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作品:《重生金玉滿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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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痛。筆硯閣  m.biyange.com 」季海棠想□□出來,可是她的喉嚨似乎打不開,這個痛呼的聲音只能溺死在她的胸腔里。

    眼前黑黢黢一片,她看不見光亮,也尋不到出口,她像是溺在一處深潭裏面,巨大的無助感從四面八方壓來,壓得她喘不過氣......

    「海棠,快些醒吧,我等着你給孩子取名字呢,求你,求你,謝靖求你了。」

    男人的聲音有些混沌,她只能隱隱約約聽明白,不知道是為他苦還是為自己痛,她哇地一聲哭出來,只覺得喉嚨中一股腥甜湧出,那股無助感如潮水褪去,她只覺得全身鬆快。

    「叫人去請張大夫!」

    謝靖從塌上起身,呼啦啦朝外走,一路走一遍胡喊道:「去叫人請張大夫!少夫人嘔吐了。」

    季海棠迷迷糊糊睜開眼,只看見謝靖立在床頭,正俯身來抱她。

    她想她又度過一劫,在謝靖懷裏低啞的問了句:「你怎麼也會求人?」

    她知道謝靖這個人十分能扛,打掉牙也能和血吞,即便是有事拜託人,也不會有這般可憐模樣。

    謝靖伸手撫着她的臉龐,有些失而復得的哽咽:「是的,我求你,我求你的。」

    他或許這一生低賤,可卻從來沒有這樣害怕過,萬幸她醒了過來。

    張大夫與季吳氏、謝老太太急匆匆趕過來,季海棠卻又睡了過去,婢女們要放下長子來讓張大夫隔着帳子把脈,謝靖一把掀開帳子說:「有什麼可隔的!」

    張大夫給季海棠把脈,又端詳了季海棠的臉色,但見她臉色不似前日裏青黑,終於放下心頭大石,點了點頭道:「命算是保住了,接下來的日子就多調養。」

    謝靖與季吳氏等人亦是鬆了一口氣,謝靖令季吳氏跟着出去抓藥,自己則在屋內守着季海棠,謝老太太在一邊看了一會兒,又拿着帕子擦眼淚:「還好醒了。」

    謝靖點了點頭,又起身勸老太太:「這裏病氣兒重,還請您先回去吧。」

    老太太又問:「那下毒的人可抓住了?」

    謝靖沉吟片刻道:「守固已有主意,您不必勞心。」

    謝老太太聽他說有主意,這才放心,隨着李姑姑回了自己的院子。

    季吳氏回來看季海棠,卻見季海棠還睡着,便站在床首靜靜看着,不知何時,季迎春也進門來守在一旁。

    「姐姐有救了?」季迎春貌似欣喜,手指卻緊緊捏着自己的裙擺......她終究是還是功虧一簣了!

    謝靖抬首望了季迎春一眼,眼眸微微閃動,儘管他並不認為她會有這麼大的膽子,可是這並非不可能...謝靖眼皮一動,朝季吳氏道:「勞煩您依舊照顧海棠的飲食,切記定要寸步不離,勿要讓他人有機可乘。」

    這兩日他已經將季海棠的飲食全部拜託給季吳氏,只因他知道季吳氏是最疼愛季海棠的人,絕不會對季海棠下手。

    季迎春則張了張嘴:「姐姐中毒這事兒......」

    「我來辦。」謝靖回答道:「這事兒並非難查,只是前些日子我憂心海棠,分不開身罷了。」

    季迎春咽了咽口水,沒再做聲兒。

    當日夜裏,謝靖就令謝老太太的身邊的婆子將照顧過季海棠的婢女全部搜查一遍,然後將八位婢女與季迎春挨個兒叫去問話。

    清音最先進門去,只見謝靖坐在榻上笑,只覺得他笑得異常柔和,不知為何心中反而有些發毛,便跪下身去。

    謝靖抬了抬手臂:「起來吧,你是海棠的貼身婢女,不必這樣見外。」說着,遞了一盞湯給清音:「半夜讓你來,辛苦了。」

    清音連忙又跪下道謝:「不敢,不敢。」仍舊是不能推了主子的賞賜,端了湯盞喝了一口,與謝靖說了兩句家常的話兒,便已經兩眼昏昏,噗通一聲跪在地上:「阿郎,這是怎麼回事?」

    .....................

