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蘇蓁二十一歲的生日，她叫上幾個好朋友，一起在學校附近的館子吃了頓飯。

    「我親愛的蓁蓁，恭喜你21歲啦，forever21！」切蛋糕之前，好朋友尤以薇給她送上祝福。

    「愛你喲麼麼噠。」說完，蘇蓁還結實地親了她一口。

    「別肉麻了你們，壽星快來許願切蛋糕啦！」室友於曉游已經把蛋糕盒拆開了，粉嫩嫩的配色，讓於曉游不禁炫耀，「怎麼樣，這個蛋糕好看吧？」

    蘇蓁笑笑不說話。事實上，她覺得，同樣是蛋糕，口感才是最重要的，只要不是丑得慘絕人寰，什麼造型什麼顏色似乎不太重要。

    她聽完大家為她唱完生日歌，閉上眼三秒鐘，一口氣把蠟燭全部吹滅。

    「快說說你都許什麼願望了！一定有『早日脫單』這一項吧？！」於曉游和尤以薇臉上儘是一臉期待。

    蘇蓁其實不是很明白她們怎麼看起來似乎比她還着急：「同是天涯單身狗，相逢何必互傷害呢？」

    「誰不希望早一點脫團啊？」尤以薇說得理所當然，「難得過回生日可以許願，這種關乎人生大事的重要願望，沒有人會放過吧？」

    蘇蓁切下一塊蛋糕遞給她：「是是是，快吃蛋糕！」

    事實上，閉上眼的時候，蘇蓁只是裝模作樣地雙手合十，腦海里什麼願望都沒許。

    都說大學校園裏的戀愛就像必修課，但她對這門課程一直沒什麼興趣。

    她以前也試着和男生交往過，可是才不到半個月的時間，她就感覺有說不出來的彆扭，又堅持了半個月，她實在忍不住提出了分手。雖然有人照顧的感覺很好，可是戀愛犧牲了自己的空間和時間，還不如單身來得自在，她又不是照顧不好自己。

    自那之後，蘇蓁一直保持着單身的狀態。

    她周圍的朋友們，有的和她一樣還單着，不過對於愛情的期待從未消失；有的卻是不戀愛會死的體質，離開了這一位，又馬上找到下一任，繼續哭哭笑笑，嘗盡愛情的滋味。似乎只有蘇蓁自己，越來越不在乎戀愛這回事。

    轉眼到了暑假，蘇蓁和室友於曉游因為需要實習，都選擇留校。尤以薇也因為準備考雅思沒有回家，時不時地就到她們寢室一起過夜。

    夏日的夜裏，三個人在收拾得整潔的寢室里席地而坐，分食半個西瓜。於曉游把她的電腦抱過來，三個人打算一塊看部電影。

    「就看《藍色大門》好了。」尤以薇提議。

    看到張士豪出場，尤以薇和於曉游都被他迷得嗷嗷叫。

    「我好桑心，為什麼我高中的時候，就沒有一個結他社游泳隊還長得這麼帥的男生。」尤以薇泫然欲泣。

    蘇蓁不太懂得她們的興奮點在哪裏。

    她懂得孟克柔的迷茫。或許孟克柔到最後跟她一樣，覺得一個人最好呢？

    「蓁蓁！我好想談戀愛啊！」看完電影，尤以薇這麼感嘆道。

    「這又不是愛情片。」蘇蓁不解。

    「哎呀你怎麼可以這麼煞風景，」尤以薇表示不滿，「看這種片子，總是會少女心激增啊，雖然已經錯過了高中時代，可是現在還在大學校園裏，不談個戀愛的話，你不會覺得很可惜嗎？」

    「可是……戀愛真的沒那麼美好啊。」童話里從來都是騙人的，哪有什麼真正的灰姑娘。

    特別是當她開始實習生涯之後，每天中午跟同事姐姐們一起吃飯，聽她們吐槽涉及生活實際的婚戀本質，蘇蓁對戀愛就更加沒期待了。說到底，還是自強自愛最靠譜。

    這天，同在一個城市工作的表姐約她出來逛街吃飯。

    「你給我化個妝，穿上上回給你買的裙子來見我！」表姐三令五申。

    蘇蓁沒辦法，只好翻出那個嶄新的化妝包，可憐兮兮地向正在看偶像劇的於曉游求助：「小魚……幫我化個妝。」

    「等一下，這段高甜戲碼很快就播完了！」

    過了五分鐘，於曉游終於摘下耳機，打量了蘇蓁一眼：「哇，蓁蓁，你今天穿了裙子，而且還要化妝！快說，是不是要去約會？」

    「不是啦，就是和我表姐去逛街。」

    「逛街更要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商場裏可都是一群小妖精，千萬別被人給比下去了。你放心吧，我一定給你化個超讚的妝容！」

