當年。

    現在是現在。

    當年北冥被朝青秋斬殺,那是因為這位大妖本來就是突兀而出的,妖土不願意他回到妖土,聖人們不願意天地之間多出一位大妖。

    在多方的意志下,這才讓北冥才破開滄海,便成了一具屍體。

    可是這個時候的這場血雨,又是哪一位滄海喋血了?

    在修士們看來,現在的這場血雨,最好是某位滄海年邁到了極點,走到了生命的盡頭,離開了世間,而不是因為某位滄海修士被某位滄海修士殺了。

    滄海一旦發生大戰,最害怕的還是他們。

    最壞的情況是人族和妖族大戰,聖人們和大妖們不會輕易出手,那要死,不也還是他們這些普通的修士?

    現在這個世間,還算是太平,他們不願意發生什麼改變。

    不過真要改變了,他們也沒有辦法阻止。

    所以他們能做的,只能是祈禱,以及詢問。

    以及希冀有人給出答案。

    ……

    ……

    梁溪里有很多道觀,在看到這場血雨之後,那些道觀問詢的信箋很快便到了沉斜山。

    觀主梁亦自然不會管這件事,如葉笙歌所料,觀主在昨日得到霧山消息之後,知道葉笙歌將一大半宗門法寶都毀了去,當即整個人就有些不好。

    他雖然也算是灑脫,但這是什麼,是沉斜山的基業,他怎麼能不上心。

    萬幸是葉笙歌還活着,觀主並沒有再做出什麼過激的事情。

    實際上觀主也做不出什麼來。

    畢竟那封密報最後說的是什麼?

    說的是道種葉笙歌,破境春秋。

    這意味着什麼,意味着那位道種,又往前走了幾步,只瀟灑的留下了一個讓眾人看都看不清的背影。

    從得到消息開始,沉斜山上就有很多到道士在計算葉笙歌開始修行的時間,以及葉笙歌破境春秋的時間。

    因為毫無疑問,葉笙歌一定會是有史以來修行最快的修士,也是最年輕的春秋境。

    但到底有多快,他們要知道。

    登天樓里有無數道卷,記錄了很多東西,但不是一般弟子可以進入的。

    沉斜山還有一座藏書閣,想要進入其中,就要簡單很多,那裏面記載着的東西也不少。

    在二樓,有整整一大排書架,都是記載着的沉斜山的弟子情況。

    現在,就有一群年輕道士正在那書架前翻着書。

    有個穿着灰色道袍的年輕道士把頭上的簪子拿在手裏,時不時往自己的大腿上刺上一下,以此來讓自己保持清醒。

    看着他灰色道袍下的那團暗黑,便知道他真是真的在動手。

    已經刺了好些次了。

    但他的神情完全沒有痛苦,有的只是懊惱。

    怎麼找不到?怎麼找不到?

    「找到了!」

    忽然在書架的一頭,有個體型微胖的小道士激動的翻着手裏的那本書,高興的舉了起來,「上面說,葉師姐是觀主在她五歲的時候帶上山的,那是個冬天,又是日暮,應當就是酉時一刻。」

    小道士很興奮,看着周圍的師兄們,仿佛自己找到了什麼了不得的事情。

    但很快人群里便有聲音響起。

    「葉師妹是那年的寒冬日暮時上山的,但當時並未就開始修行,而是洗了個澡,觀主領着葉師妹在山上轉了一圈,然後葉師妹就睡下了,第二日是什麼時候醒的,又是什麼時候觀主親自對其傳道的,這都沒有記載,我們只能推算個大概。」

