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沈家有女

作品:《福緣寶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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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福緣寶妻

    雖說永修縣只是區區一個縣,但因其位於運河流域,縣裏的繁榮要遠勝於其他普通縣城。

    艷陽高照,往日的這個時辰,集市上總是熙熙攘攘,人來人往,可今天不知是什麼日子,路上只有稀稀拉拉幾個行人,頗有些空巷之意。

    一個戴着斗笠的老翁悠哉哉地趕着輛外表絲毫不起眼的馬車緩緩駛進了永修縣,並沒有引起街上這少許幾人的注意。如果此時有識貨之人看向馬車,就能從偶爾被風吹起的帘子裏看到內部裝飾是何等的講究。

    從外面看上去並不算大的馬車裏坐着兩個男子,一老一少,老者已過耳順之年,少年剛及弱冠之歲,老者不動如山氣質沉穩,少年謙謙君子溫潤如玉。

    如果在廟堂之上為官的人看到他們,一定會認出來,這閉目養神仿佛與世無爭的老者,正是幾日前還權傾朝野的右相陸謙陸大人,而這少年則是名滿京城的四公子之一,也是右相最為疼愛的嫡親孫子陸景之。

    前不久,新帝登基,而陸謙身為先帝的心腹重臣,手握重權卻功高蓋主,老謀深算走到今日的他知道,恐怕新帝是忌憚他手中的權力了。於是陸謙急流勇退,選擇明哲保身,屢次遞摺子請求告老還鄉,在新帝批准之後,帶着陸家幾十年來僅存的一根獨苗連夜回到了祖籍,永修縣。

    &父,進了永修縣,這街道上反而愈加冷清了。」自從進了縣城,陸景之就發覺外面根本沒有市井該有的熙攘之聲,甚至還沒有剛剛一路走過的官道上熱鬧。

    陸謙微閉着雙眼,聞言眼皮輕輕動了一下,卻沒有睜開,好像陸景之並不是對他說話一般。

    陸景之早已經習慣了祖父這般老僧入定的樣子,又開口道:「祖父,想來是永修縣裏出了什麼大事,孫兒下去打聽打聽。」

    陸謙眼睛微微眯開一條縫,溢出一絲精光來。「去吧。」睨了一眼愛孫溫潤如玉的面容,喉嚨里發出一聲含糊嘶啞。

    陸景之嘴角揚起,對着祖父揖了揖手,掀開車簾讓車夫停了下來。走下馬車,看到幾個行人急慌慌往同一個方向跑,臉上卻是帶着一臉興奮,心下瞭然,那邊肯定是有熱鬧看了。

    陸景之也沒什麼興致湊熱鬧,便準備打道回府。

    &些快些!沈家宅子雖然大,這麼多人再晚些時候肯定也得坐滿了!」一個十來歲的小男孩回身對落在身後的五六歲的小童道。

    &催了你看這不是已經在跑了嗎!」說着小童又加快了腳步。

    沈家?必然是那個沈家了。

    那倒是得去瞧瞧。不過也不急在一時,陸景之返身回到了馬車上。

    陸家在永修縣有一處老宅,這倒不是陸家祖傳老宅,在陸謙尚年幼時,父親便帶着一家老小遷往京城,是以永修縣裏知道當朝前右相乃是出自永修縣的並不多。

    這老宅是陸謙在幾十年前購置的,裏面該有的物什差不多都有,此次祖孫二人除了銀票和隨身衣物並一個車夫外也沒帶什麼東西。

    到了老宅,陸景之親自送祖父回房安頓下後,這才跟祖父說了聲,搖着摺扇跟着路上的幾個人一起看熱鬧去了。

    走了些許路程,遠遠就能聽見人聲鼎沸,陸景之看見人們都往一幢大宅子裏面進,門口守門的小廝也沒伸手要什麼請柬之類的,只樂呵呵地一個勁請人進,他便也跟着往裏走。

    一進門,陸景之面上不顯,心中一愣,嚯,這大宅子跟陸家在京城的府邸都有得一比。

    陸景之又退到門口問小廝:「今天這是什麼日子,怎麼這麼喜慶?」

    小廝一笑,道:「公子您是外地人吧,跟您說今天是我們沈家大姑娘及笄的日子,這不,我家老爺設了宴席,吩咐從辰時開始一直到午時三刻,來者皆是客,都能來我們沈家喝上一杯。」

    陸景之點點頭,從懷裏摸出幾塊碎銀賞給小廝,這才走了進去。小廝一喜,忙對着陸景之的背影作揖道:「謝謝公子!」


    看着牆壁上用金箔貼出的一幅幅壁畫,陸景之不禁咂舌,平日裏在京城中來往的皆是非富即貴,卻哪裏見過如此大咧咧地直接在牆上貼金子的!