    清音清醒後,發現自己還活着,想起方才那個驚險場景,不由得替自己捏了一把汗,轉而又趕緊朝謝靖叩頭謝恩。

    謝靖只淡淡垂了眼皮:「你本未犯錯。」旋即,吩咐道:「你去屏風後站着,也算是做個見證,切記待會兒聽到什麼也別做聲兒。」

    其餘的婢女挨個兒進去,每一個進去就得呆個把時辰,出來也不說話,只悶着腦袋走出院子。

    季迎春是娘子,自然領足了娘子面子,最後一個進側房見謝靖,那時候已經臨近清晨,可屋中仍舊燈火團團,謝靖盤坐在榻上,光亮打在他的面龐上,凸顯了銳利的眉眼和一些掩藏不住的怒氣,讓人心中發寒。

    即便如此,季迎春仍舊忍不住靠近他一點兒,低低喚道「姐夫」。

    謝靖瞥了她一眼:「你等久了,渴了吧,我命人熬了些潤肺湯給你。」說着親自接了端了手中的湯水遞給季迎春,季迎春從他手中捧過污漆漆的湯水,只覺得心中歡喜,便嬌羞地飲了一些,又抬頭望謝靖冷峻的面龐。:「是誰?是誰害了我姐姐?」

    謝靖冷哧哧一笑:「你說呢?是誰下毒害的她,咱們心知肚明。」

    季迎春越發心虛,手心有點兒發汗:「不該是清音和巧燕,他們是姐姐的貼身侍婢,趙媽媽...也不是。」

    「是你?!」謝靖的聲音又是冷笑連連。

    季迎春嚇得腿兒一軟,朝地上跪去,謝靖卻又道:「你為什麼要這樣做!」

    季迎春搖着頭想起身來,可自己雙腿兒發軟,全身沒有力氣,就是站不起身來,只覺得兩眼發黑,腹中絞痛,越掙扎越發軟,只能趴在手腳不斷在地上滑動,她心中驚懼,胡亂伸着手拉到了謝靖的靴子,哭着問道:「姐夫,我怎麼了?」

    謝靖只低眼看着她:「□□,你給海棠的是什麼,方才你喝的就是什麼。」

    在生死關頭還能撒謊的人極少,謝靖用這個法子盤問了八位婢女,那八位婢女便是癱在了地上也竭力為自己喊冤,而季迎春卻猛地一怔,真以為自己的事情敗露了,苦澀委屈道:「不,姐夫,我只是傾慕你,只是傾慕你,你不能怪我,要怪就怪大姐姐霸佔了你,她哪種性子是不會讓我進門的!」這委屈聲才停下又說:「你救我,你救救我,讓張大夫來,他能救姐姐也能救我的!」

    她捂着肚子在地上像一條被扒了皮的蛇痙攣着:「是二姐姐,她拿給我的藥,她慫恿我的,姐夫你饒了我吧。」

    謝靖額上青筋突突直跳,抄起案几上的茶盞啪一聲扔在季迎春的身旁,兩片瓷片濺起來劃破了季迎春的臉,季迎春模模糊糊覺得臉上又疼,摸了一把,只看見一手的血,連忙又哭喊着痛呼臉疼。

    「她待你不薄!」謝靖說罷,起身揮了袖子,朝屏風內喊了聲:「來將她拖去季府,將事情原委道明,再不准她進謝府的門。」

    謝靖一路出了門。

    季吳氏早派人在謝靖審問的那房間門外守候,只聽見人說到了季迎春,不知為何心中也有些不安,趕緊過來看看,慌慌張張攆出來,路走一半遇上謝靖,但見謝靖冷漠着臉,活似的玉羅剎,心中發顫,上前擰眉:「到底是誰下的毒.....」

    謝靖是想到季迎春是季吳氏帶來的,克制不住地遷怒了一向尊敬的季吳氏,面上毫不鬆動:「這些日子我會照顧海棠,勞煩您先回季府。」說着,便吩咐身邊的小斯:「送客!」

    客,季吳氏腳下微微踉蹌,謝靖待她一向恭敬有禮,從未將她當作「客」這種外人!看來,他已經遷怒到她了!

    謝靖回了捧月院,季海棠正在吃粥,看他過來,只覺得越發溫暖,便揚着臉兒笑起來:「查出來了?」

    謝靖嘆了口氣,將她攬在懷裏:「是我不好,我早該想到的,我早該想到的,我這麼大歲數了,卻還不知道將人想得更壞一些。」

    他不止遷怒了季吳氏,他也遷怒了自己,遷怒自己的心思還不夠深遠,讓季海棠遭了這個罪!