    那人的聲音懶洋洋的,但是說的很慢,很有信服力。

    此言一出,那個小道士很快的就低下頭去。

    有些羞愧。

    遠處又有人開口,「我記着第二日清晨,我看見觀主飲茶是在城辰時三刻,當時葉師妹還在揉眼睛,應該還沒有開始傳道。」

    這句話一說出來,便把時間又縮短了些。

    那個範圍,似乎正在不斷的縮小。

    那個拿着簪子的年輕道士翻着書,忽然有些煩了。

    他忽然說道:「要想知道,咱們去問葉師姐不就行了?」

    這句話一說出來,這裏忽然便安靜下來,但很快便有人嘲諷出聲。

    「葉師姐是什麼人,怎麼會理會我們?」

    葉笙歌不是一般人,她是沉斜山的道種,她是這個世間最為年輕的春秋境。

    她怎麼會陪他們在這裏無聊的研究這個。

    在角落裏有人怯生生的說道;「我覺得葉師姐不是不理會我們,依着她的性子,她是肯定記不清楚的。」

    這句話也沒有錯。

    自己是何時開始修行的,在坐的都不見得記得,葉師姐當時才那么小,自然是不會去記住這麼個事情的。

    「我們做這些事情有什麼意義嗎?」

    忽然有人開口詢問。

    葉笙歌破境成為春秋修士之後,在沉斜山的年輕弟子心裏,便成了一道光,這些天為了知道葉笙歌到底是修行了多少年,他們不眠不休,一直討論,一直尋找,希冀得到一個答案。

    但這個時候,聽到這句話,才讓他們豁然開朗。

    他們做這些事情,有什麼意義嗎。

    葉笙歌是沉斜山的驕傲,是他們的偶像,所以他們應當向她學習,而不是在這裏研究這些事情。

    那個年輕人最開始也很迷茫,直到剛才,這才想通了。

    他站起身,把手上的書全都都合上,放回原位之後,走出了藏書閣。

    做這些無聊的事情,倒不如去修行。

    一片寂靜。

    他們聽着他下樓的聲音,忽然有人嘆了口氣。

    很快便也有人開始把自己手裏的書放回原位,轉身下樓的人越來越多。

    這裏一下子變得很空曠。

    還是有人不太願意放棄,「咱們總得知道葉師姐到底有多厲害才是。」

    他說着話,但是沒有人理會他。


    之前那個手拿着簪子的年輕道士也沒有出聲。

    時間總是很有用的一件事。

    要不了多久,這裏的年輕弟子們都走光了。

    只剩下那個拿着簪子的年輕道士。

    等到所有人都走光之後。

    他才站起身來,把那些書放回原位,然後推開了一個書架,看着書架底下的洞,他走了下去。

    這裏是藏書閣,可誰知道,藏書閣里底下,別有洞天?

    誰知道這下面竟然有這麼大一個洞?

    這個洞到底是誰挖的,什麼時候挖的,什麼時候被他知道的?

    這些都是秘密。

    但現在應當沒有別的人知道。

    年輕道士走下去之後,在某個黑暗的地方找到了一個火把,那顯然是他之前放下的。

    他點燃火把,沿着那個黑黝黝的洞向前走去。

    那是一條很長的道路,要是第一次去走,肯定會生出很多畏懼之意。

    但很顯然這個年輕道士不是第一次來這裏,所以他沒有半點害怕的意思,走在黑洞裏,他很平靜。

    走了約莫半刻鐘。

    總算是來到一處青銅門之前。

    那扇青銅門很古樸,上面刻着很多花紋,但不知道意味着什麼。

    年輕道士走到這裏,微微停頓,把火把熄滅,然後推開了門。

    青銅門後面的景象,和沉斜山這樣的道門聖地,格格不入。

    裏面有一座血池,池水中央有一塊大石頭。

    石頭上坐着一個滿頭白髮的老人。

    老人的手腳被長長的鐵鏈鎖住,鐵鏈閃着寒光,這是道門品階最高的法器,足以可以困住一位登樓修士。

    還有很多符籙在這座血池周邊,想來這是為了要困住這個老人而做出的佈置。

    年輕道士走進來之後,沒有說話,很認真的對着那個老人行禮,然後很認真的喊道:「見過師祖。」

    師祖!

