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真相

作品:《記憶漏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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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知道嗎?

    做你的朋友好難,

    我不想讓你失望,

    ……]

    鍾弦昂視着天花板,他和鄧憶像兩具殭屍直挺挺躺在酒店床上。一筆閣 www.yibige.com 更多好看小說

    他聽到鄧憶輕輕哼出這首歌的旋律。似一縷輕煙縈繞在記憶的上空。

    [你知道嗎?

    做你的朋友好難。

    我不想讓你失望。

    這一切該怎麼結束,

    我們還有別的地方可去嗎?

    我們可以一起離開嗎?……]

    鍾弦覺得內心苦澀。

    他沒有、也不能再繼續強迫對方正視他們之間那麼明顯的情愫。那個傢伙的心裏顯然有一道心結,不是一時半會兒就能夠翻越的。

    「我不開森~。」鍾弦望着天花板自言自語,他緩緩移動手指,摸到鄧憶的手,又緩緩移開。重重地嘆了口氣。

    「你這麼冰冷。我正式通知你,我追累了。」

    「你一向如此,受不得半點挫敗。」鄧憶在床的另一邊無動於衷地回應。

    鍾弦賭氣地說:「當我放手了,我們是不是就散了。你是不是就打算什麼也不做。」

    鄧憶過了好一會兒說:「你覺得你做了很多?」

    「我們之間,至少,一直是我在努力。」發泄不掉的願望,讓鍾弦惱火。

    安靜了好一會兒,沒人再開口。

    鄧憶翻身面向鍾弦,用左側手肘支起半個身子。「這就是所謂的『活久見』吧。時間是個神奇的東西,等的足夠久,事情總會反轉。」他說。

    鍾弦瞟了鄧憶一眼:「什麼意思?」

    鄧憶露出一個嘲諷地笑。

    鍾弦疑惑不解,繼而惱火地說:「別再打啞謎了。關於過去,我知道大概是我對不住你。你就不能直接講出來嗎?到底我們之前是不是曾經認識,是不是發生過什麼?你明知道我的腦子有了問題,你逼我,我也想不起來!」

    鄧憶將一隻手放在腦後,垂下眼瞼:「如果,語言能讓你明白……」

    「難道是用語言表達不了的?」鍾弦感到驚奇,「那你打算怎樣,就一直把我逼瘋為止?」

    鄧憶伸出手將鍾弦拉到眼前:「做一個大膽的嘗試,你願意嗎?……一個不是辦法的辦法。」他隨之從口袋取出之前的那串項鍊。

    「我願意做任何嘗試。」鍾弦已經見識過鄧憶對他催眠的效果,有些興奮起來。「我能對你敞開心扉,你就能把你的想法塞進我的腦子——你說過。」

    「我的記憶不能硬塞給你。你要想起你自己的那一部分。我也無能為力的那一部分。」鄧憶說。「有三個時間點,你可以選擇從哪裏開始嘗試。第一個時間點是:16歲;第二個:大學一年級;第三個時間點是:一年前。」

    「我選擇全部。」鍾弦說。

    「可以。但也需要一個一個來。」鄧憶用手指擦了擦項鍊月牙形吊墜上的鑽石。「每個時間點,先讓你看到一部分,然後你再選擇從哪一個開始——讓你完全按照自己的意願,效果應該會更好。」

    鍾弦躺在鄧憶的懷抱下,仰視着後者的臉:「有那麼神嗎?你不是說你對催眠術只懂毛皮。」

    「哪要看和誰相比。你以為我在國外這些年在學什麼?」

    「不是在學EMBA嗎?」

    「那個不過是個輔加項。我把主要精力放在病理性精神障礙上面的學習了。」

    「真搞不懂你。你搖晃項鍊就是開始催眠了?」

    「放鬆……」鄧憶輕輕地撫摸鐘弦的頭髮、臉龐,而後又輕揉他的肩膀、手臂幫助他全身松馳,「十年前的夏天,你進入了高中一年級,新學校在城東南,有一座新建的高層商業樓盤與校園相連……」

