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陌離這一笑，鳳耀的心裏就是「嘣」的一聲輕響，好似有根什麼弦斷了似的。略一思量才覺得是自己那顆小心肝好像蝴蝶紙鳶一樣，斷了線，一頭就撞進了這雲棲閣。

    綠蘿和紫櫻走在稍後，都把鳳耀的舉動看在眼裏，姐妹兩個忙着緊走兩步去遮住了鳳耀的視線。

    馨婕妤也覺得鳳耀走的慢了，稍作停留想要等等她。一回頭就見鳳耀隨身的兩個宮女匆忙的跟過來，把鳳耀和陌離兩人的視線隔開了。馨婕妤心知有異，卻並未表示出來，只是拉着鳳耀緊走，一邊還說着自己這家鄉的點心如何特別。

    鳳耀隨着馨婕妤進了正廳，見那家具擺設都是紅木雕花的；繡墩上螺鈿着喜鵲花鳥，看着還都是嶄新的，想必也都是剛剛置換的。

    馨婕妤把鳳耀往上座讓，鳳耀也沒謙讓就坐下了。馨婕妤坐在一旁相陪。

    等到陌離後一步進門，發現上座、次座都坐滿了。倫理他是馨婕妤的弟弟，也是雲棲閣的主子，是應該在鳳耀的另一側落座相陪的。陌離卻略一思量，走幾步站在了馨婕妤的身後。

    兩個伶俐的宮女剛剛擺上茶點。那托盤、瓷碗、茶杯都是精緻之物，倒是裏面盛着的點心看着略顯粗陋了，看來確實是馨婕妤自家鄉帶來的。當然，這也不是說馨婕妤就用陳了幾個月的吃食招待鳳耀，而是自她家鄉帶來的食材，在宮裏打發時日又懷念家鄉，所以自己做的。

    鳳耀素來喜歡甜食，但自來精緻的食物都嘗過了，見着品相不好的東西都不想入口，索性就只坐在那兒和馨婕妤陪着笑臉，說着不相干的話。

    馨婕妤也不相讓，只是讓宮女在鳳耀的杯子裏添上了幾勺桂花蜜，鳳耀這才喝了一口。

    「我姐姐做的雲片糕最香甜，配桂花蜜更好。」陌離一直未說話，見鳳耀喝了****才略顯待客之道，說了這麼一句。

    鳳耀心思莫名的一動，竟然真的向那雲片糕看了過去。只是那雲片糕在桌子的另一邊，鳳耀就算有心嘗嘗，也不好抬手過去拿，只得點頭笑笑，算是知道了。

    陌離從馨婕妤的身後轉過來，接過宮女手裏的一塊濕熱的帕子淨手，然後又換了快干帕子擦淨了手上的水漬。竟然親自上前，把那盤雲片糕挪了個位子，換到了鳳耀面前。

    鳳耀的視線就隨着那盤點心移動，由那盤子看到了陌離的手上。只覺得那雙手修長、細白，托着盤子宛如一朵盛開的白蓮。男子有這樣的手，是不是和他彈琴有關？

    待到陌離抽回手，那盤雲片糕已經擺在眼前了。鳳耀想都沒想就拿了一片放入口中，只覺得又薄又軟，香甜糯潤，芳香四溢，忍不住彎起眉眼，笑着贊道：「好吃。」

    聽了鳳耀這一稱讚，馨婕妤臉上的笑意濃濃的，可眼裏卻顯出一汪的憂愁，「過幾天陌兒就要離宮了，我也就只能擺弄這家鄉的小食，算是解悶。」

    馨婕妤這話說的像是家常，可鳳耀卻一時不知道該怎麼接口，又不擅寬慰人的話，只能「嗯」了一聲，算是附和。

    似是見鳳耀淡然，馨婕妤忙改了話鋒，又謝起了皇恩：「也虧得皇上疼我，准我留陌兒在身邊陪了幾個月，不然這千萬里迢迢的，我也真是想家。」

    這時候鳳耀才覺着是得了話頭，看似隨意的問了一句：「那怎麼就要走了？」

    「不是走，只是離宮。皇恩浩蕩，准陌兒在這京城常住，可陌兒十五了，總是得出宮有自己的一處宅子。就是不知這宅子是叫什麼。聽說二公主選駙馬呢，皇上有意叫陌兒也去，興許一準就蓋的是駙馬府。」

    「二姐要選駙馬？」鳳耀隨意的問着，放下了手裏還剩下一半的雲片糕，從紫櫻手裏接過了帕子，把手擦了個乾淨。擦完手也不等馨婕妤回答，瞄了一眼窗外的天色，起身要走了。

    馨婕妤一直送出了正門，見鳳耀帶着兩個宮女走了才轉身回來。就見陌離已經坐在了剛剛自己坐的位置上，盯着桌上的半片雲片糕。

    「陌兒，剛才你可看清楚了？」馨婕妤站在桌邊，從一旁宮女手裏拿過了那隻蝴蝶紙鳶，放在了陌離的面前，「去吧。」

    「清楚了。」陌離拿起那紙鳶，轉身疾步走了出去。

    這一路上鳳耀都是若有所思。紫櫻幾次要開口，都被綠蘿扯住，暗自搖頭，讓她不可多問。

    直到回了玥棲閣，紫櫻一邊給鳳耀遞茶漱口，一邊小聲的嘀咕：「二公主才比公主大幾個月而已，怎麼就要選駙馬了？」

    「紫櫻……」綠蘿給鳳耀絞帕子擦臉的功夫，紫櫻這快嘴的就哪壺不開提哪壺。

    紫櫻見鳳耀還不出聲，膽子就大起來了：「要是在幾年前，皇太后、皇后娘娘都在的時候，這駙馬怎麼也該一起選吧。怎麼着都是皇后嫡出的呀，就是我們主子先挑，也是常理。」

    「幾年前我還不該選駙馬呢。」鳳耀口氣平平的，聽不出一絲的心氣。可她只接了紫櫻手裏的茶，推開了綠蘿遞過來的帕子。

    綠蘿被主子一推擋，嘆了口氣：「主子，現在不是五年前了。」五年前皇太后和皇后都在世，鳳耀才榮寵無限，可現在……

    「可選駙馬該我自己做主，皇祖母在的時候許了我的。」鳳耀說着站起身就往外走。

    綠蘿和紫櫻都不知道鳳耀要幹什麼，忙着跟了上來，「主子，才回來，歇着吧。看走的多了又咳嗽，這是冰水裏落下的病根。累不得。」

    鳳耀不理，才走到門口，就見一個小宮女托着一隻蝴蝶紙鳶走過來。鳳耀一把接過了，急着問：「哪裏來的？」

    「雲棲閣的離主子親自送來的。」

    「人呢？」

    「還在門外。」

    鳳耀眼睛一亮，舉着紙鳶就跑了出去。正見到陌離負手立在門外的桃樹下，那一樹的桃紅、粉白，卻掩不住他一臉的俊美芳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