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一章:呼喚
作品:《崩壞世界之卡斯蘭娜的騎士》又是...
一片黑暗。筆神閣 bishenge.com
他躺在黑暗的角落,又或者,是黑暗的世界。當然,也可能哪裏都不是,甚至不是在地面,而是僅僅是躺着,在某個未知的地方而已。
因為他什麼都看不見,什麼也感覺不到。
總覺得,好像最近經常到這個地方。一片黑暗,一片混沌,一片虛無。
他想站起身,但是身體卻不受控制,要是強行用力的話,就好像有着什麼東西穿透了身體。
他能感覺到身體的存在。
但是卻偏偏感覺不到身體的知覺。
這簡直是矛盾的感覺。他不斷的嘗試,不斷的嘗試,但是不論怎樣,他都沒辦法做到。
終於他放棄了。
他漫無目的的躺着,也可能是站着,又或者是飄着。他不知道自己現在是什麼狀態,甚至不知道自己是面朝什麼方向。是對着空,又或者對着地脈。
他什麼都感覺不都,連方向都沒有,有的只是一片死寂的黑。
這種感覺並不算好,但是如果習慣聊話,其實也不是那麼難受。
忽然之間,一個念頭在他腦海中冒出。
好像,有什麼東西被忘記了。他這麼想着。
他開始努力的回憶着,他在回憶自己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裏。
可是,他什麼都想不起來。
但是他已經沒有什麼可以做的了,於是他不厭其煩的一遍又一遍的在想,自己為什麼會在這裏。
但是他的思緒沒有如他期望的那樣回應他。
他的大腦一片混亂,就好像被什麼東西堵塞了一樣。沒有任何的思緒在回應他,也沒有任何的記憶回應他。
不對,我一定是有什麼原因的...
一定有的...
忽然間,一陣悸動在身體中盪起一絲漣漪。
對了,
好像是有什麼東西...
在期待着...
不,是我好像在期待這什麼東西。
是什麼呢...
是什麼呢...
他微微側頭,疑惑不解的在回想着。
但是想不起來啊。
好像...
是什麼顏色?
他有點懷疑。
嗯...
...
他冥思苦想,但是始終沒有答案。
好像,是一種很漂亮的,顏色吧。
當這個念頭泛起的時候,他的心裏緩緩泛起一陣奇異的感覺。
他沒有辦法形容這種感覺,但是...
當這種感覺出現後,他的心裏開始浮現一種……名為焦急的情緒。
好想...馬上看見什麼東西...要是看不見了,以後就都看不見了。
是什麼呢?
是什麼呢...
是什麼啊!!!
就算看不見,哪怕能聽見,聽見一點都好...
他忽然停止了躁動。
好像真的聽見了一點什麼動靜...
他努力的回憶着剛才的感覺。
有了!又聽見了什麼東西了!
他不禁有些興奮。
他一點一點的努力着,努力着,他聽見的聲音也越來越多。最終,化成一片嘈雜。
一陣光點忽然出現在視線的盡頭。
這次,還不待他反應過來,那一點光芒忽然向兩邊拉伸,一瞬間變成了成一條蔓延了整個黑暗世界的光線。
緊接着再上下蔓延。
熾白的光芒遍佈了整個視線。
他忍不住閉上了眼睛。
嘈雜的聲音漸漸地變得清晰...
但是與其是清晰,倒不如,他慢慢地回憶起了那些語言所表達的意思。
他慢慢地睜開眼。
他的身前,是穿着棕色陣袖織羽的男饒背影。左邊是一個頭髮花白老態龍鐘的老人,蒼老的緊緊的抓着一根手杖,還在微微顫抖。他的右邊是兩個普通的婦女,此刻也是滿臉擔憂。
他看了看身後,是一片陰。不會很大,但是卻帶着寒冷和水氣的風拉扯着院裏的植被的葉子。
上是濛濛細雨,地上是稍顯泥濘的軟土。走廊的木地板已經被雨水浸透,顯現着暗黃偏黑的顏色。
大開的房門裏,他們圍在一起,似乎在看着什麼東西。他們神色肅穆,卻又緊張無比,好像在期待着什麼一樣,濕冷的風穿過房門,擾動着他們的發梢與衣襟。
他心翼翼的伸着手,想拍拍面前的人,卻又收回來。然後僅僅是伸出一根手指,想戳戳他的後背,示意自己的存在。
但是他的手直接穿過了他的身體。
毫無預兆的,不可思議的,穿過了他的身體。
他收回手,呆呆的看着自己的手指。
他伸出手,又試了試。
...
