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好大一隻蟲

作品:《嫡枝為上

    一句打鐵趁熱,也讓阮玉蘭沒什麼中轉的的餘地。

    當下只能命人帶着老夫人的人去辦這個件事情。

    陳媽媽面色灰敗難看,也不知是肉痛還是覺得丟人。不過,卻也始終是沒攀咬的意思。

    顯然陳媽媽對於阮玉蘭也是忠心耿耿。

    阮玉蘭也是心情很不好的樣子。

    不過蘇酒卿並不大在意,只是笑着和老夫人繼續說笑。她心知肚明,這家事情也不可能動了阮玉蘭的根本。

    陳媽媽畢竟也算不得最重要的心腹。

    可關鍵是這只是第一步。所以她也明白點到即止,見好就收這個道理。

    兔子急了還要咬人,更何況阮玉蘭。

    她現在……還不能一口氣收拾了阮玉蘭,所以一步步來吧。

    蘇酒卿心情愉快的喝了一口茶。

    老夫人看着蘇酒卿那樣子,忍不住也是一笑。

    再看蘇瑞華,一副不痛快的樣子,面色沉沉的,時不時看蘇酒卿一眼。

    老夫人垂下目光,忽然說一句:「說起來,你們姐妹二人以往接觸少,倒是難免生疏。日後該多親近。」

    蘇酒卿明白老夫人的意思,當下應得很是乾脆:「是。都聽祖母的。從前也是我不好,不肯多出來活動。」

    這話算是搶了蘇瑞華的台詞。蘇瑞華抬起頭來,有些錯愕得看蘇酒卿。

    蘇酒卿從前可不會這麼說話。

    蘇酒卿對上蘇瑞華的目光,燦爛一笑。

    蘇瑞華頓時見了鬼一樣的收回了目光。

    蘇酒卿笑容又燦爛幾分。

    到底還是個小丫頭片子,就算心不好,可也還嫩着呢。

    遠遠不如阮玉蘭。

    想到阮玉蘭接下來可能會怎麼對付自己,蘇酒卿臉上笑容就又收斂了幾分。心情也不那麼愉快了。

    抄家的事情,一時半會兒的也沒個結果。

    直到用過了晚飯,結果才總算是來了。

    一個陳媽媽,還真有不少家當。

    陳媽媽的家裏,光是銀子就存了五百兩,更不要說還有一些田地,以及一些貴重物品。

    這遠遠就不是一個僕從該有的。

    而且陳媽媽的一個兒子,早已經是脫了賤籍。

    這些事情,還真是有趣得很。

    蘇酒卿饒有興致的聽着,不住看阮玉蘭神色。

    過了這麼久了,阮玉蘭此時也不再喜怒於形色了。最終只是坐在那兒,冷若冰霜。

    既然坐實了的確是有貪污的嫌疑,蘇老夫人看了一眼阮玉蘭,還沒說話呢,阮玉蘭自己就慢慢說了:「發生這樣的事情,大姑娘心腸柔軟網開一面,我也不好再追究下去。只是,這事兒也不能就這麼算了。」

    這是要算賬的意思?

    還是要安撫這麼多雙盯着的眼睛?

