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夜剛過殘月當空，一朵朵烏雲從頭上飄過，一陣山風迎面吹來，連街頭的大槐樹也把持不住左右搖擺不停。

    雖然正值四月上旬立夏剛過沒幾天，但天氣還非常寒冷，駝背張老漢披着一件厚厚的麻布短褂，提着一盞孔明燈，從集市這頭走到集市那頭，邊打更邊高聲叫喊道：「子時三更，平安無事，無土暴子哦！！」

    一些年老睡眠少的老人會隔着房屋高聲回到：「張老哥，若發現什麼異常響動，可要提醒大家一下哦？那些土暴子殺人掠貨，畜生不如，可要當心啊。」

    每次聽老哥如此一，張老漢連聲哈哈，自己幾十歲的人黃土埋了半截什麼沒有見過，還怕土暴子不成？

    這羅家堡離縣城有七八十里山路，是方圓三四十里唯一的集市，集市上從頭到尾住了三四十戶人家，光後生漢子就有好幾十號人，土暴子再兇狠殘暴，怎麼敢到這樣的大堡撒野？

    到明朝末年四釧等內陸省份行政區域劃分基本成形，一個縣面積少則近千平方公里，大則兩三千平方公里不等。

    在如此大的區域內，偏遠鄉村村民不可能到縣城置辦日用雜貨，如此常常在一些水陸要衝之地形成大不同集市。

    這相如縣今天四釧南充蓬安縣面積超過10平方公里約兩百萬畝，包括縣城在內全縣共七個集市，大的集市每旬趕集三天，的則每旬1天。

    這羅家堡是相如縣較大的一個集市，周圍方圓面積超過兩百平方公里，每旬二五八當場，如同前世鄉鎮集市一般。

    雖然嘴上硬，但張老漢還是有提心弔膽的，崇禎年間陝北大旱流寇四起，特別是前幾年流寇大王李自成、張獻忠多次深入川境，現在到處都是土匪流氓惡霸，地方不得安寧。

    兩年前川北鬧姚黃，聽過往客商談起那可都是三頭六臂，青面獠牙的怪物，一個個茹毛飲血，殺人不眨眼的強人。

    特別是到今年崇禎十六年之後，這些土暴子更如同孫猴子成了氣候，在前幾個月居然佔領川北巴州達州這些大的州縣，現在連遠在漢中的瑞王都呆不住正移藩到緟慶府。

    農忙剛過附近山寨時不時傳來遭了土暴子禍害，或者明目張胆入室搶劫的，或者潛入人家偷竊錢物東西的，更有甚者將一些大戶人家公子哥兒姐擄到山上敲詐財物什麼的，可以無惡不作，民眾苦不堪言。

    家裏的孫子過去頑皮得緊，現在若不聽話大人常常用土暴子用姚黃嚇唬，孫子一聽膽顫心驚的根本不敢哭泣。

    想到頑皮的孫子，張老漢老臉上浮現出難得的笑容，過了羅家大宅就沒有幾戶人家了，敲完更後馬上可以回到自家宅子躺躺，想到快了腳步。

    這羅老爺羅佳潭出生，屢試不第投靠官府做了十年吏，幾年前方成為羅家堡保長，如此攢下這份家業，可以方圓幾十裏頭面人物。

    這四釧不需要像江南諸省那樣向京師輸送漕糧，但也在地方選派鄉紳襄助官府徵收稅賦，管理地方事務，在民間被尊稱為保長。

    隱約中張老漢感到那裏不對勁，往日從羅家大宅走過羅家那條大黃狗就叫過不停，今天一動靜都沒有，這也太不同尋常了。

    張老漢順手撿了一根樹枝，佝僂着腰打着鑼吆喊着向集市北邊走去，突然透過孔明燈發現大黃狗正蹲在左前方。

    俗話狗仗人勢，羅老爺家的狗與其他家的不一樣，不但高大威猛，對人還頗為兇猛，一年到頭常常咬傷路人，根本不敢靠近

    今天既然進入其地盤但還沒有聽到狗叫聲，難道這畜生改了性，不叫偷偷咬人？

    張老漢打起精神，左手提着燈籠，右手拿着更，來回晃動作勢抵擋潛伏在黑夜中的惡狗。

    突然左前方出現一異物，蹲在地上，張老漢嚇出一身冷汗，敲更更加急促，但那黃狗一絲不動，雙方僵持半天，方才裝起膽子過去一看，羅家大老爺的黃狗早已經口吐黃沫一命嗚呼。

    打狗看主人，羅家大黃狗可比尋常人家貴重多了，張老漢略作沉思不敢懈怠大聲叫喊不已。

    一時之間鑼鼓聲震天，壯丁一個個打着火把從家裏衝出，大家拿着鐵鍬，拿着斧頭，拿着所有可以當作武器的傢伙上氣不接下氣的跑過來。

    大家圍在大黃狗周圍七嘴八舌的，是那個歹人如此膽大妄為居敢結仇羅家，毒死羅老爺看家的大黃狗。

    正在琢磨之際，突然聽到羅家大宅子裏面傳來一聲聲撕裂心肺的哭喊聲。

    眾人大驚大家拿着衝到羅家前門院子，遠遠的看見羅家家丁一個個哭喪着臉，大家嚷着羅家公子不見了，貼身丫鬟春花更死在公子房間。

    羅老爺年輕風流倜儻到年老之際仍膝下無子，前年新娶的五姨太誕下一個公子，一天到晚當寶貝供着。

    現在看到貼身丫鬟被殺公子下落不明，這分明是要羅老爺老命。

    羅家亂成一團羅老爺淚流滿面見人就拱手下拜，聲言誰能找回公子定然重金相謝。

    俗話兔子不吃窩邊草，這羅老爺在衙門當差之際對左鄰右舍頗為照看，現在看到家裏成了這個樣子，眾人不忍紛紛拱手聲言幫忙尋找就是。

    三人一組五人一隊，打着火把吆喝着四處尋找。

    想到當年自己貧困無依羅老爺讓自己留在鎮上打更，張老漢也不顧自己駝背走路不方便，打着燈籠高一腳矮一腳的跟在眾人後面。

    如此走了半里，突然聽到前面傳來一陣叫喊聲，眾人大驚跌跌撞撞的跑過來，只見路口竄出一個黑影逃入黑暗深處，透過搖曳的火光，很多人分明發現對方非常怪異。

    膽的捂住自己眼睛，膽大的也連連揉自己眼睛，真的是天底之下無奇不有，亂世之末什麼怪物都有，難道大家遇到邪，怎麼有這種怪物。

    只見對方熊頭人身，黑黑的熊頭一擺一擺，不時扭向眾人，時不時發出猙獰的長叫，叫聲撕破黑夜，聲音悠長，讓人不寒而慄。

    除此之外，這獸面人身怪物身形非常快捷，一蹦一跳的異常兇猛，近處的鄉民膽顫心驚的紛紛扔下火把逃竄，遠處的鄉民感到有異拼命的喊叫，希望嚇退這個怪物。

    好不容易嚇退這個怪物，眾人心驚膽顫的救起狗娃，而對方陷入極端恐慌之中。

    雙手捂住臉上傷口，聲音顫抖，原來兩人結伴搜索，誰料到路邊衝出一個熊頭人身的怪物，一陣拳腳將牛娃子打翻在地。

    狗娃子為人比較奸猾，看到情況不對一邊逃跑一邊高聲叫喊，如此才撿回命。

    熊頭人身怪物？眾人更加心驚膽顫的，大家不敢像最初那樣分散，只求能夠發現什麼線索能夠羅老爺交差。

    大家繼續尋找半天，毫無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