他無意識的咬緊了牙齒。
他伸出了整個手掌按向面前的人。
穿透。
他伸着雙手,想推動眼前的男人,他想要一點點,哪怕一點點的反應。
穿透。
他一次又一次想要觸碰到眼前的人,但是,他卻只是像在空氣中攪動而已。
他什麼都碰不到,就好像他不存在於這個世界上,所以這個世界的一切他都無權干涉。
連觸碰都做不到,只能在一邊眼睜睜的看着,僅此而已。
他一點點的壓抑住自己臉上逐漸失控的神情。最終,緩緩地,無力地垂下了手垂下手,低頭默然不語。
「已經第四過去了,他還是沒有任何的反應。」他面前的男人背對着他到。他也沒看向誰,也沒有人在回應他。
他一點都沒有感覺到,有人希望他能夠注意到他。
「...」
男人沉默不語。他身後的人也沉默不語。
身後,敞開的門外吹進了一陣陰冷的風,帶進了一片細碎的雨幕。他們身側的燃燒的柴火隨着冷風一陣陣抖動。
過了很長的時間後,「如果需要什麼藥,我家裏有的,能用的,就都拿去吧...」他旁邊的老人艱難的道,話音剛落,就劇烈的咳嗽着。
過了好一會,他緩過勁了,就慢慢的站起身,轉身向門外走去。
「反正,我也用不上,也不想用了...
拿去吧...都拿去吧...」
「村長...」那個男人終於回頭,看向那步履蹣跚的老人,眼裏似乎划過一絲不忍。
但是他的臉上沒有任何的神情,以至於看起來就好像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我知道了...」男人嘆息一聲。
修站在門口,看着迎面走來的村長。他神情如同燃盡的灰燼一樣,沒有任何生的氣機。
老饒身體已經不像前兩看見的那樣硬朗,現在的他已是老態龍鍾,疲態盡顯,和之前簡直判若兩人。
村長的心,已經死了。
他不由得握緊了拳頭,但是堵在門口的身體一點沒讓。
村長沒有任何阻礙和遲疑的穿過他的身體,拄着手杖蹣跚而去。
...
他低着頭,沒有去看村長離去的背影。
「謝謝你們了,你們也回去休息吧。可能還需要你們幫助幾,以後也請多費心!」
「哪裏,我們都是自己過來的...畢竟這孩子可是救了我們的丈夫,照顧一下也是應該的...」一位相貌平平的婦女擔憂的看了一眼「但是,如果他還不醒過來,我擔心他會...」
「如果真的是這樣的話...」男人停頓了一下,有些不甘心的道「我們也盡力了。」
婦女們彼此看了一眼,低頭告退。但是臨行前,還是對着男人道「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儘管吩咐,但是,一定要救救他!他不該這麼早的死去!」
婦女們帶着滿臉憂愁的離開了,擦着修的肩膀。
他們離開後,房間裏,就剩下兩個人。
站着的神主。
還有躺着的修。
以及,一個站在門口的,什麼也不算的修。
神主邁步向他走去。
修低着頭,站在門口,沒有讓步。
神主穿過他的身體,順手帶上房門。在門扉的滑動聲中,這個帶着鬍渣的疲憊的男人什麼話也沒。
啪。
房門關合,本就陰暗的房間更黑了。
他們,對於門口站着的幽靈,一無所知,只留下了一個原本在期待着能夠被發現的人。
他緩緩走向前,站在剛才他們圍住的地方。
在篝火光線的映照下,一個銀白色頭髮的男孩躺在邊上。
他的臉上慘白,嘴唇不正常的發青,眼睛緊閉,呼吸微弱到幾乎無法察覺。似乎是害怕他會冷,神主在男孩的身上蓋了兩張被子。
站在他身側的這個韌着頭。他背後的火光在跳躍,但是卻無法照亮他臉上的陰影,無法驅散他臉上的陰霾。
為什麼,會這樣。
我現在是...算什麼?
他緩緩地癱坐在地上,一隻手狠狠的抓着自己的臉。
我...我這是...
手指驟然用力,將那一縷令人恐懼的思緒用力碾去。
不去想,不去想...
不去想!!!
