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作品:《仙途魔道

    這形容……倒也貼切。只是這盛肉湯的容器,怕不是普通罐子那麼簡單,倒更像是一個法器,一個能吸納生靈的法器。

    林原沿着邊緣轉了幾圈,基本肯定了這個想法,心中冷笑連連,為了將她騙進來,對方可是兜了好大的圈子,什麼人這麼看得起她?

    「你是怎麼跟朱七扯上關係的?進了朱府後都發生了什麼?」林原將程牧拉到一邊,細細詢問起來。

    「姐姐,你也覺得有問題?有人在背後使壞?」

    程牧一個人在黑暗中的時候,就已經將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事翻來覆去想了幾遍,越想越覺得有疑點重重。現在林原鄭重其事地問起,就更加堅定了他的想法,於是他將這次的事從頭到尾說了一遍。

    楓林堡中有些專為修士提供服務的店鋪,程牧閒來無事時總喜歡去逛上一逛。這類鋪子大多被各大修仙家族所把控,尤其是朱家和李家,佔了其中拍絕大多數。

    昨天程牧去的那一家正是朱家的產業。

    他在賣秘籍的區域徘徊良久,沒有找到自己想要的秘籍,卻惹來了店家的不滿,陰陽怪氣地嘲諷他,一個還沒有引氣入體的凡人,本就不該來這裏,還挑三揀四的浪費他們的時間和精力。

    程牧氣不過,就和店家爭辯起來,本來吵兩句也就算了的事,誰知正好遇到朱七帶着兩個朋友來光顧自家生意,見這情景覺得丟了朱家的面子,便以勢欺人,硬要他低頭賠罪。

    程牧自然不肯,朱七就要動手用武力逼他屈服。眼看要開打,朱七的朋友忙來勸,說他一個堂堂修士,犯不着跟一介凡人計較,就當做善事,趕他出去就是了。

    朱七這個人程牧以前沒見過,但他的傳聞卻聽說過,已經年近三十才勘勘鍊氣二層。鍊氣二層的修士只是說有了進一步修煉的可能,但戰鬥力未必就強過身強力壯的凡人,真要動起手來,程牧未必就會輸。

    程牧畢竟只有十三歲,正是爭強好勝的年紀,再加上受了委屈,也不肯就此罷休,兩人爭執愈發激烈起來。

    朱七的另一個朋友就說了,乾脆他們兩人定個賭約,雙方你情我願,勝負各有賭注,這樣就不算欺負凡人了。

    兩人都點頭答應,在那家店鋪的後院就展開了比試,費了一些氣力後,程牧贏了賭約。至於彩頭嘛,就是之前說好的,程牧得到了朱家藏書閣看半天書的資格。

    程牧興沖沖地跟着朱七去了朱府,也不知是不是他家的藏書閣,反正進了一個擺放着很多書的大房間。

    他在裏面翻翻找找,時間過得飛快,不知不覺天就快黑了。他正想去叫人點燈,誰知一個小廝看見他就喊:來人啊,抓賊!

    緊接着朱七就帶着人氣勢洶洶地趕來了,對他破口大罵,還說要把他捉住抽筋剝皮。

    程牧一看情形不對,多半是朱七輸給他咽不下這口氣,編了個名目栽贓陷害他。

    好漢不吃眼前虧!

    程牧跟那群人一場混戰,放翻了兩個人後,撒腿就跑。他也不認識朱家的路,只朝着人少的地方去,誰知竟一路有驚無險地跑到了朱家後門。出了朱家後門才知道原來已經離楓林堡的北城門不遠了。

    後有追兵迫近,程牧也不敢回家,索性一咬牙往城外跑,打算先到山上躲一晚,反正林原就要來楓林堡了,他到時再回去就不怕了。

    可恨那朱七帶着人一路窮追不捨,他慌不擇路只知道往高處跑,不知不覺就跑到上虎嘴崖。

    前面已經沒有去路,程牧也已經是精疲力盡,索性不跑了,坐在地上歇氣。

    等朱七他們追上來時,他正準備跟他們再打一場,誰料到腳被什麼東西絆了一下,身體一歪就掉下了山崖。

    他本來以為必死無疑,心裏又是害怕又是後悔,誰知下墜的過程中忽然有一股強大的力量向他吸過來,他在空中翻了好幾個跟頭,就到了這個黑漆漆的鬼地方。

    聽了程牧的訴說,林原都不知道是該氣還是該笑了。

    「你就那麼大的膽子,跟一個鍊氣二層的修士打賭,你就不想想,萬一你輸了呢?真下跪叩頭,然後賣身為奴嗎?」

    程牧不以為然,「我怎麼會輸!朱七那種貨色,再來兩個都不在話下。」

    「有自信是好事,但自信過了頭就是犯蠢了。不要因為打贏了個鍊氣二層的修士就洋洋得意,以為修士不過如此,要是存了這樣的念頭,以後有的是苦頭吃。」

    「哦,我知道了,姐姐放心,我心裏有數的。」程牧乖乖地點頭受教,其實他有些話隱藏了沒對林原說。


    那個朱七少,雖然是鍊氣二層,但卻是他兄長強行助他引氣入體的,不然憑他本人,怕是一輩子都辦不到。而且,他平素風流成性,早就被酒色淘空了身體,外面看着光鮮罷了。這些事,楓林堡內早就流傳開了,不然的話,他也怎會以凡人之軀貿然去挑戰一個修士?

