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

    最後練完一遍曲子，程予漾疲憊地斂起眼，身後傳來結他手耿新霽習慣性的抱怨聲。

    「終於可以回去了，下周就要參加比賽的人真是辛苦啊超能聖醫。」

    她懶得搭腔，貝斯手葉西蘊倒難得回應道:「新霽，你下周是不是還有辯論賽要參加？」

    「哎？」耿新霽剛拿起水瓶的手一滯，眼神幽怨極了，「你還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他們打口舌戰半天，耿新霽突然發現平日裏最活潑的程予漾今天居然一句話都沒說，奇怪地看了她一眼，發現她正盯着手機發呆。惡作劇心理上頭，出其不意地奪過她手裏的手機。

    「看什麼吶，這麼出神。」

    他還沒看到什麼，手機立刻就被大反應的程予漾重新奪了回去。

    他更是奇怪，但嘴上還是改不了戲謔的本性:「藏了什麼秘密？居然不讓我知道，程予漾，你可傷我心了。」

    程予漾還心慌不定，迅速將手機放在口袋裏，也沒解釋什麼，拿起包，就匆匆告辭:「今天已經很晚了，我先回家了，明天繼續訓練。」

    撇下三個人面面相覷，更加摸不清頭腦。

    程予漾走出樂團練習室，心跳還有點快，不知道耿新霽有沒有看到什麼。她重新拿出手機，看向屏幕，1個小時前有3個未接電話，聯繫人名稱：喬溫衍。

    明明是那麼陌生的存在，卻有着剪不斷的羈絆……

    程予漾深吸了一口氣，回撥了過去。

    嘟、嘟、嘟——

    她感覺鈴聲大概響了有半個世紀那麼久，對方終於接起電話。

    「啊、餵。」她聽到自己糟糕的開場白迴蕩在空走廊間，明明是自己打出去的電話，她卻可以那麼慌亂。

    對方的聲音聽起來有些怫然不悅，「我在開會，有事發短訊。」

    她臉一紅，像是犯了什麼彌天大錯，語氣抱歉極了：「不……不好意思，我也沒什麼重要的事，你繼續忙吧。」然後便飛快地掛了電話，緩回神以後，她才突然發現不對勁，難道不是他先給她打的電話嘛？要說有事，也是他找她有事吧。

    為什麼每次在他面前都顯得那麼慌亂，忘記了如何去正常思考。

    程予漾心裏頓感一陣挫敗。也許是六歲的年齡差距擺在那裏，也許是他本身就是那麼大神的存在，她會慌亂也很正常。她這樣安慰自己。

    【貳】

    喬溫衍回來的時候，程予漾已經洗完澡了，正準備吹頭髮。聽到門外的腳步聲，知道是他回來了，看了一眼時鐘，已經快11點了。她立馬站起身來，打開房門，正好撞見他。

    他面容清癯，眉目清冷，手裏提着公文包，穿着一件黑色風衣。

    他看向她的時候，她下意識地摸了摸耳朵，小心翼翼地開口：「現在才回來啊？工作很忙吧。」

    程予漾剛問完，心裏就罵了自己無數遍，這不是明擺着的事嘛。

    「嗯。」他的聲音淡淡的，聽不出什麼語氣。

    然後氣氛就陷入了尷尬的局面，果然不是什麼能聊得起來的話題啊。

    「對了。」看着對方下一秒就要走向自己的房間，她突然想起那3個未接來電，「你今天傍晚打電話過來有什麼事嗎？」

    對方回身，再次看向她我本飛揚。「哦，我差點忘了，你媽今天早些時候給我打過電話，讓我們周末的時候回去一趟。」

    「哦。」她應了一聲，想起媽媽一向直白爽快的性格，肯定問了些很尷尬的問題吧，不自在地清了清喉嚨，「我媽她……她沒問你什麼吧。」

    他臉上還是沒什麼特別的表情，「也沒什麼。我打過來的時候，你在上課？」

    「就是一些樂隊的事情，下周就要比賽了嘛……」她撫了撫頭髮。

    「樂隊？」他微微蹙眉，「我不知道你還參加了樂隊。」

    「嗯……」

    他們倆結婚到現在，已經有半個月了吧。半個月來，他總是早出晚歸，他們從來就沒好好交流過。別說樂隊，她敢說他可能連自己是什麼學校的，念的什麼專業，讀大幾了都不知道。照他們倆的關係來說，這確實又很不正常。

    她還在胡思亂想，卻聽見他道：「你是n大的吧，我知道n大有個媒體工作室挺不錯的。」

    程予漾暗暗吃了一驚，原來他知道自己讀的是哪所大學，而且對n大還有一定的了解。

    她不自覺接過話題：「對啊，只有學校里最頂尖的傳媒人才才能進【零】傳媒工作室。進去挺不容易的，要經過層層考驗。」想當年她大一進去的時候也經過了不少的考核測試，更何況最近因為工作室，她有不少的煩惱，「不過你居然還知道【零】。」

    「我明天受邀到n大開講座，所以提前了解了一些。」

    「哦。」她順理成章地點點頭，才覺得不對勁，「哎？！」

    他明天要來n大？！這種事情為什麼這麼晚才通知她，更甚至，她今天要是不問，他根本就沒打算說吧。

    喬溫衍毫無表情的撲克臉總算因為她的大反應，隱隱有了些變化，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主動提出了講座的事，覺得不邀請她有些不合情理，於是他又補充道：「是明天下午的講座，你下午沒課的話可以去聽一聽。」

    程予漾頓感受眾若驚，這還是結婚以來他第一次向她發出邀請吧，隱約有狗腿屬性的她立馬點頭道：「我明天下午沒課，可以去的。」

    不知是不是她眼花，她好像看見他稍縱即逝的笑容。

    「嗯。」他本來想摸摸她的頭，卻看見她的頭髮濕着，微微蹙眉。已經是九月下旬，氣溫持續在走低，程予漾卻穿着單薄的卡通睡衣，披着一頭濕發，不免讓喬溫衍提醒道：「濕着頭髮容易感冒，你快把頭髮吹乾吧。」

    明明說的是關心的話語，但她還是聽不出他任何的語氣。

    喬溫衍很快回到自己的房間，然後關上了房門，程予漾這才緩過神來，也回到自己的房間。

    從抽屜里拿出吹風機，「轟轟」的聲音讓她的大腦有些無力思考。

    他們倆明明是法律上的夫妻，但照目前的狀況來看，更像是兩個陌生的房客吧。

    結婚半個多月以來，他們始終分房睡，充分地扮演着「陌路人」的角色。喬溫衍每天早出晚歸，就連周末也是如此，基本很難碰上人，更別提交流了。

    如果說自己當初同意婚事是因為一時衝動，但喬溫衍是怎麼回事，婚後他的態度更是令她雲裏霧裏，這樣不冷不熱的算什麼，要是不想跟她在一起，為什麼當初要同意這門婚事。

    吹乾了頭髮，程予漾一頭倒在床上，再也不想去思考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