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夢，剛才那個小伙子是吳梅的弟弟？」吳梅突然問夢欣。

    夢欣從想念楊濤的思緒中掙脫出來，無精打采地說道：「是表弟。」

    吳梅用一種審視的眼光看着夢欣，問道：「你怎麼認識他的？」

    夢欣見吳梅的眼神暗含他意，不由心裏一動，怕她誤會，忙說道：「他是個私家偵探，那天就是他跟蹤我的，說來也巧，他正好和高律師的一個朋友是同事，這才知道他們是表姐弟關係。」

    「哦，那還真是巧了。」吳梅感嘆道，「別說，這個小伙子還真爺們的，對付女人有一套。這麼多人都束手無策，他幾句話就把險情給化解了。」

    夢欣說道：「是啊，還真虧了他，不然今天還不知道會出多大的事。」

    「是啊，真是想想都後怕。」吳梅按了按胸脯，重重吐了口氣，看着那扇換氣窗，心有餘悸地說道：「不行，我得出去透透氣，此時我看見這窗戶就會心跳加速。」

    吳梅說完就走了，留下夢欣一個人呆在辦公室里。

    夢欣的心再次寂寥難忍，她掏出手機，翻出楊濤的照片。

    照片中的楊濤笑眯眯地，微胖的臉上始終洋溢着無憂無慮的笑意。楊濤雖然算不上英俊，但讓人感到陽光溫暖，只要跟他在一起，情緒會情不自禁地受到他的影響，心情會不知不覺變得好起來。

    雖然現在面對的不過是照片，夢欣還是能夠感覺到這種被感染的魔力。這也是她大學時為什麼在眾多的追求者中會選擇楊濤的緣故。

    楊濤是高幹子弟，父母都是司法系統的幹部，他是家裏的獨子，研究生畢業後就立刻被家裏安排去美國留學了。

    夢欣和楊濤之間的愛情是典型的現實版的灰姑娘與王子的愛，雖然夢欣當初與楊濤在學校里相戀時，壓根沒去在意兩人之間的懸殊門第，但畢業後，他們不得不面對這種現實的差異。命運的不同安排還是不可避免地擺在了他們面前。

    這不，楊濤不就出國了，留下她夢欣一個人。

    夢欣苦澀地笑了笑，對着楊濤的照片說道：「楊濤，你在美國過得好嗎？我好想你，真的好想你。」

    夢欣流下了眼淚，眼淚滴在手機屏幕上，模糊了楊濤燦爛的笑臉。

    夢欣輕輕擦去手機屏幕上的淚痕，對着楊濤的照片又說道：「楊濤，你說我們以後會結婚嗎？結婚後會離婚嗎？我現在接觸到的第一個離婚案子竟然就是一對大學就相戀的夫妻。那個女人被愛折磨得似乎精神都失常了，怎麼會這樣呢？這究竟是誰的錯？我不明白，你明白嗎？」

    「唉，我怎麼跟你說這些呢？」夢欣勉強笑了笑，說道：「以後會怎樣，誰知道呢？你從小到大什麼都是一帆風順的，自然不會去想煩心的事了，我還是不煩你了吧，不然，你又該不放心了。」

    夢欣對着楊濤的照片說了一會兒話，心情明顯感到輕鬆多了，恰在此時，前台打來電話，說有當事人找她。

    夢欣心裏一頓，暗道：「誰會找我呢？我並沒有約什麼當事人啊？再說了，我上班後接觸到的當事人統共就張衛東那麼一個，而且還出了紕漏。哪裏還會有別的當事人找我？難道是慕名而來的？」

    「慕名？真好笑，我有什麼名？」

    夢欣突然為自己的想法感到羞愧好笑，便不再妄加猜測，究竟是何方神聖，見了就知道了。為此，她懷着滿腹的疑惑向接待室走去。

    事務所里只有高級合伙人的辦公室里才有單獨的接待室，其他律師都是在所里的公共接待室里接待當事人的。事務所用隔離板把公共接待室分割成二十餘間十幾平米的單間，作為律師接待當事人的接待室。

    前台指着其中一間接待室對夢欣說道：「夢律師，你的當事人就在那間接待室里。」

    夢欣走進接待室，看見一個五十餘歲的老婦坐在裏面，讓她驚訝的是，那老婦竟然是那天在南山路咖啡店裏與田霞起衝突時見過的那個老婦。

    「怎麼是你？」那老婦看見夢欣，立刻站了起來，驚問道。

    夢欣臉一紅，慌亂中，沒有留意到老婦的問話有問題，這老婦是特意來找她的，怎麼見了她的面，卻問出這種奇怪的問題呢？她強行穩住心神，疑惑地問道：「阿姨，您找我？」

    那老婦顯然很有涵養，臉上的驚訝很快就消失了，平靜地說道：「你就是夢欣夢律師？我是經一個朋友的介紹來找你的。」

    「哦。」夢欣有些語無倫次，明顯地感到局促不安。

    那老婦微微一笑，關心地說道：「姑娘，真是沒想到會是你，那天的事之後沒發生什麼吧？」

    夢欣越發紅了臉，下意識地看了看門外，擔心有人發現，好在外面沒人，她忙把接待室的門關上，不敢看老婦的眼睛，低聲說道：「沒什麼，真是讓您見笑了。」

    那老婦說道：「沒什麼，林子大了什麼鳥都有。以後當心一點，一定要學會保護自己，知道嗎？」

    夢欣聽老婦的關切總覺得有些怪怪的，也不想再提那天那個尷尬的事，於是抬起頭來，詫異地看着這個奇怪的當事人，疑惑地問道：「阿姨，您找我有什麼事？」

    那老婦坦然地坐下，竟然反客為主地指着對面的椅子沖站着的夢欣說道：「姑娘坐下說話。」

    顯然，這聲「姑娘」的稱呼也不是一般的當事人可以對着律師叫的。夢欣越發感到疑惑，不安地坐下，看向老婦的眼神不由自主地流露出一絲隱隱的怯色。

    那老婦神色自若，眼睛一刻也沒有離開過夢欣的臉，就像在審視一般，讓夢欣很不自在。

    「請問阿姨，您找我有什麼事？」夢欣再次問道，想以此來緩解心裏的不安和疑惑。

    那老婦淡淡一笑，緩緩說道：「也沒什麼特別的事，就是想找你諮詢一下家庭瑣事。」

    「哦，沒問題，只要是涉及家庭的一切法律問題都可以，我一定儘量替阿姨解惑。」夢欣一回到正題上，自信就回來了，難堪也得到了很大程度的消解。

    這才認真地打量起這老婦來。

    嚴格地說來，不能算是老婦，出於對她的敬重，就暫時叫她阿姨吧。或許是女人對年齡比較敏感的緣故，夢欣覺得她應該有五十多歲了。

    這位阿姨保養很好，白淨的臉上幾乎沒有什麼皺紋，穿着大方得體，一頭微卷的短髮顯得時髦而優雅，言談音容之中毫不掩飾地透出一股咄咄逼人之勢。

    雖然在識人方面夢欣還很嫩，也能大體猜到這位阿姨身份不一般，應該是幹部之類的人物。

    不過，不管她是什麼身份，此時既然來到了律師事務所，對於律師來說，都是當事人。當事人的稱謂是個法律術語，是不管民族，職業和身份高低貴賤的，法律面前人人平等嘛。

    從某種程度上來說，當事人還算是律師的「病人」。

    這樣一想，夢欣在面對這位阿姨時，來至職業的自信心慢慢地挺拔了她的身姿，讓她終於可以坦然地面對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