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七十章 危機

作品:《奮鬥在紅樓

    四月中旬,天子自遵化的皇陵回到皇宮,隨即搬到西苑中調養身體、心情。

    西苑。小雨淅瀝,湖面浩渺。亭台樓榭點綴在山水中,與太液池交相輝映,景色壯麗。

    雍治天子西苑臨湖的水榭中賞景。晉王、吳王陪侍在雍治天子身邊。

    近日以來,天子疲乏,情緒怠倦。國事盡付於何大學士。三月中,楊貴妃為天子生下一位皇子。前不久,賈貴妃亦是被太醫檢查出已有身孕。兩位正得寵的貴妃都有狀況,雍治天子略顯落寞。

    晉王負責修繕西苑,時常在雍治天子面前露臉。看起來,他在太子之位的爭奪中,已經處於領先地位。這時,含笑着侍立在一旁。

    雍治天子負手在水榭邊看了一迴風景,問道:「皇弟,聽楊妃說你家寧澄最近課業大有長進?」楊貴妃自是聽蜀王寧恪說的。

    提起兒子,吳王有些眉飛色舞,笑道:「全賴皇兄的推薦。澄兒頑劣不堪,也就賈先生能管的住他。」

    雍治天子啞然失笑。似乎,賈環走到一些地方,總能獲得一些人的賞識。比如:他的皇弟吳王。聽「賈先生」三個字就明白。倒是很有本事。但是…

    雍治天子笑了笑,做個手勢,讓太監總管許彥送來西瓜、葡萄等水果,「過幾日是太后的聖壽…」說着,輕輕的嘆口氣。神色很疲倦。

    吳王連忙收斂了笑容,低下頭。太后正在病中。太上皇怎麼病死的,眾說紛紜。他心裏有數。聽說,太后的病情似乎是對天子弒父極度不滿有關。

    天子也是人,恐怕心裏有壓力。父親、長子、母親,若在短短的數月內都死去,正常人都難以承受。偏偏後宮之中,能陪伴天子的兩位貴妃都不方便。

    晉王主動獻策,躬身道:「父皇,是不是讓皇姑去陪陪皇祖母她老人家。好好過一個壽誕。」

    雍治天子點點頭,「嗯。」

    …

    …

    「嘔…」抱琴帶着宮女拿走銀質的痰盂。元妃的妊娠反應有點激烈。

    初夏的陽光落在花園中,令鳳藻宮中微微有些熾熱。賈元春倚坐在精美的軟榻上,穿着一身明黃色的長裙。花容月貌的大美人,此時很有些難受,拿手帕捂着嘴唇。

    宮女、太監們在元春身邊服侍着。鳳藻宮中所有的重心,此時都圍着賈元春。

    賈元春正想着太醫的叮囑,和賈府里傳來的關心、問候時,抱琴領着周貴妃、燕王進來,「元妃娘娘,周娘娘來看你。」賈元春微微有些奇怪。她和周貴妃往日並無來往。

    「元妃快別起身,你身子重,坐,坐。」周貴妃一疊聲的攔着賈元春。在宮女們端來的椅子上坐下,陪着賈元春聊天。

    周貴妃將近四十歲,鵝蛋臉兒,身姿偏豐滿,沉靜秀雅。保養得體,風韻猶存。可見她年輕時的風姿。外界盛傳她年老色衰,實在不大準確。她只是失寵了。

    周貴妃為天子生育過兩子一女。長子、長女早夭。只剩下如今長大到13歲的燕王。周貴妃和賈元春聊起生育經,很快就和賈元春相處的很融洽。

    快到午飯時,周貴妃欲言又止,想了想,起身道:「元妃,我托大,叫你一聲妹妹。姐姐今日有一件事厚顏相求,萬望妹妹成全。」說着,讓燕王跪下,道:「如今宮中、貴人們府中都在傳賈探花將吳王世子教育的很好,課業大有長進。我想讓淅兒拜在賈探花門下。望妹妹能夠成全。」

    「快起來!這是幹什麼啊。」賈元春讓抱琴將燕王扶起來。心中有點想笑。她弟弟的名字,傳得皇宮中都知道。可見陳賦言那個奴才沒有騙她。

    元春想歸想,將宮中的太監、侍女都打發出去,沉吟着問道:「姐姐為何不去求楊姐姐介紹名師呢?」皇子拜師,內涵沒有那麼簡單。周貴妃的意思是,想和她站在一條船上。可這是為什麼呢?當今天子,更寵楊貴妃。

