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得筆!

作品:《書道世界

    得筆是中洲大陸每一位書者都必須要經歷的過程,沒有得筆,就不算是真正的書者。

    中洲人口億萬,習書者無數,可得筆者寥寥。

    不得筆,即便再勤奮習書,任他字跡如何美觀,也只是怡情觀瞻的雕蟲小技,稱不上書法大道!

    得筆即得其筆法,是從傳世法帖上體悟書法道理。得筆之人得書童書位,不僅有天賜「心靈手巧」、「墨干不凝」的奇能,還自動歸為士族,享有種種特權。

    「我在這世上無根無憑,若不得筆就是任人宰割,無論如何,我也必須要得筆!」

    顧雲心中暗下決心,轉念間,卻又煩悶無比:「本以為以我穿越前臨寫書法數年的基本功,得筆易如凡掌。沒想到竟是這麼難。這個之前的顧雲,硬是熬死了自己,也是得筆不得,如今一天的時限已過,該如何辦是好?」

    顧雲走到石桌之前,抓起毛筆,試着寫了一行字,卻絲毫未有元氣引動的跡象。

    「是我過於自信了!」顧雲搖了搖頭,心中滿是失落。

    得筆關鍵在法帖,可眼下桌上所擺的法帖,卻只能說是低劣的很。

    這時代沒有顧雲後世的影印技術,對法帖的傳播也是借着書者的臨摹。

    臨摹的如何,完全看書者的功力態度。

    顧雲手中法帖,便是那最低劣的臨摹之作,也難怪他遲遲不能得筆。

    沒辦法,買帖要用錢,他實在太窮了,就連紙都買不起,只能用芭蕉葉代替,更何況那些好的法帖,往往都是一字千金之作,就是將他賣了也付不起啊。

    「少爺,先休息休息吧,今天是十月初五,該祭祖碑了!」方伯在一旁勸道。

    「哦?祖碑?」

    「是啊,後院的那方祖碑,老爺夫人在世時,每年都要打掃祭祀,雖然現在只剩少爺了,但這祭祖碑,卻還是不能馬虎得!」

    不知為何,顧雲聽到方伯話語,心中忽然對這祖碑來了興致,便應道:「好,方伯,你帶我去看看。」

    顧雲隨方伯走到後院,正看到一方古樸渾凝的巨碑佇立其中。

    碑高兩丈,寬八尺,是整塊青石鑿刻。碑額正書已被風化剝蝕的模糊,只能隱約看到「魏」、「魯郡」、「清」幾個字。

    碑身被紅色綢布纏住,看不到碑身的正文。這紅色綢布已經十分陳舊,布上打滿了補丁,卻漿洗的異常乾淨。

    「少爺,上香吧!」

    方伯小心地從囊中取出兩柱香點燃,遞到顧雲身前說:「少爺,家裏窘迫,只剩這三柱香了!」

    「好!」顧雲從方伯手中接過香,作揖敬香。

    方伯一瘸一拐地走到碑身前,猛地扯下紅綢布,露出碑上密密麻麻的碑文。

    「少爺,此碑全名:魏張府君清頌之碑,其中所記,乃是祖上感念魯郡太守張府君興德設教之功而設,此碑原在孔廟,後逢妖蠻入侵,便被老爺從孔廟移入宅中!」

    「魏魯郡太守張府君清頌之碑……」

    顧雲前世猶愛書法,倒是對書法知識着實下了一番苦功。他反覆念叨了幾聲,心中想起從前研習的書學理論,猛然間回過神,脫口而出:「張府君,張猛龍碑!」

    此碑便是魏碑之首,張猛龍碑!

    顧雲回憶起當時書上所記,又仔細觀察了碑身,心中更加確信。此碑書法勁健雄強,奇正相生,結構精絕,變化無端,被歷代書家譽為魏碑第一,乃是被推崇備置的傳世碑銘!

    顧雲不住摩挲着碑文,感受着碑中之字蘊含的傳世筆法,心中更覺震撼。

    碑上之字雖是鑿刻,卻有如墨跡書就一般,字中筆劃流光異彩,隱隱如流動的精金玉液。整個碑體籠罩在氤氳的五色奇彩之中,有雲煙飛動、風雷激盪的異象顯現,碑身引動天地元氣,凝聚成鸞、鳳祥物,交鳴於碑上,四下金聲玉振之音隱然入耳,幽蘭書香撲鼻而入!

    怪不得要用綢布包住,不然被有心人看到,會引來多大的紛爭!

    「這碑文比自己臨習的法帖不知高明多少!」顧雲出神的望着碑文,頭腦飛轉,無數念頭湧上心頭。

    「少爺,你怎麼了?」在方伯眼中,這碑文僅是一方普通的石碑,碑上石質暗淡無光,字跡更是剝蝕的厲害,怎會引得少爺如此出神,他不懂。

    「方伯,你難道看不到嗎?」

    顧雲被方伯喚回神,也是滿眼疑惑地看向方伯。

    這碑文氣勢驚人,種種異象令人稱奇,難道方伯看不到嗎?

    「看到什麼?」方伯仍是茫然的問道。


    見他眼神清亮,並無隱瞞之意,顧雲也不再追問,將注意力放回碑文之中。

    此碑書藝高超,所蘊含的筆意精髓,筆法傳承更是直指大道本源,用來臨習得筆,簡直如虎添翼!