    京城之人最是怕露出這般窮兒暴富的俗態。

    沒想到小小一個縣城裏竟然還有如此奢靡之戶,倒是要瞧一瞧這沈家是如何起家的。

    沈家世代在永修縣經商,家業越做越大,到了沈錢這一代,積累下來的家底足以成為永修縣的首富了,更別說沈錢的長子沈元寶早年不甘束縛於小小的永修縣,一路打拼到京城立足多年。

    這時候捐官開始興起,為了聽着好聽,沈錢花了八千兩銀子買了個一點權都沒有只是聽着好聽的員外,看着好像挺大腦袋,可對沈錢來說,八千兩隻是九牛一毛,用來換個聽着好聽的官銜,值了。

    沈錢是個大善人,沈家世代行善,是從祖宗那裏傳過來的。沈家祖訓有這麼一條,自家不存餘糧。

    什麼意思呢?就是自家的糧食只要夠吃就行了,如果有多餘的糧食,別都堆在糧倉里堆着等它發霉了,要拿出來分給吃不起糧食的百姓。

    不知是不是世代行善的緣故,沈家幾代至今一直順風順水。沈錢的命也一直很好,娶到了心儀的美人,美人還給他生了三個兒子。

    俗話說,飽暖思淫.欲,這兒子一多,香火的事情不用發愁了,沈錢就開始想,要是他們再生個女兒,那這小日子就更美了。

    皇天不負有心人,在沈錢和沈夫人虔誠的祈禱下,沈錢四十八歲那年,沈夫人又懷上了一胎,卻在八個多月的時候早產生下一女。

    七活八不活,女嬰自出生起便虛弱無比,也是女嬰命好,若是托生在普通人家興許早夭折了。

    從那時起,沈錢最大的心愿從有個女兒變成了讓女兒健康起來,能有沈家世代的好福氣保佑。給女兒取名字的時候,沒什麼文化的沈錢翻了好久的典籍,最後在紙上鄭重地寫下了兩個歪歪扭扭的大字——緣福。

    為了讓小緣福健康起來,沈錢不惜銀錢,甚至在國庫空虛急需銀子的時候捐了大筆的銀子,以重金請了御醫長途跋涉來為小緣福診治,得到的結果卻全是搖頭和嘆息。

    所幸,在父母和哥哥們的悉心照料下,沈緣福長大一些後,身體漸漸好了起來,只是比常人更容易生病一些,尤其是這些年,基本已經與常人無異了。

    宅院深處有一處庭院,因三面環水,夏季分外涼爽,故名冰泉閣,後來沈家大姑娘沈緣福七歲那年在天氣炎熱之時居於此處,看見池中滿池的荷葉極為喜愛,親自更名為碧池閣。

    同月,沈緣福在賞荷時不慎墜入池中,索性僕人都離得不遠及時救了起了,可雖保住了性命,卻高燒不退,昏迷了整整三天,醒來後又得了失魂症,什麼都不記得了。

    為了自家女兒的安全,沈錢禁止緣福再去碧池閣。原來沈緣福一個月里得有大半月都得在床上躺着,可因禍得福的是,這次大災過後沈緣福的身體倒是越來越好了,再沒有得過什麼大病。

    就這樣,在爹娘幾乎不講道理的寵溺下,沈緣福平安活到了十五歲,今日,就是沈緣福的十五歲生辰。這幾年裏,沈家的家業又賺了幾番,自家閨女的生辰自然怎麼奢侈怎麼辦。

    當然,作為一個未出閣的姑娘,宴請全縣百姓的這種場合,沈緣福是不會露面的,午時三刻一過,才是他們沈家的家宴。

    此時,沈緣福百無聊賴地坐在環繞着碧池閣的池塘邊上,碧池閣在沈府深處,只有這裏才全完把外面祝賀的聲音隔絕開來。

    說到碧池閣,沈緣福心裏就一陣波動,第一次從老爹嘴裏聽到這個名字的時候,她甚至沒有憋住,露出了一個意味頗深的笑容。

    除了沈緣福自己,誰也不知道,沈家大姑娘沈緣福,在七歲那年落水的時候就已經死了,自己陰差陽錯佔了這個身體。他們只知沈緣福,卻不知,此緣福並非彼緣福。

    既來之則安之,沈緣福以前是個孤兒,在福利院長大,從來沒有感受到親情,現在她渴望的一下子全都有了,還有什麼好抱怨的呢?既然小緣福已經死了,那就由自己來替小緣福盡孝吧。

    沈緣福脫了鞋襪,用白玉般的足尖一下一下地點着水面。

    這裏十分偏僻,院門處都有下人守着,今日府里人來人往閒雜人多,沈錢還多派了些人手跟着沈緣福,生怕哪個不長眼的誤入驚擾了自家寶貝女兒。

    那些跟着沈緣福的下人們都被沈緣福吩咐着守在各個通道口,也不怕有人過來。

    不遠處有一片荷葉,沈緣福伸出一條腿,想用足尖把它勾過來,突然,不遠處傳來一陣腳步聲,沈緣福一驚,急忙收回腳想穿上鞋襪,可是已經來不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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