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奇妙日常的開始(上)

作品:《非正常陰陽師

    高中時,我有過不少朋友,但大多很快就老死不相往來了。

    成績一流,長相湊合,家世不差,這種條件下的我,自然挺吸引人的,無論男女。但這些被吸引的正常人卻都被我的不正常所嚇倒了——高一時的連續六次下課全程在廁所觀察,高二時的晚自修逃課看星空,高三時的第一個到校門,最後一個到教室,等等。為此,我還曾被老師和不良盯上——老師試圖讓家長重視,然後帶我看心理醫生,而我則用在家的完美表現應對;不良團體試圖做一些不良該做的事,卻被正好來接我放學的表哥全部放倒。

    總而言之,所有人都知道我不正常,但所有人都對此無能為力。

    原因是什麼呢?那是因為我是個骨子裏很倔的人。

    於是,在難得的奇妙素材出現的眼下,我豈能因為害怕而放棄。

    嗯?這個傢伙,似乎是為了防止被跟蹤,開始跑起來了,而且速度相當快——你也意識到我不是那麼容易放棄的人了嗎。

    我內心暗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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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呼,呼,應該能放心了吧,呼,我靠,哪冒出來的,呼,變態女,唉,這下變成假報度了,完了,我的補貼吶」賣菜男連續衝刺了三條路,直到自己精疲力竭才喘着粗氣停下。

    「誒,報度啊,這是什麼呢?」我站在他身後不到三步遠的地方,幽幽問道。

    「啊!!!!!!」

    哇,真不敢信這是大老爺們的尖叫,嚇到連聲帶都變了嗎?我感到有點好笑。

    「你你你你你怎怎怎麼跟上的?!?」「我大學連續四年打破校運動會八百米紀錄。」「」「比起這個,我對你很感興趣,能不能讓我再多觀察你一會?」我直言不諱。

    這個傢伙的表情說不出的有趣,一會皺眉一會哭喪臉的。

    「好吧,你說,你想知道什麼?我可以回答你三個問題。」他終於冷靜下來後調整了一下呼吸,像是作出了極大讓步一樣地說。

    「是嗎。」我想了想,然後提出質疑:「不過我怎麼知道你有沒有騙我?」

    「喂,你給我的正常工作添了麻煩,害得我差點折壽十年,這我都很有風度地無視了,還特地給你這個特權,你還疑神疑鬼?太沒良心了吧?!放心!我言而有信!一定回答!」他的臉色並不好看。

    我也不是貪心的人,既然如此,我就見好就收吧。

    「好吧。那麼,第一個,你叫什麼名字?」「趙火天。趙匡胤的趙,水火不容的火,天天向上的天。」

    誒——特地舉例說明啊,看來是有點文化的嘛。

    「你的職業是什麼?」「賣菜啊。」「你知道不是這個。」「好吧好吧。」他按了按額頭,「按你的理解,可以說是陰陽師吧。」

    哦,原來這種人真的存在啊,陰陽師什麼的。網上到處說這兒鬧鬼那兒詐屍什麼的,一直都將信將疑地看待,看起來似乎不全是胡說吧。話說,如果是諸位的話,最後這個問題會問什麼?我倒是早就想好了。

    「最後一個問題,你住在哪?」

    「」

    呀,剛認識不到半天吧,我就看到這貨懵了三次了,估計他的神經比較脆弱哈。

    結果,不出我所料,趙火天在最後這個問題上東扯西扯,就是避重就輕,不肯回答。我也算是個體貼的人了,看他回答不出來,就提出和他一起回去,這樣不就萬事大吉了嗎?可是他卻一臉崩潰的樣子,似乎我跟他回去就是世界末日一樣。

    「姑奶奶,你饒了我吧,就當我這輩子欠你了,我下輩子當牛做馬也會還你,好嗎?!?」趙火天哭喪着臉,幾乎要跪下求我了。

    看起來,再這樣下去,他就要哭了。不過二十多了的大男生,被我一個弱女子逼到快哭了,這是否正常不在我考慮之列,我現在只想知道更多。

    「那麼,不帶我去也行。你還會去賣菜吧?貌似現在整個三林只有那一個合法市場吧?那麼我應該還能找到你吧?到時候你不介意我像今天這樣跟着你吧?」我連續提問道。

    最後,他屈服了,答應帶我去他家看一看。不過,他和我約法三章,第一,不能亂碰東西;第二,不准告訴其他任何人;最後,絕對絕對不能留宿。

    我一向認為約法這種形式就是用來被打破的,便毫不猶豫地答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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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唉,今天真是倒了八輩子血霉了,怎麼碰上你這麼個主。」趙火天垂頭喪氣,宛如鬥敗的公雞。

    我倒是少有的興致高漲——現實的陰陽師誒!不是所有人都能切實觀察這種平常完全觀察不了的存在的啊!這要是寫實下來,會有很多人震驚的吧?這麼想着,我不由對這個傢伙的房間充滿了期待——額,說起來旁人看來這簡直是要那啥的節奏啊。

    「好了,到了。」趙火天在城北一幢小型公寓面前停了下來。

    要描述的話,這與其說是公寓,不如說是平房上加蓋了一層平房,兩排門全都鏽跡斑斑,真搞不懂這剛建成沒一年的新城怎麼會有這種門;然後是頂上一字排開的一排熱水器,也都是古董級別的,至少是05年那代的了吧;誒,避雷針呢?

