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出門嗎？我也要去。」

    高也打開門要出去，森夏追了上來，伸手攔住了要關閉的門。

    高也連忙將門拽住，十分堅決地搖了搖頭：「我去超市採購生活用品和食物，又苦又累……森夏，你還在家裏休息吧。」

    為了晚上以及以後的安寧，他一定要採購大量的東西回來。雖然多一個幫手會讓自己輕鬆許多，但當這個幫手很有可能幫不上忙的時候，高也寧願自己辛苦。

    「我不要。」森夏斷然拒絕，「我要跟着你一起出門，這是命令。」

    公主的威嚴被拿了出來，高也想到那讓他心有餘悸的恐怖實力，不得不收回之前的話，仔細想了想……然後，重新搖了搖頭：「你的穿着，不適合出門。」

    高也實在無法接受這樣穿着的森夏，和他一起出去。養眼確實養眼，可是養眼的事物，放在家裏自己一個人欣賞就好，為什麼要出去和人分享？

    更何況，森夏一定會得到讚嘆，自己卻有很大的可能，被路人冠以「變態」的稱呼。他絕對不想要見到，這樣恐怖的結果。

    「非要一起出門，就先把這身衣服換了。」這是高也的底線。

    「為什麼？」森夏原地轉了一圈，引得高也的目光都直了，「這明明是你的品味啊……你不讓我穿着出門，是因為自己知道品味太差，根本不敢見光；還是說，你真的如外人評價的一樣，是個變態？」

    「我不是變態，我是紳士！」高也握緊的拳頭高舉到耳邊，為自己做出紳士的呼號，「紳士和變態，是兩個完全不同的物種，即便是公主，也不能污衊一個紳士的品味。」

    「你讓我跟你一起出去，我就相信。」森夏將話，繞了回去，「不然你就在道理上說服我，我給你最後一個，說服我的機會。」

    「因為……因為……」高也堅守底線，忽然靈光一閃，「因為太過招搖。森夏你別忘了，你是躲避仇家的，這麼招搖過市，那是生怕別人不關注你。於情於理，都說不過去。我不是不讓你跟着，只要你把這身個換了，換上低調點的衣服，我保證，絕對不再阻攔！」

    「可是你家裏，並沒有女裝呢。」森夏湊到了高也耳邊，嘴角輕輕上揚，「高也你該不會是想叫我，什麼都不穿，陪你逛街吧。」

    ***

    公主與侍衛的鬥爭，再一次以公主的勝利告終。

    高也再不願意，也不得不帶着裝扮誇張的森夏，一起出了門。在他家附近不到300米，就有一家超級賣場，裏面除了大超市，其他店鋪也一應俱全，幾乎可以買到想買的一切。

    這一點足以證明，高也家的屋子，是處在繁華地段的高級公寓。高也的父母都是研究員，供職於同一家研究所。前兩年研究所為了更好的發展遷到國外，他的父母也跟了去。留高也一人在原籍上學，順便留給他一套豪華的公寓，還有不菲的生活費。

    果然不出所料，森夏所到之處，吸引了眼光無數。無論老少，走上三兩步，就忍不住回頭看上一看；更有甚者，乾脆停下了腳步，目不轉睛，只有那吞咽口水的喉頭在動。

    當然，目光順帶掃過高也，就沒有那麼善意了。高也可以分明地讀出來，「變態」「可惡」之類的評價。

    「冷靜，一定要冷靜。」森夏受不了有些人的流氓行徑，抬手就要教訓人，高也及時看到，死死拉住她的手，將她拖進一家服裝專賣店。一場暴亂消弭於無形，完全可以想像，要是森夏在人山人海的地方動了手，會引起怎樣的誤會。

    半個小時之後，兩人才從服裝專賣店出來。

    此時的森夏，換上了一身正常的運動裝，依舊青春活力奪人眼球，但已經完全不像先前那樣誇張。

    高也也變了形象，不是換了衣服，而是身上掛滿了各式的手提袋，完全遮住了原來的身形。

    公主殿下買東西，豈有隻買一件的道理？

    ***

    「我去叫個送貨的車，把這些衣服先放車上，不然我一會兒根本沒法逛超市。森夏你……」高也看到森夏期待的眼神，心登時軟了，「你自己隨便逛。想逛到哪裏就去哪裏，只要不出賣場，我都可以找到你。」

    雖然是公主，也是個孩子。跟自己年齡差不多大，但經歷遠不如一個尋常人類，喜歡熱鬧，在情理之中。

    賣場內外，都有送貨的車。高也不放心將一堆東西交給沒有保障的人，所以寧願排隊等，也要用賣場專營的運輸隊。

    等他排完隊簽好車，已經是四十分鐘之後。

    高也走到和森夏分別的地方，打算通過向人打聽的方式，追尋森夏的足跡。儘管換了身衣服，以森夏的氣質模樣，肯定不乏人關注。

    「請問……」高也才攔住第一個路人，忽然就住了口，對路人說了聲抱歉，徑直向一個方向走去。

    他發現了森夏。

    森夏並沒有走遠，僅僅挪動了不到五十米。現在的她，正站在一家店鋪面前，直勾勾盯着看。

    這是一家燒烤店，就開在賣場的顯眼位置，光潔的燒烤架子上，鋪滿了各式各樣的肉串，烤到成熟時，香氣四溢。每個走到附近的人，都不自覺放緩了腳步，其中的大部分忍不住誘惑，快步靠近燒烤店，挑選起自己心儀的食物。