    「我記得。」鍾弦望着項鍊,搖晃的節奏讓他漸漸變得遲鈍,腦子也仿佛停止了運轉,他的眼皮變的沉重,「新學校……我記得,四周種了一些新村苗,體育場上的草地像狗啃過似的,我是住校生,晚上經常跑出去玩,過了時間校門鎖上,我要從高層住宅的二樓緩台翻牆進入校園……」

    「對。」鄧憶的聲音仿佛是貼在鍾弦耳朵上發出的,「你總是很晚回來。在新樓盤的五樓,有一間正對學校的窗子,窗子裏有一架黑色的小型天文望遠鏡……望遠鏡後面有一個人,每天都會在那個時間,盯着你從學校的圍牆翻進校園。」

    鍾弦迷迷糊糊地點頭,他隱約看到十六歲的自己,像只小鳥似的飛奔的身影掠過校園。

    「你頂着一個爆炸頭,從牆上一躍而過,就像一隻幻化成了人形薩摩耶犬……」

    鍾弦閉上眼睛,他的眼前一些扭曲的失色的畫面漸漸拼湊——他看到自己背着吉它,上了電梯,電梯停在五樓,他敲響了門牌號為508的房間。

    個子很高的大人來開了門。

    「我是家教。」他聽到自己的聲音清脆,他甚至看到自己稚氣未脫的臉上笑容可愛。他被那個大人帶到了裏面的房間,一個身形纖瘦的男孩背對着他坐在地上,面朝着牆上一張狗的照片。

    送他進房間的人,隨及退了出去,房間門在鍾弦身後關上。

    「我是來教你彈吉它的。」鍾弦愉快地說。

    男孩沒有反應。

    鍾弦放下吉它,四處打量一下,選擇坐到一張軟凳上。「你家很有錢吧。」等了五分鐘。見男孩沒反應,鍾弦從凳上站起來,四處看了看,見房間裏沒有其它人,他走到男孩身邊,拉着對方的耳朵,讓他轉過來看着自己。


    「你不會是啞巴吧?啞巴怎麼學吉它。」

    「你彈……不用理我。」男孩的頭髮很長,掩住了眼睛。鍾弦將他的頭髮拔開,露出的眼睛卻很是漂亮,並且像星星似的閃閃發光地激動地望着他。

    鍾弦愣了一下:「不是啞巴。難道是不懂禮貌?見到老師要問好,你不知道嗎?」

    男孩疑惑地看着他。「你還沒我大……」

    鍾弦繼續教導他:「你不是啞巴就是個呆瓜,你叫什麼名字?又不說話了……什麼,沒名字?

    沒名字我給起一個吧。我剛看過一個電影,裏面有一句台詞,安東是世界上最呆的人。很適合你。這個就是你的名字怎麼樣?你可以稱呼我為NICKY老師。因為電影裏另一句台詞——NICKY是世界上最帥的人。現在跟我說,NICKY老師最帥,安東最蠢。說一遍。」