    周貴妃小聲,直言道:「妹妹若是生下皇子,當是皇后的不二人選。我如今年老色衰。只望淅兒日後安享榮華富貴。」


    楊貴妃雖然剩下皇子。但,她的身份,註定了她不可能是皇后。封貴妃,大臣們都強烈反對。遑論皇后。而且,楊貴妃在宮外沒有奧援。而賈府何其之盛?她若要選擇,當然是選賈貴妃。

    元春笑了笑。皇后之位,她並沒有去想。宮中是個見不得人的去處。「姐姐,你給陛下提一聲。陛下若同意,我想我弟弟,他不會拒絕。」

    賈環給天子打發去教授吳王世子,她自然知道緣由。不過,燕王本來就是小冷貓一隻。天子不會在意。奪嫡之爭,實際上是晉王和楚王兩位。據說,楚王走的是楊貴妃的路線。

    元春這是同意了。周貴妃心中歡喜,鄭重的彎腰行禮,道:「妹妹的大恩大德,姐姐心裏記着,沒齒難忘。」

    她一個失寵的貴妃,能有什麼籌碼打動正得寵的賈貴妃?今天不過是厚着臉皮來求人。而此時元春沒有拿捏她,答應下來,顯然並不圖她什麼。

    這讓她心中對賈元春更多了幾分感激。元妃這人,是有些不同的。

    賈元春笑一笑,她沒想到她無心插柳的一個許諾,會給她的命運帶來怎麼樣的轉機。

    …

    …

    四月下旬。天色暗淡。雷雨陣陣。太后所居住的慈寧宮中,氣氛很有些壓抑。

    雕鳳的床榻上,一名枯瘦的白髮老婦人眼睛緊閉。慈寧宮中,冷幽幽的。

    雍治天子站在床榻邊,久久的不語。晉王、楚王、永昌公主三人在半米開外,沉默着。

    今天,已經是太后昏迷的第二天。若是還不醒來。恐怕

    四名太醫跪在地上,額頭上冷汗點點。汗珠滾落下來。唯恐當今天子的下一個命令就是砍了他們的腦袋。

    許久之後,雍治天子長長的嘆口氣,聲音疲倦、哀傷的道:「你們都走吧。朕想一個人陪陪母后。你們都去吧。」

    太醫、晉王、楚王,包括如同影子般跟在天子身邊的太監總管許彥,都退出慈寧宮外。

    陰暗的宮殿中,帷幕隔絕着視線、藥味。雍治天子坐在床榻邊,握着母親的手,仿佛自辯,「母后,朕不想殺他。可是,溥兒政變,他為什麼要出寧壽宮?

    廟號仁宗。他一人之仁,卻差點毀了祖宗的江山。親小人而遠賢臣,吏治敗壞,貪——腐橫行。若非朕勵精圖治,哪有如今的大周,四海賓服?哪有文治武功?母后,你真的不能怪孩兒。

    二哥不死,我怎麼坐得到這個位置上?我不是讓小妹來陪你說話了嗎?你為什麼不醒來?母后…」

    …

    …

    天色漸漸的黑了。慈寧宮外,晉王和楚王兄弟倆笑的一團和氣,毫無營養的閒聊。晉王年長,近日幫天子修繕了西苑,看着佔了上風。但楚王走的是楊貴妃的路線。兩人心中各有所持。

    永昌公主心不在焉,低頭絞着白嫩的手指。她今天穿着一件青柳般的長裙。身姿修長、婀娜。長裙勾勒着她的身段,兼有着少女的青春嬌美,又有着少婦的豐潤、成熟。

    少頃,慈寧宮內傳出聖諭,讓他們先行離開。

    晉王陪着永昌公主往宮外走,致歉道:「皇姑,我沒想到會是這樣,連累你了。」

    永昌公主搖搖頭,低聲道:「這不怪你。是母后身體不佳。」

    遠遠的,楚王看着兩人離開的背影,心中哂笑。他這位皇姑為什麼會是最得寵的公主?因為,太后喜歡最小的女兒。若是太后死了呢?他父皇未必會遷就、縱容她在京城中到處養姘頭。

    離開皇宮後,永昌公主悄然的去了順親王府。順親王上次給她分析過,而現在,她的危機來了:她將要怎麼在天子心中立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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