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章 從來名利是非多

作品:《奮鬥在紅樓

    國子監正門內的大道之上隨着陳四公子帶着同伴張揚的離開重新恢復通暢。路旁圍觀的監生們各自散開,臉上帶着各種曖——昧的笑容。看賈環的眼光多了幾分意味深長。

    你懂的!

    一名白頭髮的監生搖頭晃腦的悲嘆道:「世風日下,人心不古!淫風熾烈,恬不知恥!」

    竟然在國家最高學府國子監內公然炫耀與名妓的風流韻事,以此自得。這在國朝初年如何能想像的到?早被攆出學校。

    唐信然幾名同學見賈環神情惱怒,紛紛寬慰道:「賈兄,你不要與他一般見識。此人是南京吏部尚書之子,在學校里猖狂慣了。我等與之不是一路人。」

    一名微胖的士子嘆道:「今天算是無妄之災。莫名其妙的給人找上。陳四公子怎麼突發奇想停下來嘲諷賈兄。搞不懂!」

    「這有什麼搞不懂的?陳四公子自詡風流,詩詞曲賦樣樣精通,秦淮河上時常流傳有他的曲子。而他在青樓畫舫里的名聲比賈兄如何?」

    「噓,他那點才華如何與賈兄相比?螢火敢與皓月爭輝?賈兄的『明月幾時有』是必唱的曲目。多半是心裏嫉妒吧!所以才有今天這齣。」

    賈同學詩詞才華出眾,又有精品美人詞可以為美人揚名。他在青樓名妓中的口碑極佳,很受追捧。江南美人爭相以一見為榮。賈同學來金陵,只怕是搶了陳四公子在青樓畫舫中的風頭。

    「原來如此!」

    賈環神色漠然。陳四或許是嫉妒,但這個看法太膚淺。更深一層的意思應該是拿他刷聲望。讀書人也是名利場中人。所謂君子喻於義,小人喻於利。陳四把他踩一腳,聲望自然借勢而上,水漲船高!

    賈環沉着的問道:「他是陳吏部的兒子?」

    唐信然感嘆道:「第四個兒子。他因為父恩蔭在國子監讀書。秉性風流,現在快二十歲還沒有成家,只管自己縱意花叢的行樂,眠花宿柳,在學校、金陵城裏頗有名氣。」

    微胖的士子樂監生補充道:「陳吏部老來得子,寵愛異常。所以他如此高調,還沒被學校開除。」

    賈環點點頭。

    吏部尚書,南京文官中最大的山頭!但是,那有如何?他會讓陳四公子付出代價。飯可以亂吃,話不能亂說。

    沒有任何一個男人能夠容忍被人當眾嘲諷性能力不行。被人近似於指着鼻子罵「你是個太監」,你能忍?「廢物」這兩個字很刺耳!以賈環沉穩的心性,亦是罕見的大怒。

    很久沒有人這樣別出心裁,花樣翻新的罵他了。

    拿我刷聲望?好,那就看你能不能全身而退!

    …

    議論了幾句,賈環搞清楚情況,陳四公子的底細,和唐信然幾名同學一起出了國子監的大門。此時,他自是沒有平和的心態與同學喝茶、吃點心,閒聊。

    賈環拱拱手,道:「今日心情不佳,在下先告辭回家了。」

    「唉…賈兄…」唐信然有點無奈,但也知道被人罵了,心情肯定不好,就道:「好吧。我等想借賈兄的《書院講義》抄錄幾天。不知道何處有售賣的?」

    樂監生幾名同學都面帶希望的看着賈環。那本講義的內容相當豐富,要是能掌握的話,他們根本不用在初級學堂學習一年半。可以早早的晉級中級學堂。

    「這是京師聞道書院的教材。江南這裏哪有售賣?給。」賈環從書包里拿出他的《書院講義》給唐信然。這是書院刊印的版本。十二釵們幫他抄錄的底稿自然是在家中。

    對願意學習、上進的同學,他還是樂於幫助。就像他曾經得到山長、葉先生等人的幫助。贈人玫瑰,手有餘香。

    賈環離開後,唐信然、樂監生幾人在成賢街上找了一間茶鋪坐下來聊天。

    唐信然感慨的道:「人紅是非多啊。賈兄這個啞巴虧吃的!」

    「也是。陳吏部雖說退居在二線,到底是正二品的高官,幾十年宦海生涯的人脈還在。賈兄聽說是金陵賈府子弟,座師是方宗師。但這事恐怕還是不好辦。」

    幾人紛紛嘆氣,喝着茶。人不遭嫉是庸才。賈同學少年英才,又有偌大的名聲,確實讓一些人不服氣。

    樂監生神秘的笑一笑,道:「嘿,你們說賈兄不會真的不行吧?江南名妓啊。還是兩位。要是有一位願意陪我一晚,我少活十年都願意。」

    「哈哈,那樂兄你得先寫出傳世之作。」

    唐信然笑罵道:「滾蛋。你們這都是些什麼齷蹉的心思!賈兄這才多大的年紀?不過十一二歲。陳四公子本來就是占口頭便宜。他多大的年紀?也真好意思!瑪德,宋大家那樣的美人,我一晚上也能數次。」

    眾人鬨笑!