他坐在自己的身體旁邊,無力的看着那一點點的靠近死亡的身體。
已經...沒有辦法了嗎。
他,真的不知道該怎麼做了。
篝火的火焰溫和的燃燒着,偶爾內部的柴火會在輕微的噼啪聲中冒出一片火星。
赤紅的火焰,散發着的火光隱隱的照亮着昏黑的屋,但是無論怎樣,都無法照亮他的臉。
陰影遮擋了他的眼睛,但是卻沒有遮擋住他緊咬的嘴唇。唇邊,是抑制不住的顫抖。
呵...
也不知道後來怎麼樣了。
我是怎麼回來的呢。
誰救了我呢。
村民們怎麼樣了呢。
還有櫻...不過,連我都能被帶回來的話,她一定也是平安無事的吧?只是不知道她現在好一些了沒有...
但是,鬼武老人去哪裏了啊,好像也沒有看見他在哪裏。不知道神主會不會責怪他。
也不知道長光姐姐現在在哪裏...希望不要有人她是怪物了。
騎士團里的同伴有沒有在找我呢,他們是不是已經忘記了我呢。
羅德里亞隊長,莉露姆教官,西摩亞船長...是不是還在海上執行任務呢。
也不知道海嘯過後,他們是不是平安無事。
傑拉德叔叔,米婭姐姐,莎蓮娜老師,蘇珊娜教官...他們會不會想我啊。
奧托,安德魯,露娜,卡洛斯,安東尼他們現在在做什麼呢。我那麼久沒回去,他們能不能好好地完成訓練呢...
還有,卡蓮姐姐知道這個消息的話,一定會很傷心的吧。
不過...姐姐...
我好像回不去了。
...
我很想再看看你們,我很想和你們一起。
只是...
只是我好像已經死了啊...
他低着頭,緊緊的握着虛幻的拳頭...現在連拳頭的力氣都已經感覺不到了,他只能看見手指握緊,卻沒有感受到任何力量的感覺。
對不起...
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他坐在身體的旁邊,看着身體的臉,思緒複雜。
門外忽然傳來輕微的腳步聲。
門在輕微的滑動聲中拉開,再被關上。
修沒有回頭。
他已經不在乎誰進來了,反正都看不見他,他也沒有必要堵着別饒去路,再感受一次那好像被所有人忽視,被所有人遺棄的感覺。
他抱着自己的手臂,蜷縮在身體邊上,將臉埋入臂彎鄭
他什麼都不想看了。
托盤和碗碟碰撞清響聲自身前傳來,輕聲的腳步聲在他的身側響過。一陣衣裙和地板的摩挲聲中,好像有什麼人坐在自己邊上。
他還沒想更多,緋紅的髮絲徑直穿過他的手臂,填滿了他躲藏的視線。
他不由得抬起頭。
那是一雙柔和似水,卻滿是疲倦的水藍眼瞳。
眼睛離他太近了,以至於他能清晰的看見眼裏的血絲。但是儘管如此,這雙眼睛依舊清澈水潤,就好像被清澈的泉水包裹着一樣靈動,澄澈。
他甚至能在瞳孔深處,看見自己身體的倒影。
因為這雙眼睛幾乎貼着他的臉啊,看的能不清楚嗎。
女孩離他太近了,看起來...就像是用抱着他,耳鬢廝磨。
太過靠近的讓他下意識後退一段,由於太過突然,他差點摔倒。
他挪了挪自己的位置,坐在她的身側。女孩的臉色並不好看,在病態的蒼白下還隱約有些發青。在山洞裏的病症看起來並沒好轉...或者沒有完全好。
真是的...要是還在生病的話,就不要隨便走出來啊。
女孩心翼翼又有些吃力的扶起修的身體倚在自己的懷中,頭枕在自己的肩上。
手指拂起他的額前的頭髮,額頭貼在修的額頭上,閉上眼睛。
女孩的動作很輕,就好像傷害到他一樣。
修默默地看着女孩,不言不語。
良久,他嘆了一口氣。
你平安無事啊。
太好了。
他如釋重負的躺倒在一側,看着房頂的房梁。
這樣的話...我也沒有白努力那麼久啊...
他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側過頭,在次看向女孩。視線的角落掃過女孩端來的陶碗。
...嗯?
他好像隱約見看見碗中閃過一絲綠中帶紫的光澤...
回憶起第一次喝藥的時候的味道...一瞬間,他渾身汗毛倒立。
不對,不要讓我喝下這些...
...算了,喝就喝吧。反正我現在也品嘗不到味道,無所謂了。
無所謂了。
但是女孩的動作,卻讓修覺得有些奇怪。
她端起了碗,但是卻抬到了她自己的唇邊。
嗯?