    總之外觀是挫得可以,但願內在別有洞天吧。

    「來,就這。」我跟着趙火天上樓,他在203前如此表示,「先說好,可能和你想像得不大一樣,作好心理準備。」

    哦,難道是有很多常識外的存在?只有在即將觀察到新世界的時候,我才會感到無與倫比的興奮,雖然表情上還是平靜如水,但內心卻是十足的洶湧澎湃。

    哦,開門了開門了!到底是

    乾乾淨淨,整整齊齊,和公寓外表完全不相稱的超適合居住的感覺。一床一桌一電腦,書櫃裏全是動漫手辦和各種小說,要說的話這完全是個模仿男生房間啊!

    「所以說,和你想像不大一樣嘛。」趙火天咧咧嘴,苦笑道。

    「房間整潔無異味,不是偽娘就是gay。」失望的我脫口而出。

    「我發現你這個女同志相當有問題,人家特地帶你過來了,你又這樣擠兌人家。」趙火天把鞋脫在玄關,穿上整齊擺放在一邊的拖鞋,「得了,不是你要死要活求我帶你來的嗎?進來吧。」

    現在再說回去的話,會不會太不人道了。

    我便學他的樣子,脫了鞋,結果似乎沒有多餘的拖鞋了。現在是十月,雖然天氣沒有冷到刺骨的地步,刺刺腳還是足夠的。這時,只穿了一雙薄襪子的我到底開始後悔跟來了。

    「給,水。」趙火天姑且還是照顧到了我,替我找了一雙舊拖鞋,並用一次性杯給我倒了杯水。

    唉,來都來了,就觀察觀察吧。嗯?仔細一看,這間房間貌似普通,卻有着十足的古怪氣息——所有家具物品的擺放似乎遵照了什麼規律,有着強烈到噁心的協調感;然後是空氣,雖然很淡,但確實存在着某種異樣的味道;最後也是最古怪的是天花板,要問為什麼,自己來看看那四張圍繞着頂燈的鬼畫符就知道了。

    「喂,看夠了吧?該走了吧?」趙火天反坐在電腦前,眼巴巴看着我,很顯然巴不得我趕緊離開。

    「你不是賣菜的嗎?怎麼購置得起這樣的房間?」現在我又有一籮筐問題了,不過要想知道,還得一步一步來。

    「你沒聽到嗎?補貼啊補貼,當我白幹活的?」趙火天沒好氣地說。

    「補貼?」哦,似乎聽他自言自語過哈。「從誰那來的補貼?」

    「你們這些正常人完全沒必要知道的組織那裏。行了你可以走了吧?」果然現在的年輕人都沒耐心啊,才第一個問題就不耐煩了嗎。別急,我的詢問才剛剛開始。

    「你怎麼能說完全沒必要知道呢?既然是做這種工作嘛我猜是收伏怪物什麼的不就和我們息息相關嗎?你今天不就在城裏想收那什麼下等吼?」


    「打住打住,抱歉,我有點忍不了外行人胡亂理解。」趙火天那死氣沉沉的眼神第一次稍顯凌厲,「總之,你記住,無論那些怪物長什麼樣,多大,多恐怖,統統不關你們的事,因為他們根本影響不了你們。」

    「哈」嘛,這個話題先打住吧,看來他也不會繼續深入了,那麼,先換一個話題。

    「話說回來,想不到你還是個宅男啊。」

    「嗯?宅男?我?你見過哪個宅男在辛苦賣菜的?偷菜的都沒了。」趙火天嗤之以鼻,「這是正宗的業餘愛好,愛好!我單純喜歡看動漫小說而已。」

    「哦那麼你看網絡小說嗎?」「偶爾看看,怎麼了?」「我不是寫網絡小說的嗎?」「你這種傢伙的小說啊」

    哎呀,不小心開始推銷自己的作品了。啊,綜合看來,我給他的印象估計是面癱變態女吧他絕對會說不感興趣糟糕,這樣下去對話要進行不了了

    「網站,書名。」

    啊?