    「這不是你的名字。」

    「這叫藝名你懂不懂?你是壞人。你不和我學吉它,我就拿不到錢。你爸媽不給我錢,我就白跑一趟。不如揍你一頓。」鍾弦揮了揮拳頭。「你學不學。」

    男孩望着鍾弦緩緩站起來,竟比鍾弦高出半頭,鍾弦後退一步,「哇,饒命。」

    男孩沒有理他,重新坐下來,這次不在面對牆壁,而是目不轉睛地盯着鍾弦。

    鍾弦乖乖地坐回軟凳上:「就算我在這兒坐兩小時你也得給錢。」

    「你就坐着就好……」

    「你果真是呆瓜。」鍾弦嘲笑。

    「你唱一首吧。」

    「你當我是來賣唱的?除非你加錢。」

    「……只要給你錢你就什麼都肯做嗎?」

    鍾弦無所謂地叉起手:「雖然似乎不好,但我確實如此。就看你肯給多少。」

    「你想要多少。」男孩從口袋裏掏出一疊錢。鍾弦的眼睛漸漸睜大,他從未一次見過這麼多現金。

    鍾弦的表情變得很乖:「這有多少……你要我做什麼?」

    ……

    鍾弦醒來了。他怔怔地看着眼前的鄧憶。後者正神情黯然地望着他。

    在鍾弦疑惑的目光下,鄧憶輕輕搖搖頭:「我並不能看到你的記憶,所以別指望我會給你答案。下面,我們試一下第二個時間點——大學一年級……」

    「我們第一次見面。你要我做了什麼?」鍾弦不甘心第一段記憶在這裏打斷。

    「你要找到你的記憶……看來進展不錯,你會慢慢想起來。」

    ……

    鍾弦再次被催眠。這一次比較順利,他很快地回到大學一年級的操場上。

    入學儀式那天的陽光太強烈,鍾弦頭頂冒汗,忽然一陣暈眩跌倒。周圍傳來一片驚叫聲。有人把他抱了起來。

    他在醫院的病床上醒來。看到一個面孔憂鬱、臉色蒼白的男生。

    「是你救了我?你是哪個系的,叫什麼名字?……謝謝你。」

    一周後,鍾弦在操場上約見了救命恩人。

    「真不知道怎麼感謝你。住院費都是你墊的。我現在沒錢。以後一定還你。這學期肯定還。」鍾弦對進入大學認識的第一個朋友,充滿感激。

    男生的憂鬱仿佛是與生俱來的:「你知道你腦袋受過傷嗎?」

    「你是說我上次昏倒摔傷到了腦袋嗎?」鍾弦摸後腦勺。「沒什麼感覺了。我其實還有一點疑惑,我總覺得你好眼熟你上次說你叫安東?」

    「嗯……有一部電影裏說,安東是世界上最呆的人。」

    鍾弦大笑:「哈哈哈……不好意思。不是嘲笑你。誰會說自己最呆……咳。何況你還這麼帥。」

    「聽說你是個吉它高手。我想成立個樂隊。你有興趣嗎?」

    鍾弦激動地幾乎要跳起來:「真的,我正想成立樂隊。我們竟然不約而同!太難得了!哥們,以後我們就做最好的朋友,怎麼樣?你答應嗎!哎呀,太高興,頭都痛起來了!」鍾弦抱住腦袋。

    「我不精通樂器,而且我……我可以給你的樂隊幫忙。呃……我還有點閒錢,先給你。算我的投資。」

    鍾弦抬起頭,望着站在面前的人。「啊!……我還欠你錢呢。再說這點錢也不夠……嘿嘿,沒關係,其它的我來想到辦法。如果你父母比較有錢的話……」

    「我父親兩年前就不再給我一分錢……」

    鍾弦挽住對方的胳膊:「沒關係。我們一起想辦法,我們就乾脆創業好不好,叱咤商場,一起去征服世界。哈哈哈,以後肯定會成為富翁,買最好的跑車,泡最漂亮的妞。」

    「……環遊世界,最後住在海邊。」

    「當然。」鍾弦撓撓頭髮:「那得先有錢,對不對。」

    鍾弦從第二段記憶中甦醒。這一次他很平靜。他望着鄧憶,緩緩地靠在後者懷裏。他想說什麼,但什麼也說不出來。

    「看看第三個記憶點。」鄧憶緩緩地說。「一年前,那個下午,你接到來自小朱的號碼打來的電話……放鬆,你會想起那個電話的內容……」

    鍾弦注視着鄧憶的眼睛,均勻搖晃的節奏在他眼底好像個魔咒,讓他瞬間仿佛是睡了過去。

    有很多畫面,混合在一起,跳出來阻止他。他聽到一些聲音——『如果你想起來……』『……就是末日。』

    他回到了一年前——

    那個下午,陰雨連綿。他正在開車,似乎剛從什麼地方離開。他的手機響起來,他煩燥地按掉,過了一會兒,手機再次響起。他注視着手機,眼裏凶光一閃,接了起來。

    「鍾,怎麼辦?」電話另一邊傳來大科的聲音。「他的手機我沒丟。錢包證件都燒了。」

    「幹嘛用他的電話打給我?」

    「我打算一會兒把手機也銷毀。可是,你覺得要不要保留兩天,看看有什麼人會聯繫他。」

    「多此一舉。誰會在乎這種窩囊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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