    「什麼你早該想到的?到底是誰?跟我有什麼仇?」季海棠只覺得莫名其妙。

    謝靖實在說不出口到底是何緣故,又見清音進來,便吩咐道:「你將今兒的事兒說給娘子聽。」說罷,便折身出去坐着。


    季海棠正疑惑他為何不能親自說,就聽清音將謝靖這「詐」出實話的事兒一一說了一遍:「那生死關頭,每個人都怕得心慌,誰還知道說假話?」最後才說了原來那兇手是季迎春,末了又添了句:「四娘子到這處來並非是想讓您給找個好婆家,而是想鳩佔鵲巢,也就是您這些日子還想着替她看婆家呢。」

    季海棠心口驀地發悶,跌在枕頭上,怔怔望着帳子頂子,她怎麼也想不到事情是這樣的。

    或許季迎春是真的喜歡謝靖,或許她只是貪戀慣了季海棠的東西,或許二者都有,只是這事情不管是季海棠還是謝靖又或者是季家的人,他們都覺得難以啟齒。

    季吳氏方才被謝靖一通冷待之後,心中大感不妙,急慌慌朝前堂去,方到了前堂才聽人說起今兒的事兒,又連忙乘車趕回季府。

    沈清梅與季嘉文立在廳中、季迎春跪在地上,謝府的僕婢在一旁敘事,季嘉文聽得朝後一跌,指着臉上血污的季迎春:「你真是大逆不道,我季嘉文沒你這個女兒!」

    沈清梅也被嚇着了,但仍舊是令人來給她治臉。

    季吳氏匆匆趕回來,季迎春已經被扶了下去,只余季嘉文與沈清梅坐在堂中說話,二人看季吳氏回來,也急忙迎了上來,將事情商討至夜間。

    次日,季嘉文又傳信讓季映蘭回家來。

    季映蘭趕回季府,只見季家三位長輩坐在上首,季迎春跪在跟前兒,便知露餡兒,不過她神色穩重,並不擔憂季迎春說她什麼,畢竟此事毫無對證,她根本無須害怕。

    季嘉文見她進來,便一拍案幾喝道:「跪下!」

    季映蘭斂裙子跪下,季嘉文就問:「你可是給了□□給你四妹妹,讓她給你姐姐下毒!」

    季映蘭此時臉上端出驚恐,伏地而哭:「父親是從哪裏聽來的話,我怎麼回事那種人,如今我好不容易嫁出去安安生生過日子,插手那些事兒做什麼?」說了,又抽出帕子揩淚道:「不管我如何說,都成了狡辯,只是萬請你們拿出證據來,我也好心服口服。」

    「你當我們沒有證據?」沈清梅喝斥一聲。

    旋即,婢女呈上個指長的白玉瓷瓶,沈清梅捏在指間說:「這你又如何狡辯?」

    「難道四娘子說什麼,母親和父親就信什麼嗎?」季映蘭仰着臉,面上滿是淚痕。

    季吳氏罵道:「難道不是麼?你早就恨她!」

    「我是恨她,可我也歹毒不到這個形狀,何況僅憑她一人之詞,我就要認了這虛妄的罪名嗎。」

    「你......」

    「父親母親不必再說,你們恨我,我走便是!」季映蘭以梗脖子,站起身來就朝外走。

    沈清梅起身去追,季嘉文猛地一聲喝道:「讓她滾,誰不知道她是什麼樣的人不成?」

    「你說什麼蠢話,她是你女兒!」沈清梅是怕季嘉文後悔,他素來疼愛女兒,再錯也都是原諒了的。

    季嘉文冷着臉偏着頭,大概是氣得真的無力在掙扎,只哽着一口氣說:「隨她去,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她不認季家就不認好了。」說罷,只伸手捂着心口。

    沈清梅又急忙叫人去叫大夫來給季嘉文看心疾。

    季映蘭自以為出嫁了便可與季家硬槓,實則多餘的事兒還在後面.......

