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下，是木遷帶着低頭認錯、臉蛋微紅、呼吸急促，一副做錯了事全憑哥哥責罰的甄小靈出門的時候，接到的十多條問候短訊：

    『高一時的同桌：長大了啊，孩子。』

    『某初中同學：你家妹子那麼可愛，怎麼能讓她看到這麼污的東西！你如果是故意的，我就徹底欽佩你的人品了喲。』

    『某個暗戀過木遷的女生：為什麼不鎖門，你這樣我會很擔心你的童真安全的。』

    『媽：哎呀哎呀，小靈又調皮了，竟然拍了你睡覺的模樣，醒了記得去刪除掉，別讓爸爸看到哦。髒衣服扔框裏，媽媽下班幫你洗。』

    『高一班主任姜老師：少年，聽沒聽說過德國骨科？』

    ……

    木遷覺得，最好的處理方式就是裝瘋賣傻。這件事就當沒發現，在朋友圈發了一連串的省略號，就將手機扔到了褲子口袋。

    推着單車，走出這座小鎮上常見的二層小樓，身高已經到他肩膀的妹妹，在旁邊低着頭，也不敢說什麼話。

    畢竟這種事，對一個還沒上過生理衛生課，剛剛進入青春期發育的小女生來說……未免太羞人了點。她這個年齡段，對一些事都是隱隱地聽聞過，也有些好奇，但在小鎮偏向傳統的教育里，還是禁忌……

    情理之中，情理之中。

    木遷穿着普通的運動衣褲，一雙球鞋，他本來就有些瘦，個頭也剛長到一米七五左右，看起來文文弱弱。

    面容英俊，但也算是耐看的級別，臉上總是掛着對生活滿足的微笑，那雙不算太大的雙眼習慣眯起來，不是因為近視，而是這樣看起來會多點悠閒的氣質。

    他身上散發着一股由內而外的懶散，像是路邊隨處可見的，被遊戲和漫畫、小說掏空了青春的頹廢少年。

    推着自行車，享受着這種普通不過的普通；因為這段路是向上爬的山路，所以沒有直接騎上去。

    小靈跟在旁邊，輕輕抿着嘴唇，臉蛋紅成了熟透的蘋果……

    她生的就如同母親一樣貌美，雖然還有些沒有褪去的童稚，此時多是少女的清純。年紀輕輕，已經有了一雙纖細的長腿，身材比例出眾，絕對是青春美少女的最好詮釋。

    妹妹去年被一個星探糾纏，要她參加什麼少女組合的前期練習生培訓。但父親態度很強硬，認為女孩拋頭露面的不太好，尤其是在年紀還不大、沒有自己判斷能力的情況下，並沒有允許妹妹離開家門。

    木遷記得，那時候妹妹還鬱悶了一陣子，但也沒太哭鬧。

    「哥，內個……對不起呀，」小靈道歉的模樣，支支吾吾的，也有種難言的可愛，她說：「我不知道的……男生早上會……」

    「淡定，」木遷看着天邊的流雲，慢慢開始爬坡，咳了嗓子，裝作若無其事：「這很正常。我們是兄妹，有些事雖然是要媽媽給你講，但如果你有什麼青春期的困擾，也可以隨時找我交流。」

    他笑了笑，笑容在陽光照耀中，迷失了小靈的視線……

    「那哥，你在學校里經常會有女生表白嗎？」

    「有過……也就幾次，夠不上經常的程度。」木遷悠然說着。

    爬到了坡上，自然就是下坡。他跨上單車，妹妹則習慣性地淑女式坐在後座，小手環着哥哥的腰。

    豪華後驅、健康環保，穩定的輸出功率，無死角全景天窗，平穩支架、全合金車架……都無法掩蓋這是一輛普通自行車的事實。

    「小靈坐好沒？」

    「出發！向商場！」

    小靈靠着木遷的背上，笑嘻嘻地說了句，將早上的尷尬拋到了腦後。

    「坐穩了，看哥飆到三十邁！喔——」

    車子在斜坡上飛快地衝下，木遷一陣嗷嗷亂喊，小靈則是被逗的咯咯直笑。

    路上的鄰居投來善意的目光，對這對關係要好的兄妹，他們已經見多了。

    蹬着自行車，帶着身子輕柔的妹妹，也不覺得有什麼負擔。木遷作為德智體美全面發展的優秀妖王高中生，幾里路當然不在話下。

    路上，兩人閒聊着……

    「哥，爸爸好像說，再過不久可能要工作調動耶。」

    「到時候，我們可能也要跟着去大城市了，」木遷心中還是有些小期盼的。據說，大城市和小鎮的生活節奏有截然不同的感覺，他想去體驗。

    雖然對學生來說，就是換個地方上課罷了。

    「我有點捨不得我的同學們呢。」小靈鬱悶地說着。

    「那小靈你想，現在你已經和她們關係很好，那就都是你的朋友了吧。等出去以後，可以每天用通訊工具聯繫吧？」木遷的聲音落在小靈耳朵里，暖暖的。「你接下來，和他們保持聯繫的同時，就可以有機會認識更多的朋友，接觸更多的人……不好玩嗎？」