    於曉游打開蘇蓁的化妝包，簡直要被她的配置閃瞎眼：「靠！蓁蓁你的裝備都這麼齊了，你卻天天素顏？這是暴殄天物你知道嗎？」

    「是嗎？」蘇蓁表示茫然，「都是我表姐一件一件給我添置的，我都不懂該怎麼用。」雖然每次買東西，表姐都會特意帶她去專櫃試色，又手把手教她如何塗抹在臉上，但是，沒有認真學習加上天生手殘，蘇蓁自動放棄了嘗試的念頭。

    於曉游痛心疾首：「你不會用來問我呀！算了算了，現在趁着時間還早，我一邊給你化妝一邊給你講解，你可給我好好學着點，不說別的，我們馬上要去找實習了，你總不能面試的時候也素麵朝天就去了吧？」

    於曉游一邊講解着上底妝的步驟，一邊嫉妒地表示：「想你這種看不見毛孔的皮膚真是太討厭了！」而且還那麼白皙！

    蘇蓁很無辜：「我平時不跟你們一樣洗臉護膚嗎……」

    「所以你更討厭了！」於曉游手上的動作確實沒停下來，「所以用粉底刷這樣把粉底液均勻推開，知道了嗎？我給你上完左邊臉頰，右臉你自己試試。」

    終於只剩嘴唇還素着，於曉游卻發現，蘇蓁只有一支帶色潤唇膏，霓虹國一個著名的開架品牌，裸色系，某寶售價五十來塊，還是她當時為了湊包郵鼓動蘇蓁買的。她承認，這隻潤唇膏確實便宜又實用，但蘇蓁選的這個顏色，實在是淡了一點。

