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薩滿（上）

    「哈？」

    爺爺、爸爸、媽媽、哥哥、姐姐都愣住了。

    他們以為我會拒絕。

    可是我答應了。

    「哇哇！」

    弟弟在媽媽背上叫了起來。

    媽媽有用昨晚那種擔心的目光看着我：「比洪……」

    爺爺卻笑了起來：「哈哈哈，這才是我的孫子！不愧是杜恩家的犢子！」

    爸爸有些鬱悶的說：「老爹，比洪不是沒有薩滿天賦嗎？」

    爺爺瞪了爸爸一眼：「你是完全沒有，小比洪是有一點點！」

    爸爸說：「還不是跟沒有一樣……」

    爺爺心情很好，好像沒有聽見爸爸的話，直接說：「那麼，以後比洪就跟着我學習！」

    李奧在我腦子裏說：「你不會以為，學了薩滿技能就是可以殺死我了吧？」

    我對他說：「你害怕了？」

    李奧笑了：「哈哈，本少爺會怕你？」

    聽了他的話，我更加肯定了心裏的想法。

    於是我對家人們說：「我要做一個最強的薩滿！」

    爸爸沒有再說什麼，哥哥倒是有些可惜的看着我。

    媽媽說：「學什麼都好，不要再逞能到處亂跑就行。」

    爺爺說：「既然要做薩滿，地里的活就不要幹了……」

    媽媽看了看爺爺和爸爸，說：「好吧！」

    要換做以前，聽到不用跟着媽媽下地幹活，我肯定會高興的跳起來。

    可現在，我心裏卻沉甸甸的，高興不起來。

    等我學會了薩滿技能，殺了這個狡猾的惡魔李奧，我一定做一個好孩子，努力幹活。

    然後去找外公學習德魯伊技能！

    爺爺要是知道了我的想法，會不會氣得跳起來？

    不過暫時管不了這些了……

    吃完早飯，爸爸和哥哥就要出去打獵了。

    哥哥悄悄跟我說：「昨晚上嚇壞了？其實，成為強大的戰士也能把這些自然靈趕跑的，薩滿技能並沒有這麼強……」

    我想沖他笑，卻笑不出來。

    自然靈當然沒什麼可怕的，可是能夠吸收記憶佔據身體的惡魔呢？

    我不能說出來，可他也看得出來我是鐵了心要學薩滿。

    李奧又說：「你哥哥說得對，說不定你成了高級戰士獸血戰士狂戰士什麼的，就能殺死我了呢……」

    他的話讓我的決心更加堅定。

    我心說：「你害怕了，哼哼！」

    李奧不屑地說：「切，說了這些招數對本少爺沒用，除非你是什麼聖魔導師，或者亡靈法師，否則是沒用的！」

    我當然不會相信他的話。

    什麼聖魔導師、亡靈法師，都是人類和亡靈族的職業，我怎麼學得會？就算學會了，也不一定對惡魔有用。

    既然壞掉的護身符有用，那麼，我只要用更強的東西，比如爺爺的木杖，甚至是祭祀大地母神的圖騰柱，一定能殺死他！

    經過了昨晚的事情，我知道以後我不是一個普通的小牛頭人了。

    如果惡魔李奧佔據了我的身體，我可能會做出傷害家人的事情，哪怕他們都比我強，可誰能保證李奧有沒有身邪惡的魔法和巫術？

    吃完早餐，爸爸和哥哥集合了狩獵隊出發，媽媽背着弟弟，帶着姐姐，牽着關在家後面獸蓬里的科多獸，慢悠悠的出村去了，爺爺心情很好，帶着我慢悠悠的朝着村裏的祭壇走去。

    就算村里沒有重要的事情，爺爺每天都要到祭壇那裏散兩次步。

    有要緊事情的話，爺爺更是要穿上自己的科多獸皮袍，掛着滿身叮叮噹噹的護身符，掛墜，項鍊，耳環，鼻環，角套，抱着他的圖騰柱，到祭壇那裏主持祭祀大禮。

    往常，我都是先跟着媽媽和姐姐去地里幹活，差不多了就跑回來，正好能碰上散步回來的爺爺，看他心情好，就可以聽他講故事。

    可今天，我沒有心情聽爺爺講故事。

    我跟在他身後，看着他背着手的背影，越來越佝僂的腰和背，突然發現，他老了……

    從我能記事開始，爺爺好像從來都是這副樣子，可現在，我卻感覺到了他的衰老。