    小靈靠在哥哥的背上，有氣無力地說了句：「交朋友好累。」

    「估計老爸的工作調動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可能還有很久，不用多擔心。」

    「反正有哥你在就好了……哥，你會捨不得那些對你表白過的女生們嗎？」妹妹的話語中有點少許的緊張。

    「不會，我倒是捨不得陪我幾年的好哥們。」

    「噫……」自行腦補甄小靈滿臉嫌棄的模樣，估計是想到了某些同性別之間的問題。她小聲嘀咕着：「哥你還是喜歡女孩子比較好一些，這樣我還有點機會……」

    「嗯？」

    「呀？」小靈抬頭看天狀，不着痕跡地扯開話題，「天上有好多大鳥在飛哦。」

    木遷輕輕搖頭，對她說的話語並不以為意，覺得妹妹只是在轉移剛才稍微有些尷尬的話題……

    「哥，」小靈拽了拽他外套，小聲說：「真的有好多老鷹在飛耶。」

    「是嗎？」木遷抬頭看了眼，憑藉自封修為也無法封印起來的目力，輕鬆看到了天上飛着的那十多個黑點的真面目。

    老鷹？

    誰家老鷹是人的身體、雙臂變成了黑色的雙翼，還有着粗壯的鳥爪？這些鳥人，好像應該是西方的神話生物，怎麼跑到了這個東方的普通小鎮？

    自己暴露了行蹤？

    不會，如果是針對自己，那沒理由會派這麼低級的小東西過來吧——真要對付自己，斥候最起碼也要這個族群的王來做。

    「哥，怎麼啦？」

    「沒事，這裏還真的很少見鷹，」木遷扭頭對着她笑了笑，看着這個滿是天真好奇的小丫頭，目光越發柔和。

    按照人類文明和非人友好種族制定的公約，普通民眾是得到保護的，是不能接觸到神話生物的。這些鳥人身上都穿着一種制服，應該是某種侍衛隊，他們也不能光明正大地出現，只是在高空的雲層中盤旋，似乎在搜尋着什麼。

    木遷對這些有過研究，作為重新做人的前期調研。

    好像，人類的科技中，有種消除普通人階段記憶的法子，每次和神話生物接觸的過程，都會遭到有關部門的遮掩。

    這種事最好不要發生在這個小鎮，就算發生，也不要干係到自己的親人。

    不然，誰要是敢破壞他溫馨了十年的日常……

    他就會讓誰知道，什麼是真正的，妖界最強。

    「哥，你覺得什麼歲數開始戀愛最好？」

    「上大學以後吧。」木遷隨口回應着。

    「是哥哥上大學、還是妹妹上大學呀？」小靈的問題有些狡猾。

    木遷的笑容略有些無奈，又帶着些習慣的溫柔，他嚴肅着嗓音道：「是十八歲之後，能夠為自己的行為負責了，才適合開始接觸男女戀愛的關係。」

    「好複雜哦，可我見班上已經有很多人都宣佈在一起了吶。」小靈小聲說着，抱着哥哥的腰，在那喃喃着：「一起上學，一起寫作業，中午一起吃便當……就感覺好幸福。」

    容易滿足的少女心思。

    「你開學是初三，明年升高一的時候我還能在高三，那時候帶你一起吃便當！」木遷隨口回了句。

    小靈臉蛋紅了，小聲道：「哥你說話算話！」

    「君子一言，絕對跑不了。」

    木遷內心獨白應該是這樣的：多看着你一年，看哪個兔崽子敢高一就泡自己妹妹！誰敢給妹妹塞小紙條，必須打斷腿！

    嗯，打斷腿！

    這才是當哥的樣子。

    明媚的陽光中，單車漸行漸遠，兩人的交談聲也漸漸地模糊不見。

    只有小靈那略微飄揚的裙擺，俏皮的短髮，融入了這幕水彩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