    顧雲想到自己上書法課時所學習到的書法理論和《張猛龍碑》的臨習要點,更是對從《張猛龍碑》中得筆充滿自信。

    得筆,書童,士族!這可是他在這異世立身之基。

    「沒什麼,方伯,你去幫我取來紙墨,將這碑文拓下,我要好好臨習!」

    「嗯,少爺,我這就去!」方伯應道。

    方伯將碑文拓下,顧雲捧起拓本,馬上臨習起來,不知不覺半天都已過雲,他用功太勤,連飯都沒吃,等到想起時,肚子早已餓地咕咕叫了。

    「矣,芭蕉葉也寫了近千張,怎麼還是不得其門?」

    顧雲將手中毛筆擱在桌上,剛寫完的一帖芭蕉頁退到桌下,拾起拓好的《張猛龍碑》,不住思索。

    「《張猛龍碑》筆法要決全在奇倔雄偉,剛毅無匹,我臨習時也是分外注意,可是為何始終不能契合書中要道,所寫之字雖看似雄強,但細審之下,卻仍是無骨之筋一般,難以支撐自立?」

    「難道,難道是我心中還未悟透雄奇剛毅的真義嗎?」

    顧雲沉思許久,仍是不知就裏,索性從石桌上起了身,細細察看地上所寫之字。

    天道酬勤,這千張芭蕉頁的功夫也不能說是白費,這番功夫下來,顧雲字倒是越來越好,已漸漸能做到手心相印的程度。

    若是有心觀察的話,他所寫之字,墨跡久久不干凝,就是幾個時辰之後,仍是帶着些許水墨的濕意,只是用芭蕉頁寫就,不太看得出來罷了。

    心靈手巧、墨干不凝,這正是得悟筆法,證得書童書位的象徵!

    顧雲不知道,他現在離得筆,只差那臨門一腳而已!

    顧雲正看得入神,連方伯從院門進來,一瘸一拐地走到他身旁都未曾發覺。

    說道:「少爺,家裏存糧不多了,我出去買些米麵做飯。」

    顧雲望着方伯一瘸一拐遠去的背景,心中突然起了好奇心,想到自己醒後還沒出過庭院,見識下外面的世界,索性遠遠跟着方伯走了出去。

    顧氏老宅庭院深深,佔地頗廣,顧雲七拐八拐,才跟着方伯走了出門。

    老宅正處在城中最繁華的朱雀大街,此時街上人流攢動,熙熙攘攘。街對面,正是一間米店。顧雲追在方伯身後,眼瞅他走向米店去,便悄悄到了一旁的一家茶肆,隨意點了壺茶和幾個點心,先填飽肚子再說。

    那米店正值卸貨時分,從碼頭來的夥計牽着幾輛馱運米麵的馬車駐在店門外,幾個精壯的大漢從店裏走出,隨着店家的吩咐,有人上車卸貨,有人彎腰扛米,秩序井然,忙得熱火朝天。

    方伯一瘸一拐地走到店家身前,他瘦弱彎駝的身子在來來往往的漢子面前顯得異常弱小。顧雲見他與店家說了幾句話,竟擼起長袖,扎了扎束腰,瘸着腿挪到馬車跟前,微微彎了腰,正好背起一袋卸下車的米麵。

    「嗯?不是要買米嗎?怎麼幫着背起來了?」顧雲望着眼前的景象,突然呆住了。

    方伯已是年過六旬了,這時代比不過顧雲所在的世界,普通人過了四十便齒落髮白,羸弱衰老,他這般年紀,論起身體條件,連顧雲自己那八十有五的外公都不如,更何況他還瘸了腿。

    這米袋是顯然分量不輕,就連那些精壯的漢子也只是勉強背動兩包,然而方伯卻仍然背起米袋,一步一蹣跚的走向店裏。

    顧雲出神地望着那佝僂的身軀,連那茶壺被人撞倒,茶水打濕到手上都不知道。

    在他眼中,那具佝僂蹣跚的身軀竟如此剛強。看着他步步凝重,卻猶是堅定邁步而行的樣子,困惑已久的問題像是突然尋到了答案。

    顧雲沾濕了茶水的手指在桌上比劃遊走,竟不自不覺間意臨起祖碑拓帖!

    對了!《張猛龍碑》結體雄奇,正如大丈夫昂首立於世間,寧折不彎,只手撐起日月。而它的每一個筆劃,都剝盡了雕飾,只是直來直去、大開大闔的縱橫跌宕,才能有如此勁健爽利的筆力!

    顧雲以指代筆,以茶代墨,運桌為紙,奮筆直書,愈寫愈是痛快。他身處鬧市,心游翰墨,不覺間手眼合一,手到心到,所臨之字與碑中之文半分不差,竟已完全臻至心靈手巧的境界。而所寫之字,水漬久久不干,甚至還隱然帶着五色光采流淌其間,一時滿桌盡書,蔚然大觀。

    心靈手巧,墨干不凝!

    「呼啦!」木桌受不住桌上之字所攜的筆力重量,轟然而塌。

    顧雲腦海陡然一震,天地瞬時晦暗起來,一道沖天的光華衝破顧雲腦際,與東極之處的泰山華光交織在一起,轟地一聲,浩如黃河浪奔一般的筆力傾瀉而下,流淌在周身每一處關竅,將所有的滯澀蕩滌一空。

    「五石之力!我以祖碑得筆,竟然足足獲得了五石之力的筆力傳承!」

    女媧創世後,通天巨筆化為泰山,創世筆力一半消散為天地元氣,天下萬族所用共用,另一半筆力凝聚於泰山巨石之中,成為人族書道力量的源泉。

    一石之力便相當於一枚泰山之石所蘊含的創世筆力,一石之上再有一丘之力、一峰之力、一山之力,萬石為一丘,萬丘為一峰,萬峰為一山。

    「常人得筆,皆可由泰山之上獲取一石之力的創世筆力傳承,而現在我以祖碑得筆,竟足足獲得了五石之力,比起一般的書童竟多了五倍!」

    得筆之後,獲得筆力傳承,便能以書意駕馭創世筆力,顯化紛紜異象,衍生種種不可思議之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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