    季迎春臉上傷口尚未好,便被送入金佛庵,令其常伴青燈古佛。

    季嘉文、沈清梅、季吳氏又攜禮去謝府求見,接待處設置在前堂,出來相見的是謝靖,季海棠與謝老太太並未出來面見。

    季嘉文上前來同謝靖拱手行禮,謝靖也上前來拱手,幾人落座,沈清梅又問:「海棠呢?」

    謝靖道:「她坐月子又中毒,見不了風。」

    季嘉文面上抱歉:「四娘子不懂事犯下滔天大禍,我已經將她送入金佛庵。」

    謝靖望向季嘉文,他也是生為父親的人,怎麼會不能理解季嘉文這時候的傷心和憤怒?而他今天直接在正堂迎接他們,也只是想討一個公道而已,如今公道已經有了,倒不必再做些兩方下不來台的事兒。

    他抬了抬手,阻止了季嘉文說下去:「此事到此為止吧。」

    季吳氏伸了伸脊背,有些緊張地皺眉問道:「那海棠?」

    「自您走後,她很思念您。」謝靖說。

    季吳氏也放心得坐好,她從來沒想到自己帶來的小孫女兒會害了自己的大孫女兒,這可能讓她無比內疚和擔心,謝靖前日裏的態度顯然已經恨了他們,但是此刻謝靖的這一句話又安撫了她。

    季吳氏有些淚目,在那裏擦着眼角。

    不過一會兒,謝靖與他們敘話結束便令人請了他們進去看季海棠。

    卻說季海棠因着前日聽了季迎春的事兒之後,心中鬱郁了半日,季紅蓮來探望了一次,同她說了些話,方將她寬慰了些,今日又聽人說季家的人來探望她,一時也不知該以何種面目面對他們,只坐在榻上聽他們關切罷了。

    沈清梅抱着小娃娃說:「你阿爹也來了,昨日將四娘子送去了金佛庵,二娘子也不再回季家了,如今他只有你、三娘子、五郎三個孩子了。」

    說者辛酸,聞者心痛,季海棠垂着眼皮啪嗒啪嗒落下淚來:「這事兒不必再提了,到此處就罷了吧。」

    此事若真不計較倒也無可厚非,只是三年光景,倒顯出了報應來,趙國公府的那位庶子--季映蘭的夫君想要在朝中謀得一個官職,條條道兒也走不通,最終夫妻倆上了季府去求情,季嘉文合門不見,季映蘭又被逼着來求謝府的人。

    這日季海棠正同莊如梅在家中說笑,便有人來報「娘家妹妹季映蘭來求見」,季海棠稍有凝默,而後才隔了手裏的一盞香茶湯:「不見。」

    婢女出門傳信,莊如梅抿了一口茶說:「可是那個加害過你的妹妹?」旋即又笑起來:「咱們這些人家,有幾個是妹妹看上姐夫的?本是他們丟人,你這也不算狠心。」

    季海棠嘆了口氣,實在不想談這個混賬事兒,擺手道:「罷了,罷了,多說無益。」

    這頭又收拾起來,將話口子轉去別處,就聽婢女又來報:「季家二娘子說若是您不看見她,她便在謝府門口長跪不起。」

    季海棠心中火大,喝道:「讓她跪去,我倒要看她能不能把謝府門口跪個坑出來!」

    莊如梅卻按住了季海棠的手兒說:「不如讓她進來,一直在外面跪着,讓人看了說三道四,你讓她進來,咱們先聽聽她說什麼。」

    「什麼?」季海棠看向莊如梅,只看她面上含笑,便信了,讓婢女去放了季映蘭過來。

    不過多時,季映蘭便攜了婢女送上禮來,只見頭上雖有幾支珠翠,可面色蒼白,身如柳絮,似乎很孱弱。

    季海棠令僕人將禮物放在一旁,並未進倉。

    季映蘭先上前來低身行禮,袖子微動,她急忙一斂,可季海棠與莊如梅還是瞧見她手腕上的紫青傷痕,季海棠向莊如梅看了眼,莊如梅只挑了挑眼皮。

    季映蘭坐在右手側,聲音小小的:「大姐姐,你就幫幫勻工吧,他好不容易才肯讀書上進,求個官職也好安生。」

    季海棠一聽是替自己夫君求官職,季映蘭終究還是要落到她手裏來,冷笑道:「朝廷自古便是能者為官,我又不買官賣官,怎麼能幫你這個忙?」

    季映蘭說:「這不是大事兒,只要姐夫肯同人打個招呼,放他一手就成。」

    季海棠聽着她懇求,愛搭不理地端起茶盞來,一人慢吞吞抿着,季映蘭心急之下跪在案下磕頭求情。

    莊如梅連忙上前扶了一扶,笑道:「你怎麼行如此大的禮,不就是打聲招呼嗎,這個好辦。」

    「如梅,你怎麼......」季海棠有些驚訝。

    莊如梅遞給她一個安心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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