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車禍被牽連的那對姐弟是祁鄭的父母親自接來的，安排在德仁的高級病房，那對姐弟的父母都是學校的老師，一個是教數學的一個是教地理的，他們從警察口中得知了車禍的具體情況。

    雖然有些怨恨祁鄭剎車突然失靈連累自家孩子，可是他們也從兒子哪裏得知，祁鄭的車為了避開他們而撞在了護欄上，最大程度保證了他們的安全，如果不是第三輛車的原因，他們姐弟最多就是輕傷。

    再加上祁鄭的父母一大早就到醫院道歉，還安排後續治療的事情，使得這對姐弟的父母心情格外複雜，不過為了孩子好，還是同意了轉院的事情，等在醫院見到了程老，最後一點怨恨也消失了，特別是在沈家父子的對比之下，越發顯得祁家為人厚道。

    為了保證病人的安靜，在祁鄭的父母推着祁鄭來鄭重道歉後，幾個人就離開回了自己的病房，此時房間只有祁老、程老、唐明遠、張黎和病人家屬在。

    程老親自給兩個孩子檢查的，雙腿受傷的青年和唐明遠差不多大，今年也是京都大學計算機系的新生，青年的姐姐為了慶祝特意在藥膳坊訂了位置，帶着弟弟去吃一頓好的，誰知道吃完回來的時候就出了車禍。

    「傷筋動骨一百天，他的腿好好養着不會有事的。」程老仔細檢查完說道，「只是半年內不要做劇烈運動，像是籃球這類的，不能沾知道嗎？」

    青年點了點頭，他覺得眼前的程老就是隱士高人，青年的母親趕緊問道，「要不要多燉點骨頭湯什麼給他喝？」

    「只要孩子想吃就行。」程老知道有不少人認為喝什麼補什麼，也沒有過多解釋，只是說道，「其實牛奶、奶製品、蛋類、骨類、魚類、禽類、堅果類等都能補鈣，豆製品、五穀雜糧、各種蔬菜水果也要吃，光補鈣是不科學的，要講究一個平衡才能更好的吸收。」

    青年鬆了口氣，他可不想每天都喝骨頭湯，在被唐明遠救的時候，他已經變成了徹徹底底的中醫粉，果然老祖宗留下的東西才靠譜。

    青年的母親點頭記了下來，問道，「那我女兒呢？」

    「她的飲食需要注意了。」程老的聲音溫和，「多吃點補血的，我會給你寫個食譜，你沒事照着上面讓她吃就好，還有紅棗可以多買一些，不管是做菜燉湯熬粥放一點進去都不錯，平時還可以當小零食吃，你女兒喜歡熬夜，這點不管對身體還是美容來說都有影響，最好養成良好的作息習慣，等她好了以後每天早上出門慢跑二十分鐘，她本就體寒那些荷葉、決明子什麼的以後還是少喝比較好。」

    如果不是雙腿還斷着，青年都想給程老跪下了，要知道他姐雖然清醒了，可是整個人還很虛弱根本說不出來話，這些都是程老把脈把出來的。

    幾個人氣氛正好，就見祁老的生活秘書敲門進來，低聲說道，「祁老，沈老先生在外面，說有事相求。」

    如果今天來的是沈家任何一個人，祁老都不會見的，可是能被秘書叫沈先生的只有那麼一位，沉默了一會說道，「行，我去見見他。」

    當年祁家出了事情，也沒能讓兩家斷了關係，沈家被祁家連累受了不少罪，就這樣沈家依舊暗中給祁老送錢送東西，等祁家平反後，也對沈家多有幫助，才使得沈家這麼快恢復了元氣甚至發展的更好。