    「以後人也不必在府里當差了,發配到莊子上去吧。」

    阮玉蘭最後說了這麼一句話。

    這件事情,就這麼算是結果了。

    蘇酒卿既算是滿意,又算是不滿意。

    不過總體來說,也挺開心。反正阮玉蘭最後估計也挺難受——一個是抄家出來的銀子,都由蘇老夫人做主給了她。

    另一個就是估計阮玉蘭自己也沒想到養出來這麼大一個蛀蟲,心裏不知多不的得勁。

    蘇老夫人顯然也是累了,所以當下蘇酒卿也沒多留,只告退出來。

    不過明日肯定是還要來的。

    阮玉蘭等人也是一同退了出來。


    出了院子,阮玉蘭側頭看了一眼蘇酒卿,意味深長的說了一句:「沒想到大姑娘竟是如此伶牙俐齒,心思玲瓏。」

    今日這一番……簡直也是讓人猝不及防。

    蘇酒卿只是一笑:「人麼,總歸是慢慢長大的。這長大了,自然也要該長長心了。一直那麼混混沌沌的,也不像話。」

    說完這話,蘇酒卿就直接離去了。

    阮玉蘭咬牙,又覺得心頭憋悶起來。

    蘇瑞華忍不住的跺腳:「你看她,尾巴都要翹上天了!」

    阮玉蘭深吸一口氣,緩緩言道:「不着急,日子還長呢。走吧,你弟弟也要回來了。肯定是要過去找我的。」

    這個弟弟,說的是蘇博雅。

    蘇瑞華眼睛閃了閃,總算是勉強平靜下來。

    而這頭蘇酒卿回去之後,也是這麼等着了。

    以她對阮玉蘭的了解,她也大概知道阮玉蘭會怎麼做。

    果不其然只小半個時辰之後,蘇博雅就過來了,看着蘇博雅一臉不高興的樣子,蘇酒卿怎麼可能不明白是什麼緣故。

    而蘇博雅一開口,果然就是質問:「大姐為什麼要那麼做?陳媽媽跟了母親多少年?你這樣,母親會多傷心——」

    蘇酒卿驀然就沉下臉去。

    蘇博雅的話也就戛然而止,到底是性格軟弱了些,見蘇酒卿如此,就有些慫了:「你這樣看我作甚——」

    「她是你哪門子的母親?」蘇酒卿怒氣勃發——她雖不想發火,可是一想到蘇博雅和阮玉蘭親近不說,將來還會被那般哄騙欺辱,偏偏蘇博雅自己還叫得如此親熱。她就有些壓不住自己的火氣了。

    蘇博雅也沒見過蘇酒卿這樣的狀態,一時之間也是忘記了反抗,就這麼嚇得有點兒不知所措。

    畢竟,從前蘇酒卿對他雖然不耐煩,或是看不上眼,到底也沒跟他衝突過。

    可是今日……

    蘇博雅這幅樣子,蘇酒卿一下子就如同冷水潑了一身涼水,瞬間清醒過來。

    蘇酒卿意識到自己是有些急躁了。

    許多事情她知道,可是蘇博雅卻不會知道。

    所以,又怎麼能如此責怪他?

    於是蘇酒卿緩和了神色,儘量讓自己聲音聽起來平靜非常:「博雅你若是忘了母親,母親九泉之下,又怎麼會不傷心?博雅你雖喜歡夫人,可是到底也不能如此——」

    這樣一來,蘇博雅一下子就更加不知所措了。

    他本來以為蘇酒卿要發火,心裏頭不知多忐忑。可沒想到,最後只如此說一句——

    他心裏也知道,他這樣是不該的。

    尤其是蘇酒卿這樣說出來,更叫他覺得心中不安。覺得愧對了自己生母。

    蘇酒卿看着蘇博雅囁嚅的樣子,心裏又軟了一軟,怒氣徹底不復存在,她伸出手來,替蘇博雅整理了一下衣裳領子,聲音越發溫柔了:「博雅,我想去給母親上墳,你若是有空,陪我去可好?」

    蘇博雅諾諾應了:「是。」

    於情於理,這樣的事情,他都不能拒絕,也找不出理由來拒絕。所以哪怕心裏覺得彆扭不適應,也是只能應下來。

    蘇酒卿笑着點頭:「博雅真好。」

    被這麼一夸,蘇博雅羞愧得滿面通紅。

    蘇酒卿只當沒看見。

    蘇博雅是個羞澀的,又有些怯懦的性子,耳根子軟。可是本性是不壞的。現在要扭轉,一切都是還來得及的。

    蘇酒卿輕輕的在心裏鬆了一口氣。

    一切都是還來得及的。

    真好。

    不過蘇博雅也沒忘了自己來的目的,再度提起陳媽媽的事兒:「大姐也不該那樣讓夫人沒臉。夫人是長輩——」

    「那博雅希望大姐受委屈?」蘇酒卿只如此反問一句。而後就按着蘇博雅在椅子上坐下,自己也不說話,只讓丫頭端杏仁茶上來。

    蘇博雅被問得陷入了糾結里——他忍不住的反覆思量這件事情。

    蘇酒卿將熱乎乎的杏仁茶塞進他手裏,自己也在旁邊坐下了,這才輕聲繼續往下說:「博雅你也是個小大人了,有些道理也未必不明白。這件事情,並不是我要給夫人沒臉,而是……有些事情我也是無可奈何。況且若真按照我的性子,打殺了也不能解氣的,若不是考慮那是夫人的人,我又何必如此委屈自己?」

    裝委屈,她也是會的。

    況且這也不是裝,而是真委屈。

    從前那是受了委屈覺得說出來丟人,可是現在……死過一次了,還怕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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