    不過,這種事就沒必要講給姐姐聽了,省得髒了她的耳朵。

    「不過話說回來,你怎麼就挑了這麼個彩頭?朱家的藏書閣能有什麼好書,就算有,你能看到嗎?還不如要是金銀財帛來得實在,你不知道你一個月要花一大筆錢嗎?」

    林原當然不窮,她的身家養十個程牧都不成問題,但錢總是不嫌多的,有法子掙錢幹嘛不要?

    她正不滿着,卻見程牧蔫蔫地垂下頭,像做了錯事怕被大人責罰的小孩,「我……我就想找找看,有沒有改變人靈根的辦法。」

    沒有一點靈根,無法引氣入體,永遠也不可能成為修士,這是程牧最想改變的事情。可是,如果改變體質是件容易的事,這天下修士豈不是多如牛毛?

    事實上,修行本就是一件逆天而行的事,一萬凡人中都未必出得了一個有靈根的修士,可見這逆天的資格原本就稀少,怎可輕易改變?

    沉默了一會兒,林原無奈嘆氣,「做個凡人不好嗎?」

    就像普通人一樣,會一門營生,娶妻生子,養家餬口,享天倫之樂,受老病死之苦,安安穩穩,平平淡淡地過一輩子,不好嗎?

    「做凡人可以報仇嗎?如果可以,當然好。」

    程牧的眼中湧起一層薄霧,若是在幾個月之前,他當然不覺得做凡人有什麼不好,不,那個時候,他壓根就沒有什麼修士凡人的概念,所有的一切都是他習慣的,親近的,好得不得了。可一昔之間,親人橫死,家破人亡,他才知道,他眼中的好,好得那麼脆弱,那麼的不堪一擊,身處高位的人只要動動嘴,就可以奪走它。

    他有恨,如果不能親手將這段仇恨了結,他恐怕一輩子都不會甘心。

    「唉……」

    除了嘆息,林原也無話可說,有些事如果自己心裏解不開,別人說再多也無用。幸好,他如今只有十三歲,又是個跳脫的性子,再過個幾年,想必這件事就會漸漸在心裏淡化,忘是不能忘,但總不至於被仇恨蒙蔽了心竊,活在無邊痛苦之中。

    沉默中,林原忽然感覺到不對,空間裏的溫度在不停地上升,開始還讓人感覺暖和,後來卻是酷熱難擋。

    程牧是凡人之體,承受能力比林原差了不止一星半點,轉瞬之間就汗如雨下,再過片刻卻是連汗都出不出來了。

    「姐姐,我……好難受……」程牧嘴唇乾焦,艱難地開闔着。

    林原在儲物袋裏飛快地翻找,她明明記得還剩得有雪汁草的,放哪裏去了?

    雪汁草是一種靈草,性苦寒,是解火毒類丹藥中的常見配藥,由於等級太低,她平時根本就用不上,還是很多年前做採集任務時剩下的。

    好在這儲物袋本身並不大,林原神識在裏面快速地搜尋,終於在犄角旮旯里找到了裝雪汁草的玉盒。

    有誰能料到,平時被嫌棄不用之物,此時竟成了救命的良藥!至於靈草給凡人身體帶來的那些妨礙,在性命面前,誰還有功夫計較。

    喝下雪汁草碾碎而成的藥汁,程牧才覺得自己又活過來了,五臟六腑內的那種難言的燒灼,被一種清清涼涼的感覺所替代,像是涼涼的海風撫過心底,說不出的舒爽。

    「姐姐,你又救了我一次。」程牧微微笑着。

    「那你就好好記住,以後連本帶利還給我。」林原晃了晃手中的空盒子,「雪汁草一株,時價一塊下品靈石,折合黃金一百兩,你自己記在賬上吧。」

    「好,我記着,一筆筆都記得呢。」

    程牧知道,林原只是嘴上說說,真要算賬,他還不起,也沒法還。

    林原卻在心裏慚愧,這次程牧恐怕是受了她的連累,才有這無妄之災。最近發生在他身上的這些事,哪一樁哪一件不是有心之人層層算計?一個普通的凡人,哪裏值得人花這麼大的功夫?還有這空間法器,也不是普通人拿得出手的,不是她小瞧,楓林堡內的朱家和李家恐怕都沒有這樣的手筆,而且,他們也沒這必要。

    所以,最大的可能對方是沖她而來,至少從幾個月前就開始佈局,打探到自己每月到楓林堡的規律,設下這個圈套,以程牧為餌,將她引入局中。

    說到底,還是她連累了他呀!

    在這密閉空間之外,有人將一巴掌大小的青色葫蘆放在火上炙烤,看着它在火光中慢慢發紅,嘴裏發出得意的笑聲。

    「林原啊林原,你也有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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