    蘇蓁眨眨眼睛：「我覺得我有這個了，就沒好意思讓我表姐再給我買。」

    於曉游只好把自己的最心水的斬男色借給她：「乖，今天你試一下這個顏色。」

    偏粉的裸色系，塗上之後嘴唇顯得水潤飽滿，小魚老師對自己的眼光表示很滿意：「大美女，我好想親你一口。」

    她不得不承認，精心打扮之後的蘇蓁，原本就不低的顏值更是蹭蹭上漲，連她看了都心動：「你長得這麼好看，平時就應該多化化妝才對。」

    蘇蓁有些不好意思，她站在全身鏡前，不自然地理了理裙擺，說：「我這麼出門，真的不會太誇張了嗎？」

    「別逗了！大夏天的，不就是穿條裙子嘛，再說了，你的腿這麼好看，不秀出來簡直太浪費了！」

    蘇蓁於是拿起包包，說：「好吧，那我出門啦。」

    「快去吧，我偶像還在電腦里等着我呢。」於曉游回到電腦桌前，一臉蕩漾，「啊，為什麼被公主抱的人不是我。」

    蘇蓁無奈笑笑，關上了寢室的門。

    到達商場，表姐對她今天的裝扮表示肯定：「終於打扮得像你這個年紀的小姑娘了。」

    路過彩妝專櫃的的時候，液晶顯示屏里正在播放着某位男性的出鏡的一個彩妝廣告。

    「啊，我家小奇奇是在是太帥了！」表姐亮眼放光，那種神態，和於曉游看偶像劇時臉上的表情是一模一樣的。

    「他到底哪裏帥了？」蘇蓁不解，廣告裏，這位叫做辛奇的小鮮肉，為心愛的女孩變出了一根口紅，「你不覺得廣告拍得很假嗎？真正會點魔術的人，根本不會是這樣的手法。」

    表姐白了她一眼：「你能不能別這麼煞風景？！」

    蘇蓁表示很委屈，但是腦殘粉的力量她也不是不明白，因而立刻改口：「額，好吧，我承認他還是很好看的。」就是太陰柔了點，離帥氣距離很大。還不如張士豪呢。

    等到她表姐終於捨得在甜品店坐下來歇腳，蘇蓁累得腿都要斷了。

    冰冰涼的芒果刨冰在口中融化，蘇蓁舒服得眯起眼。

    「你也只有在吃甜品的時候，才像個小姑娘。」表姐這麼說她。

    這是她今天第二次聽到表姐說出這樣的句式了，忍不住反駁：「我本來就是小姑娘啊，有什麼像不像的。」

    「是嘛？那你告訴我，你平常哪有一點少女的樣子了？穿裙子嫌彆扭，永遠素顏出街，看偶像劇只會吐槽劇情不科學，你的少女心到底去哪兒了呢？」

    「偶像劇本來就是很假。」蘇蓁嘀咕。她想起昨晚被於曉游拉着看的那集偶像劇，男主伸出手從女主身後繞過，並把她的手機搶走，於曉游又被撩得嗷嗷叫，蘇蓁卻想着，要是有人在她打電話的時候這麼搶走她的手機，她非揍死對方不可。

    表姐知道她一時也無法勸得動蘇蓁，只好幽幽感嘆道：「真是白瞎小姨給你取這麼個名字了。可是蓁蓁，有些東西，比如少女心，一旦失去，可能就永遠失去了，你現在才二十一歲就這麼死氣沉沉的，以後可怎麼辦啊？」

    表姐似乎認為，因為她姓蘇，所以就得像瑪麗蘇那樣生活里充滿粉紅泡泡。她並不明白表姐的邏輯在哪兒。

    最終，蘇蓁空手而歸。她表姐非讓她試什麼不是帶着蕾絲邊，就是帶着荷葉邊的衣服，蘇蓁看着就起雞皮疙瘩，說什麼都不同意穿，最終她什麼都沒有買。

    回學校的路上，她百無聊賴地打開一個閱讀app。她在追的幾本連載最近都斷更了，蘇蓁只好在書城隨便看看。逛到言情書庫的時候，她看着那些文藝到憂傷的書名，顫抖着點開文案看看，再下定決心開始閱讀第一章，卻總是讀了個開頭就沒了興趣。

    英俊多金十項全能還只對女主一個人愛得死去活來的男主？別開玩笑了，完全不科學好嗎？

    蘇蓁退出app，在搖搖晃晃的車廂中漸漸睡着了。

    耳邊似乎只剩下地鐵運行時巨大的轟鳴聲。蘇蓁學校在終點站附近，所以她早就習慣了一路身邊的乘客越來越少。感覺似乎快到站了，她迷迷糊糊睜開眼，覺得四周安靜得有些詭異。

    她抬頭看，卻發現這節車廂的指示燈全都滅了。出故障了嗎？

    由於靠近學校的地鐵出口剛好離車頭的位置比較近，蘇蓁每次搭地鐵，都習慣坐在前兩節車廂那裏，這次也一樣，她上的是第二節車廂。她往後面的車廂望去，發現似乎那些車廂均空無一人。

    她快步走向第一節車廂，同樣空空如也。駕駛室里沒有駕駛員。蘇蓁連尖叫都忘記了，她軟腿發軟，顫顫巍巍地按下緊急報警開關，警報聲並沒有如約響起。

    這時候，她已經完全站不住，癱坐在地上，大口喘氣，摸出手機，報警的電話卻如何都打不通。

    蘇蓁開始飛速思考還有什麼自救方式。她試着站起來，腿腳還是使不上力，只好繼續坐在地上，正想把腿縮起來抱住膝蓋，這才想起來她今天穿的是裙子，那樣的動作似乎不太雅觀。

    這樣的想法，讓她的心態奇異地放鬆下來。她甚至還有閒心思想起自己曾經在網上看過的帖子。霓虹國女孩坐電車穿越至異次元，用手機不斷向外界報告她的最新動態，直到手機沒電，女孩與現實世界徹底失聯。

    她今天沒怎麼玩手機，手機電量還有百分之八十，包包里的充電寶也是處於充滿電的狀態。然而她的手機沒有信號也沒有網絡，即使真的到了什麼異次元，她大概也無法向家鄉父老做直播了。

    就在她開始胡思亂想究竟會發生什麼事情的時候，列車開始減速並停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