    「不好意思，我剛剛忘記留錢給你了。」

    高也出現在森夏旁邊，滿臉抱歉。現在雖然才是上午，架不住森夏早上只吃了一份泡麵，被燒烤一勾，饞了餓了都十分正常。畢竟從科學的角度，貓是純肉食動物。

    高也摸出錢，就要給森夏買吃的。森夏一抬手，拉住了他的袖子。

    「小姑娘，買點吧。」店主大叔的聲音傳了過來，他早就注意到這個可愛的小姑娘，要不是生意太忙一刻也抽不開身，他一定會上去逗逗她。她在自家店鋪前站了這麼久，說不得幾個肉串就能讓她跟自己走。

    還沒等到有空上前，小姑娘身邊就來了個少年，看樣子是一起的。店主頗為失望，掐去心中邪惡的念想，退而求其次，推銷起自家的烤肉。

    「我家的烤肉，貨真價實，童叟無欺，絕對不是外面那些以次充好的小攤子可比！羊肉串是我家主打，風靡整個大賣場，兩位要不要也來嘗試一下？」

    「不用了。」

    森夏直接開口拒絕，拉着高也就離開。那冰冷的語氣有若千年寒冰，讓周圍的溫度驟然一低，不少人縮縮脖子，忍不住打起寒噤。

    「是不是我太慢……讓你生氣了？」高也不知森夏怨氣從何而來，到了人少的地方，小心翼翼地發出問詢。

    「不是。」森夏的否認，帶給高也莫大的愉快，「是那家烤肉店。」

    「烤肉店……」高也不解。

    「烤肉店的肉不正宗，尤其是店主自誇的羊肉。」怕高也聽不明白，森夏又補充，「我從裏面，聞到了貓的味道。」

    ***

    「貓國，是一片不為人知的極樂淨土。那裏生活着的，是各種各樣通靈的貓。」

    高也見森夏鬱悶，拉着她直奔賣場頂層的十二樓，那裏有一個大型的遊樂場。森夏並沒有玩的興致，反倒叫高也一起，坐到遊樂場的邊上，隔着玻璃俯瞰，訴說心事。

    「我們與外面世界廣大的貓群體，既是同類，又不盡相同。」森夏托着下巴，「我們擁有強大的實力，可以創造一片屬於自我的樂土；而尋常的貓，除了少數能得到人類的照料，大部分都在流浪或者被殺害。無成本的死貓肉和老鼠肉一樣，是餐飲業造假的原料。」

    高也點點頭，森夏說的情況，他也在報道上看過不少。

    「對於外面世界這些弱小同類的態度，使得貓國分裂成了兩派。一派覺得，我們是從貓中進化而來，不應該拋棄同類，應該將貓從人類世界，全部接引到貓國之中。而另一派反對，他們認為擁有完整意識和特殊能力的我們，需要與尋常貓類劃清界限，決不容許貓國的高貴血統被污染。兩派由觀念的衝突，發展到了利益的衝突，最終甚至爆發了一場慘烈的鬥爭！」

    「反對派勾通外敵，奪走王位，同時也將支持派全部趕出貓國。理由是既然喜歡人類世界的貓，不如乾脆去與之為伍。我這個公主，準確來說，應該是前公主才對……」

    森夏說到這兒，陷入了長久的沉默。

    高也終於明白，森夏所說的仇敵是誰，原來說到底，是貓國的內鬥。森夏毫無疑問，屬於支持派。

    她在烤肉店前駐足，因為烤肉店用來以次充好的貓肉，勾起了她對於平凡貓的同情，更讓她想起了貓國內亂中受過的苦痛……這樣的雙重打擊，看起來堅強無比的森夏都紅了眼，眼淚不自禁流下。

    對外人的冷漠，只是保護殼。脫開保護，殼裏的森夏其實柔弱敏感，需要最柔軟地對待。

    高也沒有說話，伸出手放在森夏背上，輕輕拍拍，用這種方式表達自己的支持。

    公主也有傷心時。

    ***

    一直到黑夜降臨，森夏才從低落的情緒中走出。

    無論談天還是散步，高也一直陪着她，兩人回到家的時候，已經是深夜。

    「我家雖然房間不少，但一直就我一人住，只有一張床。森夏，我已經在網上給你訂了新床，明天就能送到，今天晚上……」高也望了望森夏，從自己房間退了出來。

    「今晚你睡我的地盤，我在客廳打地鋪。如果有事，你就喊我。」

    「謝謝你，高也。」森夏的謝意，發自內心。

    高也心中莫名地一陣歡快。

    幫森夏輕輕關上門。門合上之前，又推開一拳的距離：「森夏，我知道你很鬱悶，但人類世界有人類的行為法則。看那家烤肉店老闆不爽，我們可以舉報，千萬不要做出衝動的事情來。」

    森夏乖巧地點了點頭。

    高也在客廳鋪一層紙箱，安心躺了上去。

    翌日，高也醒來的時候，發現森夏已經起了，就坐在客廳的椅子上，無比的安靜。

    高也抬頭看她，卻發現她的雙目，有些微的閃躲。

    衝到房間打開電腦，點開了本地的新聞網站。

    「昨夜，萬寧大賣場遭遇突發狀況，賣場底層最火爆的烤肉店遭遇橫禍，整個店鋪被砸到粉碎。事故原因目前正在調查中，尚不知悉是仇家尋仇，還是同行惡意競爭……」

    果然……高也露出大大的苦笑，昨天那個柔軟的公主一定是幻覺，這才是公主的真面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