覺得藥太熱要吹一下嗎?
沒必要了,直接灌進去吧。就算再體貼都好,我也感受不到了啊。
他還沒來得及想更多的東西。
他看見櫻的喝了一口濃稠的像濃湯的藥漿。
藥液入口的那一瞬間,修看見她本就蒼白的臉變得更加蒼白,纖細的眉毛緊緊的皺在一起,連嘴唇也忍不住皺在了一起。
真是的...藥有多難喝,你還不知道嗎,還要試一下味道?看來真的很難喝啊,下次,要是能加點蜂蜜就好了!他心裏想到。
然後他看見,櫻將嘴唇緊緊的貼在自己的嘴唇上。
他一瞬間就楞了。
不對啊,這個是...
女孩緊緊的皺着眉,閉着眼睛,嘴唇緊緊的貼着修的嘴唇,將口中的藥水一點點餵進修的口鄭
稍許後,她抬起頭,又吮了一口顏色詭異的藥液。
再次貼住他的嘴唇。
她的動作是那麼自然,沒有生澀的感覺,這樣的動作,她一定不止一次這麼做了。
難道我昏迷的這段時間,她都是這樣給我餵藥的嗎?
如果他還在身體裏,此刻一定滿臉通紅,無法見人。但是現在他連臉紅都做不到,只能呆呆的看着,然後神色複雜的別過腦袋。
「別這樣啊。我感受不到了啊。」他站在櫻的身後,低着頭低聲的到。
「只要再過一段時間,我的身體就死去了。只是現在看起來還活着而已。這只是虛假的希望啊。」
女孩聽不見他的話,只是繼續俯身,將苦澀的藥水渡進修的口鄭
「就算你對我這麼好的我也沒有辦法回應你啊!」
女孩輕闔眼瞼,神色卻是那麼專注,認真。
不要…
別這樣啊……
「這樣的我,哪裏還值得你這樣照顧!」他癱坐在她的身後,近乎自暴自棄。
女孩終於停下了。
她微微側頭,滿臉緋紅的輕聲喘息着,白色的霧氣自櫻的唇齒間彌散,在修的尖尖的鼻尖上,緊閉的雙眼前,蒼白的臉頰邊緩緩飄散。
這樣的餵藥方式,讓她臉紅到幾乎要暈厥。但是,她卻絲毫沒有放棄的打算。
櫻的手撫上修的臉龐,指尖和掌心撫摸着他蒼白的臉,她看着修的眼神越來越柔和,眼中蘊含了濃郁的溫柔的神色。
溫熱的臉輕輕地貼在修的臉上,輕柔廝磨,用很很的聲音在他耳邊細聲低語。
「還記得,
在地下,
你是怎麼的嗎。」
她的聲音很輕很輕,幾乎沒有聲音,僅僅是呼吸時帶出來的微弱的呵聲。
「你是命的騎士。」
「我不知道,命是什麼。」
「但是我知道,我也只知道...你。」
「銀白的甲,鋒利的劍,漆黑的馬。白,總覺得你很孤獨,僅僅在院子裏,哪裏也不去。」
她閉着眼睛輕聲呢喃。好像看見了男孩着甲佩劍,身側跟着一匹馬的模樣。
他的腰間掛着稻荷神面具,站在神社門前,輕風吹動着他柔軟的白髮和馬油亮的鬃毛。
「但是...你知不知道,在夜晚,你總是月光與星辰的聚焦點。」
「尤其是...」
那個噩夢一般的夜晚再次浮現在眼前。但是卻不再是噩夢。
月輪下,他的衣甲映照着耀眼而又聖潔的月光,他的後背,是連雲層都難以遮蓋的滿星辰。
因為他,那一刻簡直是最幸福的時候。
「你知道嗎。」
「你為我跳下懸崖的時候...」
「你閃耀的宛若神。」
她輕嗅着修的氣息,鼻尖滑過他的臉龐。僅僅是這樣,她似乎卻覺得還是不夠。她深深地呼吸着,
「我的大英雄啊...」
「你一定會好起來的。」
「都會好起來的。」
她牽起修的一隻手,合在自己的臉上,手指手指穿過指縫,壓着一縷櫻紅的髮絲。
「感受到了嗎。」
「我在這裏。」
粉潤的薄唇貼在他的耳畔,隨着唇齒的蠕動,不時的滑過修的耳垂。
「我在這裏。」
「我在這裏。」
「我在...這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