    這話是正理。陳四公子本來就是找個由頭嘲諷賈同學而已。


    聊過這事,將那本《書院講義》拿出來翻看。樂監生嘆道:「解析精深。讓人嘆為觀止,不服不行。特別是這標點符號的運用,簡潔易懂。」

    眾人紛紛討論着。茶鋪外,冬日的夕陽欲墜。

    …

    陳四公子一行十幾人出了國子監,騎馬往秦淮河畔的輕煙樓而去。南船北馬。一行人在金陵城中騎着十幾匹馬頗為引人注目。一干公子哥們十分享受這種被注視的目光。

    到輕煙樓下,陳四公子將馬匹丟給僕人,「好好照料。」帶着同伴們上樓。

    二樓的雅間中,很快就有美酒佳肴送上來,另有若干美人陪酒。窗外的秦淮河如同綿延的玉帶,波光粼粼。快到夜晚。那時才是秦淮河最具魅力的時候。

    陳四公子舉杯道:「今日實在是痛快!諸位與我痛飲。哈哈!」

    十幾名公子哥紛紛舉杯,笑的極為歡暢。

    有人笑道:「賈青松也不過如此。我看他所謂的潔身自好,不與名妓交往。恐怕還是因為毛沒張齊。」

    「哈哈!這話說的妙!」雅座之中,又是一陣放肆的大笑。幾名陪酒的美人都豎起耳朵。話題是青樓行當里的名人賈青松先生。

    「陳兄倒是要注意,賈環在金陵城中並非沒有根基。」

    陳四公子蔑視的道:「比我家如何?不值得一提。我罵他,是給他面子。」不要以為他無腦。什麼人能惹,什麼人不能惹他心裏有數。這種風流韻事,類似於爭風吃醋,賈環難道能用他老師的關係來壓他?大人物們丟不起這個臉。

    一名穿着青衫的公子哥附和道:「那是!陳兄肯指點他,那是他的造化。」

    眾人又是一陣大笑!

    吃着席面,夜色漸漸的暗下來。一艘精美的畫舫停靠在輕煙樓下。「走了。今日定要寫出一首超過那首《詠莫愁湖》的詩作。」陳四公子帶着同伴上了畫舫,自有姐兒接待。

    數日之後,揚州城中有一新的傳言:賈青松名揚天下,才華橫溢,然而,來金陵之後,從不與名妓們詩歌唱和。原來他那話兒不行。有陳四公子當面罵他為證據。

    傳言對賈環的名聲損害很大,極其的惡毒.漸漸的在秦淮河兩岸傳開了。

    …

    十二月十六日,賈環照例去大功坊山長張安博的家中請教、學習。中午在山長家裏吃過飯。山長回房間裏休憩。

    午後時分,天陰着。西段的長街中冷冷清清。龐澤和紀鳴兩人將賈環送到街口。

    龐澤一身玉色的士子衫,大鼻短須,頭髮、衣角整整齊齊。賈環和龐澤很熟,一看就知道他精心的打理過,心裏倒是有些好奇。上青樓需要如此正式嗎?

    他這位同學,才華橫溢。經義、算術、刑名、錢糧、謀略、統籌都頗具功底,屬於高端複合型人才。奈何因相貌醜陋,至今二十二歲仍未娶妻。夜間喜歡逛青樓。

    其實以龐澤現在的地位、實力,要娶妻還是有人願意嫁女兒的。他才二十出頭,有生員功名,跟着南京禮部侍郎當師爺。這已經算是有不錯的前途了。

    只是,好人家的女兒看不上他。他也不想將就。因而,雖然有山長看顧,但婚事依舊沒有定下來。

    賈環笑一笑,並不去問龐澤的私事。關係再好,也要有個人的私隱。

    然而,賈環沒有問龐澤的事,龐澤倒是問賈環,表情有點古怪,「子玉,你聽到風聲沒有,最近青樓里都在傳你有隱疾,不能人道。你最近是不是得罪什麼人了?」

    賈環和蕭幼安見過面,知道外頭傳的話,淡定的點頭,「詩詞搶了陳尚書四兒子的風頭。他前些天在國子監堵着我罵了幾句。」

    「啊…,有這種事?」紀鳴訝然的看着賈環。他和龐澤跟在山長身邊學習,時常出入國子監,並不知道這件事,沉着臉道:「小人行徑,真是可惡的很!」

    龐澤哂笑,「他憑什麼和你比詩詞?簡直不知量力。子玉,要不要我幫忙?」

    賈環就笑,「行啊。你晚上去青樓的時候,幫我傳幾句流言:聽說陳四公子四處宣揚,一晚上御了宋若雨大家五次,酣暢淋漓,十分盡興。我輩羨慕至極。」

    龐澤揉着鼻子嘿嘿一笑,琢磨賈環的用意、手法。

    紀鳴笑着搖頭。他是揚州府的士子,對江南四大名妓還是充滿着遐想,而賈環這個說法,令他遐思全無啊!

    …

    狗咬你一口,難道你也要咬狗一口嗎?拿棍子抽它!

    所以,賈環當時在國子監大門裏的大道上,盛怒之下的第一反應不是和陳四公子對罵。而是,做了準備,不管是誰,都要好好的抽他。

    賈環現在已經做好準備。

    和龐澤、紀鳴道別後,賈環登上輕舟,從秦淮河逆流而上至武定橋,正準備回家時,和安街口,一名穿紅戴綠的中年婦女突然閃出來,「青松先生!」(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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