    「怎麼說呢,我一直覺得能寫出優秀作品的人多多少少會有點怪,所以雖然你絕對不討人喜歡,但小說」

    我迫不及待地說出了連載小說的名字。

    然後,一整個下午,我就看着他看我的小說。

    其實,我想像這樣觀察讀者認真閱讀自己作品什麼的,應該是作家共同的夢想。這個傢伙雖然是個切切實實的矮窮挫,並且對親自送上門的妙齡女孩毫無表示,但百~萬\小!說的專注和入戲的程度都是教科書級別的,這點值得稱讚。

    「吶,後續發展大致是怎樣?窕峰和浣央在一起了嗎?」等到夕陽紅籠罩了這個房間,他終於追上了進度,同時轉身問起了我這個原作者。

    「啊?嗯看情況。」

    「哈?合着你沒想好就把上官儀寫死了?」「呀,當時生理期,又看到黑女主的評論,一個不爽就」「我靠你能不能不要這麼直白?稍微找個藉口也好啊!!啊!!虧我看到現在最喜歡上官儀了啊!」

    不知不覺,天黑了。

    「咕~」啊,肚子餓了。要不今天先到這吧,話說回來,我不是想問很多問題的嗎?怎麼會變成聊了一下午小說的情況??

    人在自己的摯愛——對我而言是相當於生存理由的小說——前是最脆弱的,額呵呵,好吧。總覺得,我中套了。

    「好了,你看今天也晚了,再不回去估計就回不去了,也不是我小氣不請你吃飯。」這個狡猾的混蛋帶着一臉計謀得逞的壞笑,替我開了門。

    「我還會來的。」我邊這麼說着,邊穿上了鞋,走出了他的房間。

    「誒等等。」

    嗯?居然喊住我?幹嘛?你不是巴不得我趕緊走的嗎?

    「回去路上小心點。」

    「哦。」

    這算什麼?老媽對小學生女兒的關心?哦不對,是單純的客套吧但是

    「看到啥平常看不見的,也別驚訝,它們傷不了你的。」

    原來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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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雖然有了心理準備

    我還是被半入夜幕的城市上空新出現的那些東西深深震撼了。

    由於天色已然昏暗,我只能看個輪廓,可即使如此,也足以令我激動到全身發抖。那是啥?龍嗎?最先看到的是那一長條盤桓城市正中央上方的輪廓神似龍的玩意,這個距離,這個亮度,我只能觀察到這個程度。而以那條龍——暫且說是龍吧——為中心的很大範圍內,較為均勻地分佈着形態千變萬化的其他各種怪物。

    觀察個三天三夜都不為過。

    天堂,我一定上天堂了,啊,老天爺,上帝,為什麼這麼寵幸小女子,讓我能盡情享受人生唯一的樂趣?

    我饑渴難耐——別想歪——地掏出手機,像個傻子似的對天拍照,結果當然是拍到了一片乾淨的天空。也是,要是是個手機就能照到怪物的話,那這些東西怎會不為人所知呢?

    我不由嘟起了嘴——只能靠肉眼現場觀察,現場手寫記錄了嗎?嘛罷了,也就這樣吧。

    於是我開始一邊觀察着那些輪廓尚還算清晰的怪物,一邊在手機上奮筆疾書。

    正當我觀察到興頭上的時候,突然感覺身後傳來一陣冰冷的感覺?可是我沒有感到風吹過啊?那這感覺是從何而來

    我轉過身,然後整個人都冰冷了。

    丑,雖然黑暗的環境遮蓋了它的大半部分,可它還是能精準傳達出這個字。單看體型,倒是有着不輸獅子老虎的威武,只要它的臉沒那麼狗不狗虎不虎的話。

    很明顯,它現在瞄準了我,壓低的身子隨時會暴起。

    哈?不是傷不了我嗎?他騙人?

    我頓時明白了——看來,在我碰到符紙的瞬間,我的命運就註定了吧?

    那麼,這一天來那傢伙的一切行動

    只是想儘量和我的死撇清關係吧?

    就這麼黑暗地想着,我的內心卻毫無波瀾,甚至有點好奇——被這怪物撕咬的時候來不來得及記錄感想呢?這個恐怕有點勉強吧。

    幾乎是我想到這些的那個剎那,它猛撲了過來。

    然後,出乎意料的,我居然沒被撲倒在地。

    因為,在那個瞬間,有什麼把我一把推開了。

    我被推開後因為失去平衡,狠狠摔在了地上,好久沒緩過來,等我終於想起在意是何方神聖救了我的時候,那個傢伙和怪物對峙的場景印入了我的眼帘。

    「」趙火天背對着我,一言不發,在他對面,是那個因一擊不中而暴躁不安的怪物。他倆互不相讓,面面相覷。

    哇,原來現實里真有這種千鈞一髮關頭成功救人的情節啊,還以為這些永遠只能是電影的幻想來着。雖然我也知道第一反應是這個很奇怪,可是貌似這個局面我什麼也幹不了,還不如想些有的沒的。

    不知過了多久,怪物平靜下來,從鼻腔里噴出一團白霧,然後轉身,消失了。

    「呼」趙火天人一軟,當場坐倒在地。我這才發現,他手裏緊緊攥着一張黃紙。

    「沒事吧?」我問。

    「哈哈不應該,我問你嗎?哈」趙火天滿頭大汗,一臉尷尬地看了看我,「總,總之,我判斷失誤了,不好意思!你今晚還是住下吧。」

    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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