    他的背駝的厲害，兩個彎彎的大角也不像爸爸和哥哥一樣烏黑油亮，尾巴上的毛越來越少，蹄子上面也出現了細細的開裂。

    以前我從來不會注意到這些的，我總是被小夥伴們的叫喊，別人家科多獸吃草料的咀嚼聲，小孩子的哭聲，天空中小鳥的叫聲吸引過去。

    可今天，小夥伴們似乎都沒有出來玩。

    我聽說凱特被他爸爸，桑吉大叔關了起來。

    大人們打獵的打獵，種地的種地，村子裏其實只有小夥伴們和老得出不了門的老人。

    這時候還早，有些老人是不出門。

    而小夥伴們，因為昨天的事情，也不敢出來了。

    如果沒有昨天的事情，今天我們可能又出去玩了。

    我會聽爺爺講故事，然後再一次的拒絕學習薩滿技能，惹他生氣……

    可今天，一切都變了。

    整個維爾村，都失去了熱鬧。

    我知道一切都是因為我，還有被囚禁在右角里的惡魔李奧！

    我不能說出真相，可我也不能不承認這一點。

    我必須靠自己把這個惡魔殺死！

    而我現在能做的，就是成為薩滿。

    我心裏想這這些，低着頭跟在爺爺身後。

    爺爺突然停住，我差點撞上了他。

    原來他已經停住了腳步。

    爺爺問我：「昨晚做了很多噩夢？」

    我只能點頭：「嗯……」

    實際上，我昨晚上睡得很香，因為入睡前「殺死」了惡魔。

    沒想到他根本沒死，他只是在騙我！

    爺爺好像沒有看出我在說謊，繼續說：「其實，也不用太害怕，自然靈是那些死去的小動物和植物的靈魂，它們不是正常死去的，所以帶着一些痛苦的記憶，這些東西會影響你的夢境……」

    我知道事情並不是他說的樣子，還是點了點頭。

    爺爺接着說：「既然已經下定了決心，那就要用心學啊！」

    我再次點頭。

    爺爺繼續往前走，我也跟了上去。

    爺爺又說：「其實，你也不用太害怕，我們薩滿，就是和這些自然靈打交道的，你不能把它們當成敵人，要把它們當成朋友。」

    我說：「知道了，爺爺！」

    爺爺說：「按理說不到八歲還不能教你，但是，爺爺的時間不多了，說不定什麼時候回歸大地母神的懷抱……」

    我心裏一急，趕緊說：「爺爺您不要胡說，您身體這麼好……」

    爺爺搖搖頭說：「我是薩滿，當然知道自己什麼時候回歸，你將來也會知道的，生命和死亡，其實只是一個輪迴，等你長大了，說不定還會遇到我的靈魂轉化成的自然靈呢……」

    他說的我不是很懂，但我今天卻突然明白了——他這麼急着把薩滿咒語傳授給我——也是因為這個。

    可是，我還一次又一次的拒絕，惹他生氣。

    雖然，德魯伊是比薩滿更厲害的職業，可現在，為了殺死腦子裏的惡魔，也為了讓爺爺能夠安心，我也更應該學習做一個合格的薩滿。

    反正爸爸的戰士之道有哥哥繼承。

    想到這裏，我的想法更堅定了！

    可是，右角里的惡魔李奧又在多嘴。

    他說：「昨天晚上黑黢黢的沒看清楚，今天一看，還真是夠蠻荒的啊，你們牛頭族……」

    我心裏沒好氣的說：「你們惡魔不是住在滿是岩漿和深淵地獄嗎？和那裏比，這裏就是天堂吧？要不然你們為什麼總是想着侵略我們的世界？」

    李奧說：「小牛頭知道的還挺多……不過，我再強調一遍，本少爺不是惡魔，也不是從什麼狗屁深淵地獄來的，聽好了，本少爺來自異世界的地球，雖然你不會懂，總之，那裏比你們這個貧瘠荒涼的草原部落富裕多了！那裏有先進的科技，有數之不盡的藝術……」

    我冷冷的說：「你繼續瞎編……」

    李奧說：「本少爺可沒有瞎編！」

    我說：「既然你的什麼狗屁地球這麼好，還來這裏幹什麼？佔據我的身體又要幹什麼？乖乖待着不是很好那嗎？」

    李奧的聲音突然有些失落：「是啊，那裏明明這麼好……可是，前途，卻完全沒有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