    這位年輕道士是沉斜山的二代弟子,是和葉笙歌一個輩分的弟子。

    現在山上輩分最高的師長,就是觀主那一輩人。

    至於為何不見觀主之上的那些師祖們,沒有太多人知道。

    年輕道士自然也不知道,但是當他機緣巧合之下,來到這裏之後,知道了當年那些不得不說的辛秘之後,也覺得十分駭然。

    那個故事,絕對一說出來,就會成為這沉斜山最大的秘密。

    老人抬起頭,白髮里藏着一雙滄桑的眼睛。

    眼眸深處是無邊的寧靜。

    他看着這個年輕道士,平靜問道:「你找到了嗎?」

    年輕道士趕緊從懷裏拿出來一張紙,上面密密麻麻寫了很多東西,他看着老人,輕聲說着很多東西。

    「葉笙歌是五歲上山的,依着山上的記載,應當是個孤兒,是小溪村的遺孤。」

    「小溪村鬧饑荒,死了一村子的人,觀主雲遊之時,恰好碰到,居然發現葉笙歌是罕見的道種,於是便把她帶上了山,悉心教導,所以才有了如今的事情。」

    「但是我下山探訪過,小溪村並不存在,這個村子不存在,也沒有什麼饑荒,所以葉笙歌的來歷,絕不會是山上記載的那般。」

    山上最近掀起了一陣對葉笙歌修行時間的爭論,但沒有想到,居然他真正想要知道的是葉笙歌的身世。

    想知道她從何處來。

    而不是她來了做了些什麼。

    可要是葉笙歌的身世沒有問題,山上何必遮掩,要知道,這是一位道種,不管怎麼樣,都不會出什麼問題。

    只要葉笙歌不是妖族,那即便是佛土裏的百姓,觀主將其帶走,又有什麼關係?

    老人冷聲道:「葉笙歌不是什麼孤兒,她的來歷很有問題,這對師徒,本來來到沉斜山都別有用心!」

    老人的聲音很是冰寒,他看着這個年輕道士,漠然道:「梁亦在沉斜山,我沉斜山便一日不得安寧,只有除去這個禍害,才能還我道門寧靜。」

    年輕道士臉色有些發白,梁亦是誰,是沉斜山的觀主,是這座山河裏,除去滄海的第一人,是道門的領袖,地位尊崇,就像是一位俗世的皇帝一般,無數人畏懼,尊崇他。

    但有朝一日忽然有人說,這位道門的領袖,是別有用心,是想了些別的事情,是要謀害道門,這如何能夠讓人接受?

    即便是這個年輕道士在之前已經答應這個老人,調查葉笙歌的身世,但也沒有想過,最後老人會這麼說。

    這樣一說,觀主真是那種人?

    老人被符籙和鐵鏈鎖住,感覺精神一直都不太好,在說完幾句話之後,便閉上了嘴巴,不願意再多說什麼。

    他看着年輕道士,眼裏的情緒很是直接。

    就是要讓他繼續查,查葉笙歌的來歷。

    梁亦的來歷當年他們那幾個老傢伙便查過,但是沒有得到結論。

    他做的很好,現在他們這些老傢伙死的死,被關的被關,依靠這個年輕道士,自然是沒有希望再查出來梁亦的來歷。

    所以他只能去查葉笙歌。

    年輕道士有些猶豫,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老人是自己的師祖,這一點都不假。

    但他要自己做的事情,實在是太多,太讓人覺得害怕了。

    老人沒有說話,有些事情,不用說,自然有人去做,說多了,反倒是不美。

    年輕道士糾結了很一會兒,然後有些顫顫巍巍的問道:「師祖,我有一個問題,想問問。」

    他想要問的事情,自然也要別人想答才行。

    老人張口說道:「說。」

    年輕道士沉默了很久,然後問道:「葉笙歌到底是不是妖族?」

    這是他的猜想,也是通過這些日子的調查得出的猜想。

    要是葉笙歌不是妖族,何必調查。

    至於為何旁人不知道她的身份。

    這也很好解釋,觀主那般寵愛她,給個掩蓋氣息的法器還不容易?

    當然這只是猜想,但是他不希望這個猜想變成事實。

    要真的變成了事實。

    那麼就真的是最大的秘密。

    人族最為天才的年輕人,竟然有可能是個妖族?!

    這一旦成為事實,就是整個世間讓人震撼的事情!

    老人看着年輕道士,眼裏寂滅的意味越來越多,但至始至終都沒有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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