    只是錢財是人心動，也會養大人的胃口，等日子越來越好了，兩家反而因為觀念不同關係越發緊張，直到因為一件事徹底鬧僵，兩家也再也沒有聯繫過。

    沈家覺得祁家忘恩負義，而祁老實在看不慣沈家為了錢不擇手段的行為。

    就算分道揚鑣了，祁家也沒有真的不再管沈家的事情，不過這次車禍的不追究是兩家最後的情分，以後祁家不會再管沈家的任何事情了。

    其實這樣算起來，祁老和沈老已經近二十年沒有見過了，更別提像現在這樣單獨坐在一起聊天了。

    沈老正在泡茶，他一向喜歡風雅的事情，年紀越大就越在意養生，見到祁老也沒有說話，而是慢悠悠倒了兩杯茶，自己端着一杯聞了聞就放下了。

    祁老心中嘆了口氣，坐在了對面，沈老問道，「不嘗嘗嗎？」

    「最近在吃藥，醫生不讓我喝茶了。」祁老進來的時候就把人留在了外面，此時屋中就他們兩個人，「你這個不管去哪都要臭顯擺的架勢還是沒變。」

    沈老說道，「我是來給你賠罪的，當然要準備些東西。」

    祁老沒有再說什麼，沈老說道，「車禍的事情，沈擎要負不少責任，不過他現在還沒脫離危險，不能親自來賠禮道歉。」

    「怎麼回事？」沈擎是沈老唯一的兒子，按照他了解的情況，沈擎應該是車禍中傷的最輕的一個，怎麼可能現在還沒有脫離危險？

    沈老嘆了口氣，看起來竟帶着幾分衰敗，「沈鵬傷了男人的根本，怕是廢了。」

    祁老愣了愣才說道，「這真是太慘了。」他實在不知道怎麼安慰了。

    沈老端着茶喝了口，平復了下心情說道，「不管程老和我們沈家之間到底有什麼誤會，我都願意給他賠罪，想請程老出手幫我兩個孫子看看，還有沒有恢復的可能。」

    祁老沒有馬上回答，沈老接着說道，「我怕我找上門，程老連見我一面都不肯。」

    「我去問問吧。」祁老看着沈老的樣子，終是狠不下心來說道，「不過程老是我們祁家的恩人，如果他不願意的話，那就只能抱歉了。」

    「謝謝。」沈老沒有強求要答案。

    祁老起身到外面交代了幾句，這才回來重新坐下，當年無話不談的好友，此時面對面坐着竟也不着調聊什麼好。

    沈老說道，「這些年是我錯了。你說得對，有些事情不能做絕了，如今我沈家也得了報應。」

    祁老想了下說道，「你兩個孫子不行，還有兒子呢，你不如問問他外面有沒有私生子或者私生女。」沈擎私生活混亂的事情，就連他都有所耳聞。

    沈老皺了下眉頭說道，「那不一樣。」在沈老的觀念里，外面的私生子或者私生女都是上不了台面的，而且兩個孫子是他看着長大的。

    祁老翻了個白眼，「你這個封建舊思想，更何況那些私生子私生女願意被生出來嗎？作孽的還不是你兒子，你沒教導好兒子，有什麼資格嫌棄那些孩子？」

    病房裏，生活秘書仔細把祁老的話重複了一遍，最後強調道，「祁老說您若是不願意直接拒絕就好，就把他當個電話，電話只是通話工具，不需要面子。」

    這話把程老逗笑了，最後看向兩個徒弟問道，「你們覺得我該去嗎？」

    張黎覺得這件事自己不好開口，倒是唐明遠一邊寫藥膳的方子一邊頭也不抬地說道，「去唄，我覺得師叔不去沈家不會死心，還不夠麻煩的。」

    其實張黎也是這樣想的，「不過師父不用馬上過去，讓他們把人送來。」

    程老雖不愛擺架子，卻也是分人的，點了點頭對着祁老的生活秘書說道，「讓他們把病人送來。」

    生活秘書應了下來，倒也不覺得有什麼不對，畢竟程老可是請來給祁鄭他們看病的，沈家的病人當然要送過來，要不程老走了怎麼辦？祁鄭的妻子可還要四五個小時後才能從重病監護室出來，難不成到時候他們再去請一次？程老年紀也大了，來回奔波累了怎麼辦。

    等生活秘書把事情說了，祁老和沈老也都同意，沈老當即安排人送兒子和孫子過來，還有在醫院的大孫子也一併叫來，錯過了這次再想請程老怕是困難了，只是至今也查不出沈家怎麼得罪了程老。

    唐明遠把藥膳寫完交給程老過目確定沒有問題了，這才交到病人家屬的手中。

    祁家單獨給程老師徒準備的有休息的地方，見沒有別的事情，師徒三人就去休息了，程老坐在沙發上問道，「你是不是瞞着我什麼？」

    「沒有啊。」唐明遠滿眼無辜看着程老，企圖矇混過關，「師叔你在說什麼？」

    程老皺眉提醒道，「我說帶你提前認識下學院的老師……」

    「這件事我們晚點再談，師叔你覺得沈老怎麼會親自來？」唐明遠趕緊轉換話題，「沈擎傷得不算重，我當時就餵了他藥和童子尿，應該沒什麼大礙，不過據說當時車中還有他小兒子，受傷情況我就不知道了。」

    張黎忽然說道，「我聽三兒提了句，當時他幫着處理的時候，沈擎的兒子好像傷了下半身。」

    唐明遠的表情微妙了下說道，「是我想的那個下半身嗎？」

    張黎說道，「三兒也不確定，等我打電話問下。」他並不準備問叶韻，而是問當時參與搶救的朋友。

    程老表情有些糾結，唐明遠覺得如果真的是傷了下半身，光想想都疼得厲害啊。

    張黎掛了電話後，吸了口涼氣說道，「是傷了下半身。」怎麼傷他就不知道了，那邊說的也不清楚，不過聽着口氣貌似傷的不輕還挺疼的。

    唐明遠不自覺並緊了腿，在程老看過來的時候換了個姿勢，「姓沈的有幾個兒子？」

    「明面上有兩個。」張黎說道，因為知道一些內情，所以他只說明面上。

    唐明遠忽然開心了說道，「所以沈家要斷子絕孫了嗎？」

    其實這樣說，也沒有錯了，畢竟兩個兒子不能生，唐明遠喜歡的又是個男的，就算以後代孕孩子也不可能姓沈。

    張黎說道，「聽說還有個私生女。」

    「這下就熱鬧了。」唐明遠總結道，「不過也麻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